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烦意乱

      我的思绪如此混乱,以至于差点发生车祸。

  曲凌风回来,恰巧发现小芳在给我上药。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来,抓着我的手肘问:“怎么弄的?”

  我若无其事地道:“一点小意外。”

  “该死的我问你是怎么弄的?”

  我无奈地道:“我的错,开车不小心,擦到路边的绿岛。”

  他接手小芳的事,恶声恶气地指责:“你的魂儿又飘到哪儿去了?我不过才一次没陪你过去,你就见鬼的给我发生车祸,明天起不准你再自己开车,我叫江涛给你找个司机。”

  不是吧?只是一点小小的擦伤,就严重到剥夺我开车的权利。

  “只是意外,我保证以后不会了。”

  “不行。”他一口决断,不给我商量的余地。

  我深深吸气,想着胡医生的话,试着从好的角度理解他的行为。我试过了,也明白他是担心我的安危。可是,他该死的就不能听一次我的意见吗?我见鬼的不是玻璃娃娃,知道怎样保护自己,他不能用他的意志帮我决定所有事情。

  我发现自己很容易就染上他的口头禅,“该死”,“见鬼”,原来真的很好用。

  我放下衣袖,抓起皮包就走。

  “你到哪儿去?”他在后面喊。

  “工作室。”

  “不准去!”他上来拉我。

  我扬了下腕表,“五点。我应该还有两小时工作的权利。你说明天开始不准我开车,那么我今天开,你也要管吗?”

  “Shit!”他吐出最不文雅的诅咒词,“那个天杀的胡文举究竟教了你些什么,让你有勇气明目张胆地反抗我?”

  “他什么也没教我,只是给我看了这个。”我从皮包里掏出那张报纸。

  他甚至没看内容,脸就变了,眼中迅速掠过难堪和狼狈,一把抢过去撕个粉碎,在碎片上狠狠跺了几脚,冲上楼,我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摔门声,随后是一连串东西碎裂的声音。

  我平静地吩咐小芳:“把客厅收拾干净。”

  “哦。

  我站在书房外,等里面没有声音了,才象征性地叩了两下门,推开进去。

  仿佛暴风雨过境,满目疮痍,遍地狼藉,凡是触手所及的东西都难逃于难,幸好手提电脑刚刚在帮我上药时放在楼下。一些书和文件是摔不坏,只可惜了那套六千多块的茶具和门口的两只古董花瓶。

  他站在窗边,背对门口,全身肌肉紧绷,头发根根直立,肩膀还在不停起伏。我小心地避过地上的碎瓷片,来到他身后,用手指轻轻碰了他肩头一下。他反射地挥臂,在拳头离我的脸颊只有一厘米时硬生生停住,缓缓放了下来,怒喝道:“出去!”

  我左手抚着胸口,长出一口气,如果刚才那拳打中,我此刻绝对已经在书房外头了。明知道这时候不该惹他,我还上来干什么?现在该问我脑子里在想什么,而不是曲凌风脑子里在想什么。事实上我什么也没想,就像一种本能,我还来不及想就已经上来了。

  我再次尝试将手放在他肩头,他没有闪避,也没有反射。我的嘴像有自主意识般地发出声音:“我记得你那天晚上跟我说没事了,一点小麻烦。”

  他烦躁地耙耙头发:“本来就是一点小麻烦,一件合作案还动摇不了‘风’集团的根基。”

  “那你为什么发这么大脾气?”  我的声音好轻柔;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迅速转身,惊诧地看我。

  “我,”我垂下头,“我只是问问,毕竟,你迟到是因为我,于情于理我都该问问,不是吗?”

  他的声音在我头顶,“这也是胡文举教你的?”

  我摇头,“他只是我的医生,不是我的老师。”

  半晌得不到回答,我仅有的一点勇气开始退却,小声道:“你不想说就算了,我先出去,让你静一静。”

  “天籁。”  他从背后环住我,阻止我的脚步,“你在关心我。”他语气肯定,微带兴奋。

  我摇头,努力摇头,“我说了,只是想问问,于情于理都应该……”

  “去他的于情于理,”他用力转过我的身子,急切地吻上我。他的吻炽热缠绵,带着令人窒息的粘腻,辗转纠缠着,仿佛没有止境,他的舌伸到我嘴里,温柔挑逗,在我耳边诱哄道:“说你关心我。”

  “不。”我不由自主地呻吟,在他说话的空隙间拼命汲取氧气。

  “嘴硬的女人。”  他把我抱起来,越过遍地零乱,直接走进卧室。

  他一遍又一遍地与我痴缠,有点撒娇耍赖的味道,奇怪的是,我竟然不讨厌与他这样做爱,虽然现在还是白天。以往他在白天把我弄上床,我通常都不情愿。

  在激情的最后时刻,他还不忘诱惑我:“说你关心我。”

  我不记得回答了他什么,是还是不,已经不再那么重要,在我们合而为一的那一刻,我心里清楚地意识到,我上来就是关心他,虽然我觉得这关心来得莫名其妙。

  在风雨中旋转徘徊了好久,我的意识渐渐清明了。他还压在我身上,动也不想动,呼吸细细地骚着我的耳垂,喃喃抱怨:“我得警告一下胡文举,不要总拿我失败的报道给你看,这让我觉得很没面子。”

  我无声地笑了,他刚才发那么大脾气,只是因为觉得很没面子?也许吧,他可以在任何人面前承认失败,惟独在我面前不可以,就像他尤其不能忍受我忽略他。

  他湛蓝的眼眸紧锁我淡然的笑容,捧着我的脸,郑重地道:“值得了,十亿也值得。”

  我没有问他值得什么,不必问也明白他的意思,只是我不想挑明罢了。很多事情我还在迷茫,还在挣扎,还在害怕,还在逃避。太快了,那种我从十二岁开始就失去信心的情绪来得太快了。

  我总觉得恨一个人不容易,爱一个人也不容易,人总该先爱自己,才有足够的能力爱别人,如果我爱上他,那么就是不爱自己。

  待他熟睡,我又坐到窗边,听秋日继起的晚风在黑夜中呼啸。是鸟,总有飞走的一天,难道我会心甘情愿地被困于暴风雨?

  他真的给我安排了一个专署司机,但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开车接送我。我看着司机祥叔矮胖的背影对自己说:我真的要这样一辈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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