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东西的女孩

我在坐下来之前就已经注意到这个女孩了。

短发、小脸，年龄大概在二十岁左右，穿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左边的裤脚在膝盖的地方划拉开了一个大口子，露出小半截白皙的腿肉。这让我想起有一年，带着老人在迪拜玩，他见了我们的一个同事，也是穿着类似的裤子，于是一本正经地问我：“你们公司的海外员工为什么买不起裤子？”

为什么呢？想到这个我就笑了。女孩大概以为我是在对她表示友好，就跟了上来，和我保持着二十公分的距离并行了一段时间，眼睛时不时地盯着我看，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只好在墙边的一条长凳上坐下来，谁知她也停下来，蹲在凳子前面的空地上，面对面看着我。要干什么呢？我拿眼神询问她。

她顺势把背着的书包卸下来，拿出一块布和一个类似喷雾剂一样的东西，再次抬头，满脸都是笑：“姐姐，我给您介绍下我们公司的产品。不是要您买，不买不要紧，真的不要紧，您就是看看好不好用。”为了否定自己的目的，她特意摆了好几次手。

哦，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推销的。推销的亏我可吃得太多了，主要原因是，当面拒绝这件事情我总拉不下脸来做。但是我决定这次一定要硬气点，抵抗到底，坚决不买。

首先，眼睛不能直视。于是我拿出手机开始刷，早上有好几个投稿还没有看。但那些字根本没法抵抗传进耳朵里的那些话，一下子就被打得落花流水：“姐姐，您看，我先在这块布上拿笔划上一道，然后我拿我们公司的清洁剂喷两下，只要两下哦！”说完，真的只喷了两下，“现在我来搓一搓，很简单地搓一搓。”

这时候，我的眼睛已经盯上去了，并且很快为自己找到了借口：别人和你说话，你得看着她，这是最起码的尊重。说得一点都没错。

搓了两下，没搓干净。我憋着笑：“你再搓两下看看，可能刚才划得太重了。”女孩红着脸又按了两下清洁剂，继续搓，原来搓出来的那团黑总算变淡了些，她立马就信心十足：“姐姐，我和您说，我们这个公司马上要上市了，在上市之前呢，用这种线下促销的方法，很便宜，以后会涨价的。”

这么厉害？我拿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清洁剂的瓶身，一串不知所谓的字母整成了一个花里胡哨的logo，我下意识清了清喉咙，正襟危坐，默默地对自己说：千万别买！

女孩却没放弃：“姐，我看您喜欢穿白色的板鞋，咱们这个清洁剂特别神奇，喷一下，用布擦一下就会变白。”

“是吗？”说这话的人肯定不是我。

女孩二话不说，就单膝跪地作势要给我擦鞋。我赶紧往回缩，她又追着往前跪了一步，先斩后奏对着鞋头猛喷了好几下，随即拿起布就用力擦起来。

我只好半推半就，勉强承其好意。问题是擦了半天，并没有变白，也许只是把鞋上的浮尘擦掉了，效果还不如我拿喷油烟机的“大公鸡”来得立竿见影。

不能驳人好意吧，我赶紧加一句：“那地方是不小心蹭出来的刮痕，弄不干净的！”

女孩只好罢手。我站起来打算走了，眼不见，心不动，自然没有负罪感。可是事情的发展却不遂我愿。

“姐，你知道吗，我们这款产品还能当卸妆水用。”说着就往自己年轻的脸上“呲呲”喷了两下，并且为了让我相信般，让这不知名的化学药剂在脸上停留了至少十秒。

“我买一个！”  ……还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