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25)
意识-平静-“我”
那在深度无梦睡眠中不存在的东西是不真实的。
——拉马纳·马哈希
从我们作为见证者的立场来看,确立了一个事实,即:意识独立于客体,并存在于其表相持续期间。
意识是存在的,而且根据定义,是有意识的,这就是它的本质,也是我们此刻的体验。
如果没有意识,正在阅读这些话语的无论什么,怎么可能看到它们呢?
当没有客体呈现时,如在深度睡眠中,这意识,根据定义,仍然是有意识的。它对自己有意识,但没有对客体的意识。所以,它被称为光辉自现和自知的。
它同时照亮自己并认知自己,始终如此。
深度睡眠是意识认知自己明亮大我的体验。
在深度睡眠的体验中,有别的什么呈现吗?
平静和我自己。
平静不是一种客体化体验。它只是意识没有客体的存在状态。所以,它是充满平静的!
当我们入睡时,我们所期待的正是这种平静的体验。正是这体验使得身心在早晨重新出现,并焕然一新。
身心在早晨重新出现,充满了来自深度睡眠的平静。
类似地,“我自己”,我真实的大我(或我的真我),不是一个独立实体,不时地作为念头或感觉的对象而出现,相反,大我是我一直所拥有的,也始终是我的本质,存在于深度睡眠中。
事实上,说它存在于深度睡眠中,并不完全正确,因为这暗示着,在深度睡眠之中,有某种客体的存在。更准确的说法是,“我”,我的大我,就是深度睡眠。
深度睡眠是对意识、平静和我的大我的同时体验。
在深度睡眠中,没有客体,因此,没有边界,所以,意识、平静和我的大我是相同的。
~~~
当第一个客体,通常是一场梦,在深度睡眠之后出现时,它并没有作为客体而进入这“意识-平静-我”之存在中。它来自哪里?它是由什么构成的?
不!正是这“意识-平静-我”采用了梦的形式,又采用了清醒状态的形式。
所以,“意识-平静-我”从未消失。它仅仅采用了每一个当下体验的形式,当没有客体化体验时,它只是保持如其一直所是。
所以,有时说,冥想就像是清醒时的睡眠。
这仅仅意味着,在客体呈现时,也就是在清醒状态下,我们有意识地作为这“意识-平静-我”而安住,就像深度睡眠一样。这并不意味着,我们行动时应该仿佛我们是迟钝的或无情的。
梦境世界和清醒状态下的世界中的每一个体验,都只是这“意识-平静-我”采用了思考、想象、感觉和感知的形式。
所以,拉马纳·马哈希说,只有在深度无梦睡眠中存在的东西才是真实的。
它就是那形成了每一个体验的东西,是每一个体验的实质,实相。
只有那存在,而毫无疑问,“我”,意识,即是那。
***
只是这
在同一个教导,同一个领悟的表达中,似乎有如此之多的矛盾,这是怎么回事?
一些教导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一遍又一遍地陈述绝对真理,而其他的则会通过娱乐型的观点来纵容独立实体,其中包括表面上的个人。
举例来说,一个教导可能会说:“你没有自由”,而另一个可能会说:“你拥有完全的自由”。
如果第一个陈述是对所谓的个人,表面独立实体说的,那么,它就是正确的。如果是对我们的本质——存在,意识——说的,那么,它就是错误的。
反过来,如果第二句话是对存在说的,它就是正确的。如果是对“个人”说的,就是错误的。
所以,话语是与其内容相关的,但我们不应该由此得出结论,认为它们的含义是相对的。两个回答都表达了相同的领悟。
话语本身的内容不重要,产生答案的领悟才是重要的。领悟不是某种被认知的事物,它是沉默本身。
这沉默不是一个空白客体,它不是声音的缺失,事实上,它根本不是沉默,它是存在之背景,它是一切表相的支撑和实质,包括声音的缺失。
它是一种活生生的、开放的、不知的状态,可以自由地在任何时刻采用任何形式或任何姿态。
教导的话语是沉默所采用的形式,正是这沉默本身在答案中被传达。
话语是包装,一旦信息,这不知的开放状态被传达,或者不如说被揭晓,那么,包装就可以被扔掉,话语就可以被忘记。
这样,教导就摆脱了固定的公式、教条和死板的解读。它仍然是流动的、有趣的、令人愉快、不可预测和不可捉摸的。它总是让我们处于开放的不知状态之中。
这开放的不知状态正是我们的本质。它不是某种我们所认知的东西。
所以,如果一个问题来自对独立个体真实性的根深蒂固的信念,而这种信念通常植根于一种深刻的感觉,那么,一个答案可能会摧毁问题的前提,直接触及问题的核心,即:信念和分离感,而另一个答案,可以这么说,可能会抓住表面个人的手,并引导他(她)完成一个过程。
如果认为第一个答案必然是对“直接道路”的表述,表达了最高真理,而第二个答案是对“渐进道路”的表述,代表较低的领悟,那就太简单了。
这两种立场之间的表面矛盾可能根本不是矛盾。它们可能来自同一个地方,因此,是相同的答案。
对体验之实相的表述没有一个是完全正确的。一旦我们认识到这一点,我们就可以把语言从“试图表达体验真实本质”这一不可能的负担中解脱出来,于是,我们可以让语言自由地以有趣和具有创造力的方式表达并聆听,唤醒实相本身,但决不尝试去框定或把握它。
根据定义,问题来自未知。答案来自同一个地方。
两者之间的唯一区别在于,通过寻找和期待,我们在问题的来处——未知——之上叠加了一层客体性和局限性。答案只是消除了产生问题的无知及其叠加的局限性。
它将被遮蔽的不知状态还原为开放的不知状态,它是沉默的、空灵的、自由的、明亮的、透明的和无限的,随时准备形成(或采用形态)……只是这……
***
做者
自我认知(或自知)是如何产生的?
现在,你是否存在?你难道不是一直存在吗?你可曾体验过意识的缺失,你的存在的停止?
你,意识,是先于体验的。你,意识,不是体验的结果。所有的体验都是你的结果。你不是一个过程的结果。
因此,你的存在,你的实相,其内在所固有的平静与快乐,不可能是修行的结果。以快乐为目标的所谓修行,不能被称为灵性,这是世俗的,这是永无止境的,这是世间传统生活中的安慰和回避策略的延续。
话虽如此,这些修行在揭示快乐方面也有其位置。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正是因为它们不起作用,它们才是有效的。它们的效果在于它们的无效。
这种世俗形式的修行,这种与上帝的讨价还价,迟早会失败。我们通常的否认策略会持续一段时间,但当所有的补偿都用尽,我们无处可去时,绝望和渴望的危机就突然降临了。
这寻找之结的解开是传统灵性探寻的终结。这是一份深刻的领悟,是作为个体无法做到的事,个体本身就是一种作为的形式。
然而,即使是这传统探寻最后的喘息,也可以被独立的自我意识所利用,试图继续回避其自身的实相,并以“没有什么可做的”咒语将自己囚禁在其孤立的象牙塔中。
不过,在某个时刻,对快乐的追求会耗尽它自己,而在没有快乐的情况下暴露出来的不知,会被揭示为来自另一个方向的邀请,来自一个未知的方向。
在大多数情况下,这个邀请会采用一位导师的形式。真正的导师事实上正是这认知本身,而绝望和渴望的危机,无论是在一个紧张的下午到来,还是在一种模糊的麻木和匮乏感——这正是多年来一直弥漫在探索中的——中到来,事实上,只是这认知本身突破了我们日常体验的领域。
对我们中大多数人来说,这认知本身的第一种形式,通过我们与他(她)的联系,以任何可能的形式,让我们回到认知本身——我们的大我。
从某些方面来说,这次相遇结束了我们生命中的一个篇章。另一方面,它打开了一个新的篇章。我们先前认为的“修行”或“作为”不再是一种选择。它是不可能的。同时,对存在本身献祭身体、头脑和世界,成为一种必然。
从表面上看,这可能看起来像一种修行,就像一个人为了期望的目的而做的事,而且从表面上看,它可能与更传统的灵性探寻模式没有什么不同。然而,它完全不是这样的。它们是天壤之别。
事实上,它甚至不是身体、心灵和世界的献祭。这是身体、头脑和世界的再生,它们重新融入它们从未与之分离过的那中。
实际上,这不应该被称为修行,这应该被称为爱。事实上,这就是爱。
~~~
许多导师都告诉我们,对于实现开悟,我们没有什么可做的。
如果仅仅因为我们听过或读过很多次,“没有什么可做的,意识就是一切,没有独立实体”,就这样相信,那是不诚实的。
这种信念让我们的境况比最初更糟。我们不仅仍然怀有最初对分离及其相伴感受的信念,而且我们还用“非二元论”的假面来覆盖它,根植于其中的是一个深深的信念,即:头脑只会使无知永久化。
如果我们说,我们无法做什么来实现开悟,那么,我们要么是出于领悟,出于我们自己的体验,要么是来自道听途说,来自信念。
如果这个说法来自体验,那么,它就是真实的。
然而,如果这不是我们的体验,那么,毫无疑问,这意味着,仍然有一个表面个人化实体的存在。这个人化实体正是表面做者、感受者、思考者、享受者、受苦者,等等。
所以,如果我们相信自己是这样一个做者,那么,说“没有什么可做的”,就是不诚实的。这在术语上是矛盾的。我们已经在做一些事了。对于表面个体,说“是的,有一些事要完成”,更合适。
有什么要完成的呢?探究信念和感受,比如:我们是否真的是独立实体,个人化做者。一旦这个问题得到解决,那么,是否有事可做的问题就不会产生了。
所以,“没有什么可做的”表述和“有一些事要做”的表述,都可能是真实的或虚假的,取决于它们的来处。最后,二者都是无关紧要的,但在一开始,二者都是有帮助的。
如果我们认为其中一个比另一个更真实,那么,我们就停留在头脑层面。我们通过否认或断言来纵容和证实头脑,而在这两种立场之间并没有太多选择。事实上,它们的立场是一致的。
然而,如果我们探索这两种说法的相对真相,我们就可以从执着于任何一种立场的教条中解脱出来,在这种情况下,问题在领悟中被超越,而不是在知识中被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