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忆童年——母亲做的食物

看过很多文章,不管作者有名无名,回忆起母亲做的饭菜都无不洋溢着温馨的怀念之情。每次看到这种文章心里都会有个不以为然的声音唱起反调:不是每个母亲做饭都好吃啊!

论做菜,全家四口中母亲排名倒数第一。此处略举几例:

说到这事真是未语先泪,小时候家里的吃饭习惯是童年一大挥之不去的阴影。母亲做菜一般只做一个硬菜,比如炖一大锅肉,农村的土灶架的锅也大,全家放开了吃能吃上个3~4天。家里吃菜习惯是上顿吃完下顿吃,有时候下顿吃的时候菜也不热一下,保留着残羹剩菜的风貌,就这样直吃到下不去筷子,索然无味,唉声叹气。心里直盼望:快点吃完吧,快点吃完吧,吃完了好换菜。看到菜见底了,心中燃起希望,预估着下一顿可以吃上新的花样了,放学路上也是充满期待。到家一看,天呐!这个菜又复制了一遍端上来了。也不敢抱怨什么,新烧的毕竟还算新鲜,接着吃吧。后来我也明白了,“罪魁祸首”是父亲,他觉得小孩子长身体要多吃点肉,给我们多吃点肉算不亏待吧。

母亲有时候做起食物来有点贪省力。如果这个结论错怪她,那么肯定是另一个原因:她给我们做小吃的次数太少了,以至于技术生疏。印象最深刻的是她包的粽子,那大粽子真是刻骨铭心啊。

那天,她说要给我们包粽子,出发点是想给我们当中饭带。记得没错的话,她并没有选择周末而是在我们上学时包的。我在上课时早已心不在焉,所有心思凝聚成了粽子,想象回家就能剥开热乎乎的粽叶,一口咬下去。。。要知道那个年代想要吃包子,馒头,粽子,麻团,烧饼这类点心都得上镇上去买,镇上离的远,平时不太去。谁要想在家吃到,全靠家里母亲或奶奶有双巧手还得有那份宠爱儿孙的慈爱才有福吃到。这种事在我们家稀罕的如王母娘娘的蟠桃树,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一放学,归心似箭,一路越过田野,村庄,跨过小河,穿过竹林,风一般踏进厨房。厨房里水蒸气云山雾绕,如入仙山,果然粽叶清香,果然糯米甜香。一位“仙姑”从灶膛后走出,说道:刚烧好,吃吧。掀起木头大锅盖,一团“浓雾”散去,定睛一看,惊呆了,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粽子,一个可能有两斤。管不了那么多先吃吧,粽子烫手,剥粽叶时好像在跟螃蟹的两只鳌交战,你来我往几个回合下来我赢了。咬下去好香糯!连吃几口,唉唉,里面怎么夹生的。。。晚上,母亲按本地习俗把粽子挂在房梁下算作保存。我好担心棕绳会断,那年头捆粽子不用棉绳用稻草的。继而又犯愁,这么大个带去当午饭可怎么吃。

有人说东西难吃,连狗都不要吃。为什么拿狗当典型呢?以前的狗饭都吃不饱,整天饥肠辘辘的,这种情况下理应饥不择食,可是那狗居然拒绝了,其难吃程度可见一斑。有次中午,母亲烧黄鳝,端出来腥味很大,我没动筷子,谁也没动筷子。我们吃完了母亲给狗喂饭,拌了一点进去。那狗远远看见正在往它碗里倒饭,竖起耳朵眼冒精光兴冲冲跑进来,到了近前,起初面露不可思议的表情,看起来它不太相信,歪起脑袋思索片刻,又凑上去闻了闻,竖起的耳朵陡然耷拉下来,脑袋也耷拉下来,眉眼微蹙,它叹了口气,转了个身无精打采的走开了。

母亲的优点是极其勤快,爱干活不怕累。比如腌咸菜,一缸一缸的腌,可是,到底不是那块料,一缸一缸的臭掉。菜是她自己种的,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这是在揭短,恕儿不孝,然不吐不快。母亲也有改过,后来粽子包小了一点。

她还是知道我爱吃什么的,每年暑假都会给我包上一回豆沙馅的馄饨,干蒸的。豆沙用的是蚕豆,蚕豆四月初左右上市,5月底左右季末不去摘它,自然养到豆荚发黑变薄,此时蚕豆便完全成熟了。采下的豆荚经过几个烈日暴晒后会自然开裂很容易剥开,剥好的蚕豆再摊在门前晒谷场上暴晒到不留水分坚硬如石,这时便装起来保存。那时塑料袋不多,讲究一点的会把装过化肥的那层防水袋细心的洗干净晒干来装,在当时算得上是上等的储物袋子了。要制作豆沙须提前一晚浸泡干蚕豆,浸泡到水面冒泡,用手轻轻一捻豆皮就很容易脱落的程度。洗净后倒入大锅,放清水煮至软烂。放凉后,用手抓捻去豆皮。或者,不用放凉,再往里加些冷水至不烫手,如前一样抓捻去豆皮,捞出豆皮,剩下的就是豆沙水。准备一个纱布滤袋,将豆沙水倒入滤袋挤出水分,剩下的就是豆沙了。不用挤的太干,等下还要炒豆沙。将适量红糖或白糖倒入大锅,小火熬化,倒入豆沙急速翻炒,充分混合,豆沙便制成了。蚕豆豆沙完全去皮,比起红豆沙来要绵密细腻些。我大概只看过母亲做一次就学会了怎么做。

做馄饨皮用的麦粉是母亲自己种的麦子碾成的。她自己种麦子,割麦子,打谷,晒干。磨坊离的比较远,起先两年她用扁担挑着去磨。后面我长大些暑假再去磨粉时每回都会跟去,把麦子架在自行车上推着,她省力不少。干蒸的豆沙馄饨皮麦香浓郁,馅儿很甜,总算成就了一段童年里的温馨记忆。

现在想来,我对母亲的要求太高了,她的事业在于种地,其能干是村里交口称赞的。我居然要求她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过了,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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