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文举托景抒怀，吟五言痛悼幼子｜云游汉魏六朝诗苑③

孔融画像

孔融，字文举，东汉鲁国曲阜人，是孔子的第二十世孙。他在献帝的时候任过北海相，后人又称他为孔北海。他与同时代的陈琳、王粲、徐幹、阮璃、应场、刘桢齐名，史称"建安七子"，与曹操父子同为建安文学的代表作家。孔融为人刚直，放言无忌，曾多次触犯曹操，建安十三年终被曹操所杀。孔融的作品以散文为主，诗歌传世仅存七首。兹录其五言杂诗二首：

掩卷沉吟图

杂诗(一)

岩岩钟山首，赫赫炎天路。

高明曜云门，远景灼寒素。

昂昂累世士，结根在所固。

吕望老匹夫，苟为因世故。

管仲小囚臣，独能建功祚。

人生有何常?但患年岁暮。

幸托不肖躯，且当猛虎步。

安能一苦身，与世同举厝。

由不慎小节，庸夫笑我度。

吕望尚不喜，夷齐何足慕。

【注】岩岩，高峻的样子。《诗经·鲁颂·宫》:"泰山岩岩，鲁邦所詹"； 钟山：北海中的山，极寒冷的地方；赫赫：炎热；炎天：指南方。钟山为极寒之地，炎天为极热之地，两相对比，喻"世道炎凉"；

高明：地位显赫气势灼人的权贵；曜：炫耀；云门：上接云汉的高门；远景：余光，余焰；景：日光；灼：烧灼，熏炙；寒素：门第低微的寒族；昂昂：高超挺拔的样子；累世士：累积几代才出现的贤才。累世，连续几代；结根：扎根。吕望：太公望，姜姓，吕氏，名尚，号太公，又叫姜子牙。传说七十多岁被周文王发现，任为师，佐周灭商，因功封于齐；世故：时世的缘故。

管仲：春秋齐国人，名吾夷，先辅佐公子纠，公子纠与桓公争位失败后管仲被囚，经鲍叔牙举荐，受到桓公重用，辅佐齐桓公九合诸侯，成为春秋五霸之首；功祚：功勋业绩，指齐桓公的覇业。年岁暮：岁月流逝。屈原《离骚》:"恐年岁之不吾与"。不肖：自谦之辞。

举厝：举止行为；小节：琐碎的事情；度：器量，胸怀；希：稀罕，敬慕；夷齐：商代孤竹国君之二子伯夷、叔齐，兄弟二人。相传孤竹君死后，伯夷、叔齐推位让国，逃奔西北周。周灭商后，二人耻食周粟，隐于首阳山，采薇而食，饿死在首阳山。

沉思图

这是诗人以景托怀的励志之作。孔融忠于汉室，素来与曹操政见不合。他反对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经常嘲讽曹操，曹操很恼火，但为了笼络人，只能隐忍，暗地里却示意与孔融有仇的郗虑弹劾孔融，使孔融被免职在家赋闲。然后曹操又写信给他，希望他与郗虑搞好关系，以后说话、做事情不要那么浮华率意，要小心一点，谨慎一点。孔融回信言简意赅曰:不必。此诗作于斯时，抒写斯时之心情也。

祭祀

杂诗(二)

远送新行客，岁暮乃来归。

入门望爱子，妻妾向人悲。

闻子不可见，日已潜光辉。

“孤坟在西北，常念君来迟”。

褰裳上墟丘，但见蒿与薇。

白骨归黄泉，肌体乘尘飞。

生时不识父，死后知我谁?

孤魂游穷暮，飘飖安所依?

人生图嗣息，尔死我念追。

俯仰内伤心，不觉泪沾衣。

人生自有命，但恨生日希。

独处

【注】望：探望、探询；潜：隐伏；光辉：指太阳。这里是用日落来隐喻爱子的夭逝。 7、8两句：是妻妾对他说的话。"君"是妻妾对丈夫的尊称，这里指作者自己。来迟，回来晚了；褰：撩起；裳：下衣。墟丘：坟墓所在的山丘。 蒿：蓬蒿;薇：巢菜;野生植物。"但见高与薇"，形容墓地荒凉。穷暮：长夜，这里指地下。地下永远是黑暗的，所以说长夜。图：希图，希望有；嗣息：子孙后代。希：同"稀"，短少，哀叹爱子生命的短促。

这是一首悼念幼子天折的诗。作者远行归来，得知幼子已经死去，犹如晴天霹雳，抑制不住自己的极度悲伤，通篇言辞凄婉，哀切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