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与权利

看到一篇文章，历数很多人的滴泪滴血之诉。说的是以前做警察的、做法院院长的，因为涉嫌职务犯罪，成为犯罪嫌疑人后，被酷刑对待，什么也指望不上。找律师不让见，翻供也没人管，明明身体还伤痕累累，甚至留下了残疾，法官还是说他没有证据，对陈述不予采信。

有原法院院长也痛苦反思当年在位时如何运作权力，如何在审委会研究案件时对于被告人声称遭受酷刑的态度，后悔没有好好让法官查一查刑讯逼供的相应证据，后悔一律认为没有证据而不予考虑，到头来自己也落入了与自己研究的案件当事人一模一样的境地，真正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当然，这其中不乏对他们有权时运用权力的反思。

但是，在他们没有被抓的时候呢？不管被告人多么悲情戚戚，不管律师多么情真意切义正辞严，还是什么也改变不了。到最后，等他们也成了被告人的时候，当他自己也成了权力运作方式的受害者的时候。再来反思权力运作的弊端，显然已经太晚了。

书到用时方恨少，权到用时不嫌多——大权在握的时候，“权”指的是“权力”，每一个执权柄者，都想要更大的“权力”。锒铛入狱的时候，这个“权”，指的是“权利”，等到处在权力对面了，才开始想，怎么才能保障更多的“权利”，这时候已经晚了三春了。

在一个人拥有无限的“权力”的时候，似乎“权利”对他来说是无所谓的，他似乎永远也用不到。但是，真的等到他手里没有了“权力”，他才有可能真正体会到“权利”的重要性，也似乎想从“权力”的夹缝里找出自己的一点“权利”，这时候才意识到权利是法律早就赋予它的每一个子民的，只是因为权力的运作者们有意无意的忽视或者漠视，才让“权利”本身似乎也成了“权力”的一种施舍，即使是权利人主张正当的甚至是起码的权利，也被掌权者无情打压而已。

但是，虽然有这种体悟的人越来越多，能有多少持有“权力”权杖的人能有这种“限制权力保护权利”的意识？我想起网上流传一个段子，说官员们讨论有一大笔资金是修学校还是监狱，最后终于决定修好监狱，因为有人说官员们进学校是不再可能了，但进监狱的可能性太大了，于是决定修监狱。这虽然是段子，但是里面蕴含的信息太丰富了，它应该能给此时尚在庙堂的人提个醒啊。

其实，我们普遍缺少这种居安思危的意识，我们也普遍缺少为多数人谋利益就是为自己谋利益的逻辑，我们可能也缺乏能够尽最大努力争取一下权利的信心，还可能我们本身就把自己放到了当权者的战壕里。几乎人人都想的是“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我们的骨子里已经缺少了那种质疑和批判的思维，已经少有通行的逻辑思考能力，也可能在某种强大的体制下，我们早成了体制的一部分，或者视体制为当然，已经没有了抗争的意识、勇气与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