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的心事

看年近八旬的老母亲提着药品袋子颤颤巍巍地下楼,林子的鼻子一阵发酸。

林子从老家邻居的电话里知道,母亲这几天不大舒服,喉咙肿痛,吃饭难以下咽,输了两天的点滴仍不见好转,才来找他的。

一见面,母亲神情还好,就是说话声音没有往常清晰,喉咙里老像有什么东西阻梗住。

林子不敢怠慢,急匆匆领着她去小镇的医院排队挂号,接诊的主治医师一通排除法:喉镜、血常规、彩超、X光透视……一样都不能少。

看医生那张伶俐的巧嘴,说得天花乱坠,林子一直陪着笑脸,只管掏钱,不敢吐半个不字。

天冷,母亲穿得厚实,检查得配合医生吩咐,叫脱外套就脱外套,穿穿脱脱来来回回地折腾了半大上午。

结果出来了,医生的视线越过鼻梁上的眼镜直逼过来:咽喉炎、甲状腺结节(3级),没啥大毛病,吃药吧?啊?一个星期后记得来复查啊?

林子一个劲的点头:好的好的,一定一定。

回家吃午饭,媳妇巧儿下了面条。

桌子边上,巧儿一脸冰霜:“还说自己喉咙痛,人家给你粑,那么硬你还吞得下去来?那么一点小毛病,就哎哟哎哟,不晓得装么事!要装到你女儿家装去,她不也是你养的呀?不行就一家住一年!”

好在母亲耳朵有点背,听不见,只顾埋头吃面。可能喉咙吞咽有点困难,不时地发出些声响。

“让老妈晚上住一宿,明天回去吧 ,我怕她记不住药怎么吃法。”林子小心翼翼地征询巧儿,正好第二天是林子生日。俗话说:儿生日,母难日。

“晚上住一宿,明天回去啊?”林子转首又对母亲说。

“那么东西怎么记不住呢?真记不住不晓得问人啦?”巧儿没好气回答。

“不干啰,我要回去!在家里想什么时候起来就什么时候起来,想什么时候吃饭就什么时候吃饭,多自由呢!”因为耳背,母亲怕别人也听不见,说话分贝较高。

“歇一晚,你不干啦?”林子又问。

“不干!”母亲答得干脆。

回就回吧。

约好回家的车,母亲提着药品扶着楼梯一步一步地下楼,身影越发佝偻……

“哗!”厨房里,巧儿洗碗的声音有点大。

“都说养儿防老,唉!我这是算哪一出呢?”林子喃喃自语。

隔日,天阴冷。

早晨六点,巧儿放假不上班,但也不想起床,只用被子紧紧的裹住脖子以下位置,散乱的头发披在肩头,两眼看着林子窸窸窣窣地穿衣。

“你那天取了三千块钱,卡上还有多少?”巧儿轻声的问。

“没有了。”林子知道她会问,随口答道。

“搞么事,三千块钱就没有了?”

“老娘看病呗,花了一千块。”林子边系裤带边说。

“你给儿子多少?”

“三百。”

“那还有呢?”

“还有在卡上,一千多。”

“那你怎么说没有了?一个咽喉炎能用一千多?你大款啊?”

“那医生看病用排除法,我不依他有啥法?进了医院不都是他们说了算吗?”

巧儿不知还说些什么,林子没听清,拿上手套就出门了。

天气预报说这两天有雨雪,会持续阴冷,果然不假。

午饭后,林子回到家,巧儿和儿子窝在沙发上追剧。

儿子与他打招呼:“回来了,爸?”

“嗯,回来了,你们吃了没?”

“没有,早饭吃的晚,不饿。”

巧儿没什么表情,也没说话。

林子咳嗽着进屋拿上身份证,准备去药店买感冒药,儿子招呼他歇一会儿。

“不行,现在不买,等会儿又没时间了。”林子屁股还没落座,复又起身站了起来。

“你老娘不就是看个咽喉炎啦?怎么花了那么多?”巧儿重温旧题。

“我哪知道?医生说要检查,那我不就检查了。”

“咽喉炎检查,要做血常规干嘛?一个咽喉炎要一千块钱,你可真舍得!”巧儿的口气里明显有挖苦的成分。

“哎,没事不就好嘛,看病哪能不花钱呢?”

“好,我明天等你老娘来就说她,一天到晚就讲她女儿给了她多少多少钱,我们尽心尽力的服侍她反而不当一回事,我明天就跟她女儿讲,医药费一人出一半。”

“那么点小事,就搞屁突,有没有意思?”

“你大款呗!”

一听这话,林子莫名的来气了:“好好好!我把卡里钱全部转给你,好吧!省得我又哈花了。”

林子掏出手机,劈哩叭啦一通操作,手机余额显示还有100块钱,然后“砰”地一声,甩门而去。

路上接到妹妹打来电话:“哥,你在哪里呢?”

“我在公司,今天怎么打电话了,有事么?”

“刚才咱嫂子发信息给我了,咱妈看病花了多少钱?我也要给一半,不能让你一个人掏。”

“哎呀,就那点小事,她还搞咋咋呼呼的,算了吧。”

“那不是,咱嫂子说的也对,我应该出一份,等会儿发给她。一共多少钱?”

“好吧,花了一千块钱。”

“嗯,好,等会儿我发五百给嫂子。”

挂了电话,雪粒籽一直在下,北风冷冷地吹着,林子拉了拉羽绒服衣领,呵了一口气埋头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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