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通常认为医生诊断的正确率,大多依托于经验、医学知识掌握程度。但一项针对100例误诊的研究表明,只有4例误诊是由于医生医学知识不足造成的。另一项针对患者严重伤害的误诊研究发现,医生出错的原因大约有80%是掉入了认知误区。
一位叫乔·斯特恩的患者,将近九十岁,但依然生机勃勃,他的症状是近几周消化不良,伴随胃灼热,这种症状其实很常见。
法尔查克医生认识他的家人,所以亲自给他医治,四个月里法尔查克给他开了些抗酸剂和一些其他药物,但只是轻微缓解了症状。
在这期间,法尔查克和斯恩特很聊的来,关系非常好,每次诊治都会超过约定时长。
法尔查克也曾问过自己:"真的需要给他做侵入性检查吗?"
后来斯恩特说他感到很虚弱疲惫,显然出了其他问题,他贫血了。
法尔查克给他做了上消化道内窥镜检查,把一个光学纤维设备伸入斯特恩的喉咙,插进食道和胃里。结果很清楚:典型的胃淋巴瘤,胃皱襞明显增大。活检证实这个诊断。癌症显然一直存在,因此造成了斯特恩长期消化不良和胃酸反流。
“这是可以医治的癌症,”法尔查克说,“但是我一次一次责备自己。我只是不想让年纪这么大、我又非常喜欢的人遭受检查的不适感和损伤。因为这个,我没有及时做出诊断。”
幸运的是,最终结果不错,斯特恩的病情开始缓解。
另一个例子:
布拉德·米勒腿里长的是骨肉瘤,一种骨癌。
以前像布拉德这样的患者会被截肢,但新开发的化疗药物亚德里亚霉素通常能使肿瘤缩小。肿瘤科医生把它称为“红色死神”,因为它呈蔓越莓色,毒性很大。
它不仅会引起严重的恶心、呕吐、口腔糜烂、血细胞减少,而且反复用药会损伤心肌,造成心力衰竭。医生必须密切监控患者,一旦心脏受损,还没有恢复其泵血能力的好办法。
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实验策略包括用多剂量的亚德里亚霉素治疗患者,希望肿瘤缩小到可以手术摘除的程度,这样可以避免截肢。
布拉德是病房里一位医生最喜欢的患者。他们两个之前有些交集。
每天早上当那位医生和住院医生、医学院的学生查房时,会盘点他的症状,对他进行检查,查看医疗团队的发现,复核他的实验室检查结果。然后会逗留一会儿,试着让他振作精神,把他的注意力从治疗的痛苦上分散开。
三轮化疗给布拉德造成了很大伤害。他变得无精打采,和人聊天都困难了。一天早上他发起了低烧,体温37.9℃。
早上查房时住院医生告诉那位医生,他们已经做了血培养和尿培养,身体检查结果是“无病灶”。
这个医学术语的意思是他们没有发现明显的感染源。
化疗期间,白细胞数量下降后,患者常常会发低烧。如果没有找到发烧的原因,那么需要医生决定何时开始使用抗生素。
那位医生再次查看他的各种症状,看是否能发现感染的原因:他是否头疼,是否视物不清,鼻子是否堵塞,咽喉是否疼痛,呼吸是否困难。都没有;他是否肚子疼,是否腹泻,排尿时是否灼痛。也都没有。
又检查了他的眼睛、耳朵、鼻子和喉咙,发现除了因治疗副作用导致的面颊内侧和舌头下面出现的一些小溃疡之外,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情况。
然后给他检查肺部,他费力地做着深呼吸,但肺没事,心脏听起来也很有力,没有心力衰竭时会出现的“狂跳”。他的腹部柔软,膀胱部位也没有压痛。
“今天就这样吧。”那位医生说。布拉德看起来那么憔悴,应该让他休息了。布拉德点头表示感谢。
然而,也是那天布拉德被送进了ICU。
感染性休克。当细菌通过血流扩散,它们会截断血液循环。即使对健康的人来说,这也是致命的,更何况像布拉德这种免疫系统受损的患者,结果常常是死亡。
病因是布拉德臀部左侧有脓肿。
白细胞水平低的患者身体上经常藏污的地方容易发生感染,比如两侧臀部之前的位置。
那位医生陷入了沉默,脑子里重演着上午给布拉德查房时的情景。几个小时前脓肿可能已经有了。当时说“今天就这样吧”,怎么能“就这样”呢!竟然忘了让他转过来,检查他的臀部和直肠。
那位医生很为布拉德痛心,这种深深的情感导致他打破了规则。一般来说,对每个免疫缺陷病患者,那位医生每天的检查都会从头顶开始,一直检查到脚指头,查看每个皱褶,每个孔洞,每个器官。
而这一次那位医生不想再增加布拉德的不适,没有掀开他身上的床单。事实证明这是一个致命的错误。
对情感免疫会使医生无法履行他作为疗愈者的全部职责,会将他的工作降低为一维,沦为一个战术家。如果医生感情深沉,有可能会畏缩或崩溃;如果医生没感情,就无法去关心患者。
医生面对着一个矛盾:情感可以使他们看到患者的心灵,也有可能看不到患者真正的病因。
来源于《医生最想让你读的书》,适合医生和患者都可以看的书,是一本很有价值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