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7-10 如果我是一棵植物……

如果我是一棵植物，我要每年生长，发芽，开花，结籽，然后施施然不带任何行李，出发。

先去看看那些记忆中亮晶晶的地方吧。

十年前。巴黎，莫奈故居的花园。十月的阳光，从来没见过那么通透的。阳光为这里的每一株花、每一棵草的轮廓投下了一轮浅浅的光晕，紫色、粉色、绿色、红色……每种颜色，每个形状，互相交叠。微风吹过，树枝在池塘里投下阴影，斑驳抽象，犹如中国山水画；一片黄叶落下，荡开浅浅涟漪，那山水仿佛在轻轻呼吸。我心里涌出巨大的感动和欢乐，你能感受到么？就像听到一首打动你心音乐，你脸上会浮起的那种微笑，那种想歌唱出来的欢乐。我为那风景感动，任何言语都不足以表达。有生之年，我要再去。

七八年前。罗马的哪条小巷的台阶中的那片草叶。微醉，对着月亮唱歌，用心唱，记忆力那些温柔的歌，鼻子中闻到的是那棵草陌生的香气。

五六年前。德国，莱茵河畔，吕德斯海姆小镇，小雨，寒冷。坐在索道上，下方是大片大片的葡萄园，单棵的葡萄矮小、匍匐，叶片朝向不远处的莱茵河，微微点头致意。然后走上山脊上的小路，路的两侧都是高高的森林，松林？小雨打在它们之上，沙沙的声音，从近处、远处传来，是雨和森林的小夜曲呢！温柔、立体、浓郁。然后是高纬度森林那种又古老又清新，彷如中年男人那种气味。脚步踩在脚下的小草上，小草上微微的雨滴沾湿了鞋子，有什么关系！我希望自己当时脱下鞋袜，赤脚踩在小草和泥土的抚触中。那段几公里的路如果用什么来形容，那是五官被三百六十度拥抱的感觉。

这些时空，他都在，比我大21的岁的他。同事。看到对方的眼神，我们知道对方了解自己没能用言语说出的一切。

四年前，这种联系突然断了。即便还在一个时空，但断了。

两年前，春节前告别。他突然伸出双臂要一个拥抱，那么单纯的拥抱，我用拍他的后背，说会好的。

一年前，突然问我：那时唱歌的你，是喜欢我的吧？那时走在森林中的你，是喜欢我的吧？

我惊讶、为什么、怎么办，一秒之内满脸堆笑，客套回答：没有。

他好像完全没有听见我的回答，继续说，“我哥哥提醒我（他哥哥和我们一起走了那条德国的路），我的眼睛里有光。自那以后，我只能选择不看你了。”

原来如此。

我继续满脸堆笑，不知所措，迅速溜走，假装听不懂。

如果，今天遇到他，我会承认：“I was shining just for you”。还有，那些一起用脚丈量过的土地，我们一起看过的树，一直在我最深的记忆里。因为，他不懂英语。

今天，听见《偶遇》，说：

       相爱无痕迹

       相忘得无忧无虑

       伤害无痕迹

       痛苦得无忧无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