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个整洁的大院子,院里有一座西屋房,一座北屋房。见北屋锁着门,只有西屋门开着。穿过院子,来到西屋,见里面都是照相用的各种器材和设备,有闪光灯,摄影机,正面墙上挂一幅和墙面一样大的山水画布景。南面靠窗一张桌子,旁边摆放着椅子凳子。
一位妇人正坐在桌旁椅子上,桌面上晾放了十多张相片。见两人进来,她连忙站起身,望着光辉笑着说,“大兄弟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我带她来赶会,在集上转了一圈,买了两件衣服,有点累了,想来这歇会,顺便找我哥照张相。”
光辉嘴里的'嫂子’欣喜的打量着雪花,“多么文静漂亮的姑娘啊!快坐这歇一会吧!吃饭了吗?”
"吃过了。”雪花忙说。
光辉又给雪花介绍,“这是咱嫂子。”雪花害羞地点了点头,见她大约有三十多岁,长的白皙清秀,说话柔声细语的。
“你哥有事出去了,现在不在这,你俩先坐这边歇边等,如果一会儿他还没回来,我给你们照。”这位嫂子说着,拉出一条能坐两三个人的长条小板凳,便去布置照相用具了。
当雪花坐在凳子上时,光辉也挨着她坐了上去。雪花觉得尴尬,就想搞恶作剧,逗耍他一下,便故意挪坐到板凳的一头,让光辉坐到另一头,然后猛的站起身,闪到一边,板凳这头立马翘了起来。
光辉眼急手快,迅速按住板凳这头,调皮的说:"你想蹲我一下,让我出洋相,你好狡猾呀!"雪花也不答他,只管捂着嘴,嗤嗤的笑。
屋里的一切摆设,对雪花来说好象都很新奇,她看看这里,瞅瞅那里,一会儿又好奇的去看桌上的相片。光辉说"这些相片估计是刚洗出来的,需要晾干。”
“你也懂摄影吗?”
“不懂,听我堂哥说的,我要是懂这行,我就天天给你照相。"光辉笑呵呵的说。
"噢,我学裁剪的时候,有一次,老师请了一位摄影师给我们照合影留念。听说那位摄影师跟你同姓,同村,你认识吗?"
“那就是我堂哥,这家照相馆就是他开的,我们家族里就他干这行业的,不是他还会是谁?”
“原来如此。那想必你们家的人都知道咱们的事了?"
"怎么会不知道呢?咱们都已经订婚一年多了!家族里谁不知道啊!"
“哦,怪不得他那天对我那么热情,还特别关照我"雪花恍然大悟。
差不多半个小时过去了,光辉的堂哥还没回来,那位嫂子便说:"他一出去就没个准,要不我给你们照吧!"说着便帮两人整理了一下,她让雪花穿着那件黑底白点的西装,和穿着黑色西装的光辉坐在一块,然后按动摄影机,拍下这美好的一瞬。
从照相馆出来后,雪花对光辉说:"从来没见你穿过毛衣,再去转转,买点毛线,空闲时,我给你织件毛衣吧!”
“那太好了!我正盼着呢!”光辉的眼里充满了期待和感激。两人在集上又逛了一会,买了一种土绿色的毛线,便开始返回。
返回时,还没到村头的桥堤处,雪花就从车后座上跳下来,说"快到村头了,你自己回去吧!我不坐你的车啦!”
“那你是不是还是怕人说三道四呀?我们已经订了婚的,这有啥可议论的?况且,这离你家还有一里多路呢!你步行回去很累的。”可不管他怎么说,雪花就是要跟他分开走。”
“要不,你骑车回家,到家后把车子放你家门口路边就行,我在后面走,一会就到,然后再骑车回我家。"光辉说着话,已经把自行车推到桥坡上。
跟在后面的雪花说:“那也行。"
再往前就是下坡路了,光辉恋恋不舍的把车子交给雪花,嘱咐她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雪花接过自行车,骑上刚到坡下,没想到长长的裤脚被绞在车链子里,一下子连人带车翻到地上。
光辉慌忙从桥坡上飞快的跑下来,扶起雪花跟车子,心疼的说"快看看哪里摔伤了没有?
雪花心里感到十分温暖,嘴上却安慰他,“没事,是裤腿太长,绞链子里了。”光辉要返回集上,再去给她买几条裤子,她说什么也不愿意,说回去把裤腿剪短一下就行了。
"你这样骑车不安全,我也不放心,让我再带你一程,到村口再分开。"他不由分说抢过自行车,把雪花按坐在车后架上,便娴熟的骑车前行。
到了村口的十字路口处,雪花要离开时,看见光辉那种依依不舍的样子,也有点不忍心,就把他引到向北延伸的田间小路上,对他说:"走这些田间小路比较偏僻,没什么人,可以绕路回家,就从这走吧!”
广阔无垠的田野上,纵横交错的田间小路,好象是田地间的分界线,把一块块麦田分隔开。路旁的杨树上挂满了嫩绿的叶片,在微风中发出窸窸宰宰旳响声。路边和河坡上冒出许多青草芽子,探着头张望着这个美丽的世界。嫩绿的麦苗儿正旺滋滋的生长着。“布谷,布谷”,布谷鸟悦耳的叫声回旋在麦田上空。远处簇立的一座座小村庄,笼罩在一片雾霭中。
两人相跟着,又拐到向东延伸的一条小路上。他俩沉浸在明媚的春光中,一时没说什么话。
“你心也太小了,谁会知道两个男女是结了婚的一家人,还是没结婚呢?"他终于开口说道。
“不认识的人当然不知道,也不会说什么,就怕遇到认识的人或街坊邻居。”
"那咱们虽然还没结婚,但是是通过双方家长同意已订了婚约的,就是私下里来往,也是正常交往,怕什么呢?"
“那也不行。人家要说个啥,你还能堵住人家的嘴?人言可畏。"
往前又走了一段路,雪花指着往南延伸的一条小路说:"这条路正好通往我家,太阳快落了!我该回家了,你不用再送了!从这里再往东,绕到村东外,就是回吴村的路,我们在集会上已逛了一下午了!你也该回去了!”
“嗯,回去。你不想和我在一块多待会吗?”光辉嘴上答应着,脚却没动地方。
"等以后再有机会了再说吧!"
“我们结婚吧!"
“这个我可做不了主,得跟我父母商量商量,从长计议吧!”
在雪花再三催促下,他只好骑上自行车回去了。
夏天来临。一过端午节,农人们便又开始繁忙起来,收麦子,种水稻,一直忙到小暑前,才闲暇下来。
七月份,从农历的小暑到大暑,正是夏天最炎热的时节。白天,大地上热浪滚滚,一片灼人似的炙热;而一到夜晚,常常会吹起凉爽的清风,使人感到这个季节也是很美好的。
一天晚饭后,雪花拿着扇子,跟母亲来到院门外乘凉。这时,过来一个女孩说要找雪花,借着昏黄的路灯,她一看是莎莎,正是上次帮光辉送纸条的那个女孩,她家就住在村东头。
“雪花姐,我萍萍姐叫你去一下。”
莎莎的堂姐叫萍萍,跟雪花是初中同学,关系也不是很密切。自从退学后,这两年雪花没怎么跟她联系过,不知道这时候叫她去有什么事,就问"你堂姐找我干什么?“
“我不知道,她就叫我来叫你。快去吧!“
雪花请示母亲同意后,便跟着莎莎去了。到了村东头,她正想跟着莎莎往左拐,去萍萍家。莎莎却停下脚步,指着路前方说"是前面那个人在找你。”
雪花一下子意识到,一定是光辉托她去叫她的。莎莎就笑着说:"他是我哥哥的朋友,经常跟我哥在一块玩,听他说你们早就订婚了。他想跟你谈谈。”
"我知道了,那谢谢了!别对人讲。”雪花叮嘱她。
“知道。我回家了啊!”莎莎说完便走了。
雪花走近前,见果真是光辉,扶着个自行车等在路边,像是等待约会的恋人。
"你一一找我?"
“嗯,想见你,想跟你说说话,方便不方便?”他小声问。
“这里不方便,我怕人看见,我们到村子外面去。”雪花也小声说。
他会心的一笑,叫她上车。她很快坐上他自行车的后架,他蹬起车子向东,只几分钟便出了村子,在挨着菜园子的路边停了下来。
一弯新月挂在树梢,微风习习。大路北边的菜地里和稻田里,还有路南边小南河里青蛙和虫子的鸣叫声交织在一起,象在弹奏一曲交响乐。暑气消散,大地顿时凉爽下来。
雪花心里又激动,又新奇,这是她平生第一次和一个男子约会。“你不是想跟我说话的吗?”
“嗯,几天不见,就想念你,想看见你,想跟你说说话,你说白天不方便,怕人看见不好,我就晚上约你。"
“你吃饭了吗?”
“七点多就吃过了,天还没有完全黑,就过来了!我有个朋友叫小明,就住在这村东头,我先去他家玩了一会,等夜色完全黑下来,才让他妹妹去叫的你。”
“你还挺小心的。"
“那是,我也知道农村人都封建,男女接触,被人看见会落下闲话。”他四处看了看,又说:“在这村头路边,没有个遮挡的地方,容易碰上人,不如咱们到菜园子里去吧!”
那片菜园子方圆足有十亩地,里面种满了各种蔬菜,还有豆类和高杆作物玉米。真是个隐蔽的好地方。
光辉把自行车平放在路边,便牵起雪花的手,走进菜园,穿过一片菜地,来到一片一人多高的玉米地里。四周围静悄悄毫无声息,只有一些不知名的小虫在鸣叫。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夜里出门,好怕呀!”她说。
“怕什么?有我呢?"
雪花心里说,我怕的就是你,难道你不会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吗?但她又不好说出来,只说怕鬼,怕坏人。
“哪里会有?毛主席说世上根本沒有神鬼之说,农村人比较迷信,其实都是编出来吓唬人的。”
“我也知道都是瞎编的,可心里就是有点害怕。”
他见她如此,就指着远处故意吓她:“快看,那是什么?"
她吓得撒腿就跑,被他一把拉住,扯到自己怀里,搂紧了,笑着安慰她:"骗你的,什么都没有。我还以为你会躲我怀里来呢!没想到却要往别处跑,我们都订亲一年多了,也交往一年多了,你怎么还是这样不信任我呢?"
雪花被他搂在怀里,瞬间有一种触电般的感觉,她脸红心跳,觉得他身上有一种男子汉的醉人的气息。她既困惑又好奇,这太奇妙啦!
她觉得一直在他怀里不好,却又很舍不得他的怀抱。他在双臂上加了一点力,她的脸便靠在他胸膛上。她从来不知道男人的身体,会有这样一股令人醉醺醺的气息,不知道怎样形容那气息,只觉得有个人可以信任依赖似的,心里很踏实,黑也不怕了,鬼也不怕了,只怕被人看见。
她能听到他的心跳声,好快,好大声。便说:"你心跳得好快。”
“你的心也跳得很快,都快到嘴边了。”
雪花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心跳,说:“不快呀!怎么就说快到嘴边了?”
但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吻住了她的嘴。她一下子紧张起来,拼命推开他。
“你不喜欢?”
“不喜欢。”其实她没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只是很害怕。因为以前曾听人说,男女有肌肤之亲的话,女人身上就会长出小孩子。
他笑了一下,又改为轻轻的搂住她:“那喜欢不喜欢这样呢?”她心里很喜欢,却硬着嘴不肯说出来。
“说呀?喜欢不喜欢。”他偏要她说。
“你知道还问。"她嗔怪他。
“我们以后可以经常来这里约会吗?”他欢喜而期待地问她。
“可以啊!只要别让人看见。”
“那多长时间见一次面呢?”
“每隔半月吧!”
“时间太长了,不能短点吗?"
“不能。”
“好,一言为定。”他无比喜悦的把她抱起来,让她躺在他怀里,“这样舒服吗?”
“嗯。"她浑身酥软,真想睡在他怀里,永远也不要醒来。两人在举手投足间碰到了周围的玉米叶子,发出飒飒的响声。
"谁在里面?"忽然从南边路上传来一阵喧闹和一声男人的吆喝,受到惊吓的雪花慌作一团。"快放下我,我们一定被人发现了!"她一边挣脱他的怀抱,一边说,恨不得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躲藏起来。
“不要怕,我们坦坦荡荡的,又没做什么坏事。”他安慰她。
"在干什么?快岀来,不然我们就进去了!"路上的人喊到。
不得已,两个人只好乖乖的从菜地里走出来。
一阵手电筒的光亮在他俩身上脸上乱扫。“这男孩是谁家的?"
“不认识,不是咱村的吧!”
“这妮儿是谁家的?”
“不知道。"
“哦,我认出来了!这不是咱村西小贝家的女儿吗?他家几个姑娘呢!这位不知道是第几个,前几年听说他还有一个女儿都好几岁了又病死了。"这是几个刚从地里浇稻秧回来的男女村民,每人手里拿着一把铁锨和一个手电筒,脚上还穿着胶鞋,围着他俩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雪花担心的要命,这几个叔叔,婶子要是误会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传扬出去,坏了名声,自己以后可怎么做人?但听到他们说父亲的一个女儿早几年病死了,说的不正是自己吗?他们一定是道听途说听错了。
雪花想起自己十岁那年,确实得过一场病,经过治疗,基本痊愈时,又被一个村医的一次误诊,发生了药物过敏。
那天,自己随父亲回到家后,便躺在床上昏睡过去,没了知觉。不知什么时候,直到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正由医生全力抢救着。后来这件事情被村里人误传了,因此,有些人还以为雪花没有被抢救过来,死掉了。
雪花暗自庆幸他们没有认出自己来,既然以为她早已夭折了,也就不会再怀疑到她头上,这才松了一口气。可是,光辉怎么办?他们会不会把他当作流氓,但只要自己不指控他,他们是不会把他怎么样的,可他该怎么脱身呢?正这时,从东面过来一个骑着自行车的男子,听到喧闹声,停了下来。
“光辉,你怎么在这里?"借着手电筒的亮光,那位男子一眼认出是光辉,便很关心的问他。
“是青山哥呀!我来找她想说点事情,顺便聊会天。你这会儿是去你的照相馆的吗?”
“嗯,是的。”光辉的堂哥一边回答,一边看了看他俩,心里什么都明白了。他对那几个村民解释说:"这是我堂弟,他们俩已经订婚一年多了,听伯父说,忙过去这阵子,就打算给他俩成婚的。”
“噢,那没事,我们不知道啥情况,怕这女孩遇上坏人,会吃亏,这样我们就放心了。”其中的一位妇女说完,便和那几个村民都散去了。
终于都走了,雪花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来,她从心里感激光辉堂哥的及时出现,并帮他俩解了围,不然,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光辉指着他堂兄青山给雪花介绍,“这就是我曾给你说过的,开照相馆的堂哥,他的手艺是很有名气的,方圆十里八村的人办身份证,学生毕业留念,和去他那里照相的人,多的数不胜数。”
“噢,我只是开店的时间长了点。”这位堂哥很谦虚的笑着说,“天不早了,你俩也该回去了,我去照相馆,正好顺路,让我送她回家吧!要是你去送她,被人看见又要误会你们。”
“那好!”光辉无奈的答应着。
雪花不想坐他堂哥的车子,觉得不好意思,离家又没多远,就跟在他堂哥的车子后面走回了家。
母亲依然坐在院门外乘凉,见她回来了,就问萍萍找她干什么,她怕母亲担心,只好撒了个谎,说萍萍想去学裁剪,问她那个裁剪学校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