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评论（三）之斯大林的失算

1941年6月22日，德军兵分三路，在1800公里的正面上发动对苏联代号为巴巴罗萨计划的全面侵略行动。战争初期，苏军全面溃败。开战数日，德国空军即炸毁位于西部国境线300公里范围内的66座机场以及密集停留在机场的数千架飞机，导致苏军在战争初期完全伤失制空权，苏联陆军赤裸裸地暴露在德国空军的狂轰滥炸下。此外，德军有计划的大规模空袭苏联通讯指挥网络，交通干线，导致苏军完全陷入混乱，各级前线指挥员乃至于军区司令员，均无法弄清面临的形势与自己的处境，前线部队陷入两眼抹黑、各自为战不利处境。最终，开战仅两周，德军凭借装甲集群为主要突击力量钳形攻势，分割合围大批苏军，苏军在前线防卫部队，损失兵力惊人，俘虏的数量也是动辄数十万计。于此同时，德军推进苏联国境纵深500公里左右，离到莫斯科的距离走了一半。对于苏军在战争初期的惨败，一般认为，苏军在战争初期的全面溃败，重要因素是由于斯大林盲目坚信德军在对英国战事尚未结束前，不会冒两线作战的危险与苏联开战，而没有进行积极的战备，导致苏军没有临战准备，仓促应战。从现在结果来看，这一认识固然不错。但问题在于在种种迹象以及情报均一致指向，德国将在1941年对苏联发动战争，斯大林为何会固执认为战争不会立即爆发呢或不会在1941年爆发？

一、大战前的迹象和情报

希特勒领导的纳粹德国对苏联怀有刻骨的仇恨，希特勒从来认为苏维埃意识形态是对德国国家社会主义的最大威胁，是其终极敌人，而纳粹德国的宏大战略是最终要夺取斯拉夫人占据的东方土地，将其腾空并作为优秀的雅利安人生存空间。对此，希特勒从不讳言，斯大林当然明白希特勒有亡苏的企图。从情报来看，在41年春季，各方渠道都已向苏联最高当局预警，德军对苏联的入侵将在41年不可避免发生，其中以德共党员佐尔格情报最为准确，其提供了德军将在6月22日发动进攻准确信息，另外丘吉尔同样提供了类似情报，希望斯大林能引起警觉。而从迹象来看，41年开始后，德军侦查机频繁飞临苏联国土上空，侦查、拍摄重要目标，4月份开始，德军按计划向苏德边境集结，大量部队调动的异常信息也反馈到斯大林处。对于情报、种种迹象、以及希特勒的历来主张的“生存空间论”，斯大林不可能没有注意到，特别是德军大规模调动部队集结在苏德边境，频繁侦查苏军军事目标，意欲何为？但斯大林却只坚信自己的历来判断。

二、斯大林的理由

对于情报战线，不断提供的德军入侵的情报。斯大林认为这些情报极有可能是英国为跳起苏德战争而故意提供的虚伪情报。从英国当时的处境而言，苏德开战当然有利英国，不但减轻了英国孤军奋战的压力，更重要的是德国强大的陆军一但被牵制在苏德战场，就消除了德军登陆英伦三岛的莫大危险。因此，英国有这个愿望和动力编造虚假情报，挑起战争，这是斯大林防祸水东引的坚实理由。而对于德军的异常举动的迹象，德军当然制定了隐瞒计划，一方面散布消息，声称是为了出其不意偷袭登陆英国的大规模战略佯动，一方面，向斯大林解释，部队集结在东方是为了避免遭受英国轰炸。从结果来看，德军欺骗战略非常成功。但斯大林向来不信任任何人，而只相信自己，说服自己最坚实的理由，当然还是坚信德国历来忌讳两线作战，在对英战争没有结束前，德军不会立即实施对苏联的入侵，德军在入侵波兰前与苏联签订《苏德互不侵犯条约》正是为避免两线作战。而这一坚实的理由，由于斯大林对情报的不信任，以及由于斯大林为防刺激德国，没能利用空军深入德国占领区探明德军集结的规模、动向，使得难以撼动。即便是大战爆发前夜，有德军投诚人员叛逃通知苏军，德国将在6月22日3时15分发动全面进攻，斯大林还是不信全面入侵即将到来，时间就一拖而拖到战争的最终爆发。

三、斯大林的战备

斯大林没有准确意识到德国的入侵，但所谓有备无患，战备还是有的。德军于1939年9月1日入侵波兰前，苏联与德国签订《苏德互不侵犯条约》，划分了各自势力范围，当德军于入侵波兰时，苏军即于当月17日出兵波兰，同时还马不停蹄吞并了波罗的海三国，并与芬兰开战，争夺卡累里亚地区，大大扩展自己的战略纵深，当然领土也扩大了。39年后，苏军扩编部队，至41年战争爆发时，军队数量已扩充一倍，同时还加快了新式武器的研发，重遍机械化部队，并修筑了斯大林防线。而斯大林的这些战备，也对自己的失算构成深远影响。

四、斯大林失算的根源

希特勒发动的对苏战争，虽然筹备的十分秘密，并制造大量烟雾弹迷惑苏联，甚至包括将军队由西调东，再由西调动以及频繁袭击英国港口，为“入侵英国”作准备。但集结300多万的部队于德苏边境，包括3000多辆坦克，2000多架飞机，不可能无迹可寻，事实上，边境线上坦克马达轰鸣，演习不断，以及德军东线司令员的指挥部前移，飞机不断深入苏联国境侦查军事目标，已有充分表明这一点，并且这些迹象已经逐层汇报到斯大林处。但这些迹象，包括多方渠道的情报均不能撼动斯大林固有判断，实际上是根源于斯大林力求避免与德军作战的心理。由于这一心理的作怪，战前，斯大林拒绝与英国结盟，怕德国以此为由入侵苏联。在大量迹象表明德国的入侵意图时，不敢派飞机到德军占领区侦查，以核实集结的规模、方向、配置的位置，以判断希特勒的理由是否如实。甚至下达命令，要求苏军对于德军的挑衅举动，不要作出过激的反应。一切的一切都为了避免与德国开战，而斯大林的战备，包括扩大战略纵深，修筑防线，在国境线配置大量部队，也是基于避战心理下的举措，而不是出于主动进攻以战止战目的。而这一心理更大的后果是，斯大林在主观愿望不希望与德国作战，于是力求寻找符合自己主观愿望的理由，德军忌讳两线作战的战略判断以及希特勒提供的说法，德国对英作战的不断准备的现象就符合自己愿望需要的理由。而与自己主观愿望的不相符的迹象、情报，则不加以核实，而是以苛刻的理由加以驳斥。简而言之，斯大林不相信情报，不相信迹象表明的战争，是因为他不想相信，甚至是不敢去相信。而斯大林所谓积极的战备，更为自己的避战、畏战心理修筑了看视万无一失的防线，从斯大林心理而言，即便德军立即入侵，前线部队也有能力御敌于国门之外，于是对于自己判断的重要性丧失应有的重视，这种轻视后果又为自己主观愿望增强了理由。加之，斯大林极权领袖均持有的一惯立场－－－－不动摇自己的判断即不动摇自己的权威，斯大林的失算由此注定了。

凯撒说，“人不管是谁都无法看清现实中的一切，大多数人只希望看到自己想看到的想要的现实而已”。很不幸，斯大林属于大多数一员，更不幸，苏联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