背影

我本打算送女儿到小区门口乘坐出租车,可她不让,说自己行。我只好站在一旁,看着她打开门,斜挎小背包,两手并用提着大行李箱,一步一趋的下楼去。

直到她过了楼梯转弯,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只听到行李箱的轮子不时“哒”“哒”地接触地面的声音,我才转身回到客厅。房间里一下子又沉寂起来······

我走进儿子的卧室,拉开窗帘,推开窗纱,向楼下观望。感觉过了很久,才看见女儿拉着行李箱走出楼道。

我以为她会扭头向窗口回望,可是我错了。

她拉着箱子,慢悠悠的走着,还不时撒手让行李箱自己往前跑。我忍不住对着楼下她的背影喊了一声“嗨!”她扭头回眸一笑,顺势抬起左手向我告别,我看到的只是手背······

我微笑,目送。

她随意束着马尾,半尺长,因为头发烫过,蓬蓬松松。深灰色宽松上衣,黑色休闲裤,平底凉鞋,走路不疾不徐。拉杆箱像一只温顺的宠物在她身体的右侧不紧不慢地相随。

直到她转过第16栋楼的拐角,目光再也捕捉不到她的影子,我才悻悻地转回身,目光在儿子房中扫射······书架上,除了几本排列整齐的书,其余地方都排列着他组装的模型:机器人、坦克、大炮、航母······大大小小,组装的东西越来越精细,从刚开始的纸板、木板、塑料板,到如今的不锈钢,材质越来越高级。书桌上,抽屉里都是模型零件和组装工具,大到喷枪,小到镊子、金属丝······桌子上排列着各种装着颜料、酒精的小瓶子······桌面上喷漆时留下的斑驳痕迹,这哪是书桌啊,分明就是一个小小的加工厂呀!

书桌旁的墨兰不知何时又发出了四五株新芽,钻出土已有三四公分,嫩嫩的,绿绿的,看上去坚挺有力。我伸手摸了摸花盆中的土,松软,但有点儿干燥,该浇水了!

儿子离开家已半月余,看着屋内熟悉的一切,我的眼前浮现出他离家时的情景:

和女儿离家一样,不让人送。但是由于所带东西多,他一个人实在拿不了,才勉强同意让我送他去车站。

中午12点多,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我骑着电瓶车,目视着前方的儿子,一米八八,高高瘦瘦,黑色T恤,黑色休闲裤,黑色运动鞋,右手拉着一只黑色拉杆箱,左肩挎着一把吉他,吉他包也是黑色的······

我按了按喇叭,他扭头看看我,脸上豆大的汗珠,在阳光下闪光,嘴巴咧了咧,扭头继续前行······

我想起龙应台在《目送》中的一段话:“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我无心做事,倚在儿子的床头,眼前晃动的是一张张重叠的背影:

孤灯下,左手食指和中指夹着廉价香烟,时而翻阅资料,时而奋笔疾书,时而掩卷沉思,香烟燃尽烧到了指头才猛然惊觉扔掉烟蒂的,是父亲深夜备课的背景;

飒飒冷风中,头发凌乱,右手扶在右侧腰部,左手按住左膝,缓慢站直身子,然后用手背轻轻捶打腰部,很久,才缓缓移动脚步前行的,是母亲在菜园劳作后的背影;

漫天大雪中,一手提着行李箱,一手拎着包,不时扭头看一眼跟在身后孩子,并奋力前行的,是春节后送女儿返校去高铁站时爱人的背影······

儿行千里母担忧,作为父母,对成长中的子女总是有太多的放不下。教育家尹建莉说:“强烈的母爱不是对孩子恒久的占有,而是一场得体的退出。母爱的第一个任务是和孩子亲密,呵护孩子成长;第二个任务是和孩子分离,促进孩子独立。”

人到中年,子女渐渐长大,作为父母应该放手让他们去拼属于自己的天地;作为子女,回头看看日益苍老的爸妈,应多陪陪他们,尽量做到“你养我长大,我陪你变老”,让他们不那么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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