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邓一光《香蜜湖漏了》

当我读完了邓一光的小说《香蜜湖漏了》后,产生了共鸣。

快速发展的中国经济,催生了房地产业的极速发展,中国人前所未有的活跃起来,离开故乡纷纷去远方寻找梦想。

在深圳的香蜜湖有十多个年轻人合租一套三居室,开始寻梦。

可是,十多年后,一场台风正在上演的晚上:我与一位姑娘约在咖啡店。我在进入咖啡店后隐约看见她:仙女一样的秋千儿。

当年十多个合租一套房的人,现在只剩下了我独守香蜜湖。

“我说的是实话。香蜜湖在漏。所有的湖泊都在漏。我们这些人,我们都在漏掉元气,成为一个个皮囊人,满世界招摇,只能看,不能碰。”

秋千儿是今晚的过客。我恋过秋千儿吗?其实我们这个年代已不敢说爱。但她一定是爱过阿茶的。

阿茶在我们十多个人中是悲剧英雄。

“我问秋千儿成家了没有。当然,她说。她早做了人妻,先生是丹麦人,麦肯锡国际管理咨询公司驻华代表。他们有一儿一女,暂时没有回格陵兰的打算。她说这件事情时口气月朗风清,让人觉得她若笑出来,会有幸福的小花朵跳进面前的烛光中舞蹈。”

秋千儿如果还在香蜜湖,她就不可能再去恋爱,更遑论成家。她在台风登陆的晚上,坐在咖啡店,她从老家四川赶到深圳,只在咖啡店坐一会,或许,如果咖啡店不关门的话,她会坐到天明,然后坐飞机去格陵兰与家人团聚。她对于阿茶的思念像台风一样时间一久,无迹可循。

“事实上,她是对的,时光不会倒转,我们都无法回到过去,哪怕我的小腿肚子仍然弹性十足,胳膊也有力,但我已经老到风平浪静,没法让鼓起的勇气再回到六块腹肌时代,这是事实。”

老去,是多么悲哀的事。这些日子,因为新年的提示,所到之处,与人不能深聊,会说到人生如逆旅。是的,都年轻过,且年轻的时候,比当今的年轻人要活泼、要出格、要强很多,但岁月无声地抹去了这些,给了人们皱纹、白发、疾病与不舍。

“阿茶是暴毙。一辆泥头车从后面撵上来,从他驾驶的福特650皮卡上碾过,再出色的皮卡经典也没能保护住他。据说那是最后一批获准在市区行驶的泥头车中的一辆,新大威,自重加载重20吨,警察用了好大力气才撬开福特650完全变形的车壳。那个场面,光是看一眼就让人瘫了。

阿茶是客家土著,凭国家政策押地先富,注册了一家文化公司,到处收购老围屋,办耕读农庄、建宗氏民俗博物馆,公司一项重要业务,就是阻止G企业买下香蜜湖的地皮。”

极速发展,好像人类快终极,人们竭泽而渔。所以香蜜湖漏了。伟人们喜欢沧海桑田。我不喜欢这个词,沧海桑田有时是人为的一次地震。

美丽的梦幻一般的香蜜湖与地面上许多河流湖泊一样,它不是漏了,而是被填埋了。然后,在填埋物之上,建起高楼华屋。人们给自己炒出无数套房子,俨然成了地球的终身霸主。

“香蜜湖畔有几栋客家围屋,几百年历史了,阿茶要连同周边土地买回去。阿茶的做法伤害了北佬。企业买不下地,就不能扩张,不能扩张,源源不断南下的新北佬就没有工作,没有工作,新北佬就不能源源不断到来,城市就不能发展,据说G企业就是这么离开香蜜湖,去了别的地方。

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那场惨烈的车祸出自预谋。后八轮自卸车碾过皮卡,司机不认识阿茶,只是没喝“东鹏特饮”,太困,撞上路边花坛才从睡梦中醒来,完全不知道垫得高高的车轮下有什么。

再再后来,我回到这里,寻找失踪的湖泊。

我有个奇怪的念头,我认为香蜜湖在漏。它的某处地方与地心连接着,地心里藏着一个偷窃土地血液的大家伙,湖水被不断吸食到它肚子里,这就是香蜜湖越来越小的原因。”

关于不断变小的湖泊,我能说什么?我所能做的是“唯江上之清风与天上之明月”,其他不属于我的一毫不取。

迷路物质,掠夺物质,终被物质填埋。

人们并没有醒,也不愿意醒。他人的悲剧,仿佛发生在天边,在外星球人的身上,与开发者,与淘金者何关。因此“香蜜湖再次涌入大笔来路神秘的热钱,它的再一次生育高峰到来了,这一次,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新鲜故事。”

台风12个小时会离开这里,伤心的人都逃离了这里。我,唯一的见证人,还需要在这里谋生。

“我端起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口,靠在座位上,让自己放松下来,一直噙在眼眶中的一颗泪水,这时才掉落下来。我看不见自己,但我猜我在微笑。我是说,我在想,萎缩掉的湖泊,此刻一定悠悠烟云,水趣盎然。台风就和人一样,在时光中来了,去了,再大的动静也会消停。不知道雨水走后,湖水会留下多少,湖水漏光后,湖泊是不是要改名;如果不改,以湖命名的地方,只是个传说,对以后的人们,有湖泊是祖先时候的事情了。
这么说,我也是祖先。”

没有霸主,只有飘蓬。

没有梦想,梦想会失落。

邓一光是一位资深小说家。小说如果没有深刻的立意,站不住行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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