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死鬼

袁老黄是大坡的,身材瘦小,眼睛鼓鼓的,眼白比常人的多一些,像随时都会掉出来,挂在脸上。两只眼睛外眼角上翘,长相有些狰狞,让人看着害怕。

他不怎么说话,有些神经质,在附近村民、特别是小孩的心中,他是危险的,要远离他,如果在路上相遇了,要么提前躲起来,要么绕到路边一个安全距离等他走过,要么快速的通过,但不要和他对视。

有人胆小怕事,有人天不怕地不怕,我的堂哥小建哥就是这样,那会儿他十五六岁。一次放牛,建哥还和袁老黄打了一架。那时候我还小,七八岁,虽然我没有看到他们打架的细节,但我以为他肯定被打死了,因为被一个大家都怕的人,被一个恶魔打,哪还有不死的道理。

建哥没有被打死,我们一群放牛娃便有了勇气,也和袁老黄记下了仇。一次他和他老婆在半山上砍柴,我们从上面扔石头下来,不知道打到他们没有,他们也没有喊叫,还是在砍柴,时不时发出咵咵咵的声音。

两三年后,我在镇上上学去了,听到了袁老黄的死讯。听和袁老黄同村的堂姐夫刘得权说,他死得蹊跷,是被自己用泥土堵死得。

在一个秋天的夜晚,月光皎洁,寒气凝人。和村里其他人一样,刘得权也睡下了,但睡不着,他似乎听见房子旁的石板路有人走过的脚步声,走的挺快。刘得权通过房子的墙壁耙孔洞,没有看到有人打火,他想着,就算月亮好也走不得这么快啊。

脚步声起,鸡鸣狗吠,还有山上猫头鹰咕咕~咕咕的叫声,叫声低沉,还有几分凄楚。猫头鹰在夜里活动,平时不会叫,如果叫了,可能村里或附近村有人要过世了。会不会又有哪家要死人喽,刘得权轻声和他老婆说,可能是上面方家那个老的哦,前几天说吃不去饭。说着,他们又聊到村里和隔壁村可能死人的人家。

动静过后,山村慢慢安静下来,撇了一天包谷确实是累,刘得权昏昏睡去。

第二天天还没亮,刘得权就被吵醒了,朦胧中听到袁老黄他老婆喊,袁老黄昨晚不见了。昨晚不见了,怎么天快亮了才说,刘德权想。不过那样的家庭,平平淡淡的日子过了一二十年,对身边的人身边的事并不那么敏感。有了动静,村里大人们、起得早的孩子们都一起去寻找袁老黄。

起初是找村子附近,尤其是坑洞、树林或者平时袁老黄爱去的地方。半天下来,没有踪迹,村民们就四处打听,半山丫口方家提供了重要信息,昨晚他们家有人听到了脚步声,狗叫得厉害。

按理说,大晚上的袁老黄不会去那边干嘛,而且他走黑路没有打火,村里老人们意识到,情况不妙,袁老黄可能是着鬼抓倒了,而且现在已经大早上了,要拐,刘德权心里也突然颤抖了一下。

几年前石碗村的胡礼就着过,大晚上黑漆漆的跑得比白天还快,而且很多正常人去不了的沟沟坎坎他也如履平地,那就是被鬼附身,鬼赶倒他走的,让他走到一个坟墓旁,然后用泥巴堵自己的嘴巴鼻子,直到死去。好在被村里人找到了,还没有堵死。

而袁老黄这个,已经大早上了。

果然,中午十分,刘德权听到有人叫喊,“快来喽,在这点,已经死了,硬都硬了”。他和四面八方的村民一样,急忙跑过去看。

他扒开人群,袁老黄跪在一所老坟前,嘴里、耳朵里、鼻子里紧了泥巴,嘴巴成张开的样子,看着有些恐怖又难以让人相信,这堵死鬼也太厉害了,能让一个活生生的人把自己堵死。

村民们没敢动死了的袁老黄,按老规矩找来先生,烧钱纸,敲当当,先给他定了魂。接着用生竹子帮起华杆,在先生的念词中,抬回家,把魂接回家。

袁老黄又瘦又不高,但是抬起死沉死沉的,华杆嘎吱嘎吱响,村民们认为这是被鬼附身的体现,这贵驱不走,老先生也没办法。

无奈,村里的长者一致认为,袁老黄不能抬进村,只能在半山垭口上搭个棚子,把他嘴里、鼻子里等的泥巴洗干净,硬塞进管材,做三天道场就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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