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此去经年(五)

【D12】

      当生活趋于平静以后,日子就变做了手中的流沙,转瞬便消逝的无影无踪,春去秋来,谢华阳的每一天好像都一样,又都不一样。

      那段时间有人给谢华阳介绍了一个女孩叫阮梦娇,在省台的广告部上班。是圈子里有名的交际花,人物虽小能力却了得。

      缘分总是把人莫名的就聚到了一起,和阮梦娇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是她的生日,坚决叫谢华阳带着礼物来吃饭。饭局订在离市区很远的一个私房菜馆,谢华阳到的时候已经坐满了。阮梦娇穿着宝蓝色的衬衣,头发随意的扎起,妆容精致,坐在最上席,看到谢华阳进来,立马站起来,身边空的那个位置摆明是留给他的。谢华阳刚坐下,大家就起哄求介绍。阮梦娇笑得很开心,她说这是我男朋友谢华阳,随后拉起谢华阳,给大家先端了杯酒,这才坐下开始一一给谢华阳介绍。介绍到他身边的蒋宇时,蒋宇先伸手过来说:“谢华阳,我知道你,这一年我可四处听到有人讲起你啊。”谢华阳急忙握手,心里却对蒋宇这个名字感到极为熟悉,默默在心里念叨了一遍,才想起这人正是季芸莟喜帖上婚纱照里的男主角,蒋宇长相文气,眼镜下的那双眼职业性的在人身上过上一遍就能看人八成,这样犀利的审视对于他而言还是轻易就察觉了,浅浅一笑聊了聊彼此的单位、工作以及工作关系而彼此认识的人,自始至终谢华阳都没有问到季芸莟。

      阮梦娇那晚喝的很多,坚决要高歌一曲,有人定了包房,一路开车往城区走,阮梦娇和谢华阳坐在蒋宇的车上,她靠在谢华阳的怀里,一直问谢华阳喜不喜欢自己,谢华阳含糊的敷衍着,这支妖艳的花开在夜色里,跌在哪个男人的怀里都让人意乱情迷。但是谢华阳此刻却忍不住去想蒋宇这个人,蒋宇是典型的政客,季芸莟却是个十足的散客,好似给她一壶茶她便能看一整日的行云,平日里,你若与她论文化,聊一天也可以,你若和她谈政治,怕是一刻钟也坚持不到,工作上的事更是聊起来南辕北辙,屡屡说不到你想听的,反倒是显得自己很可笑。正想着,蒋宇的手机就接到了季芸莟的电话,让他带点宵夜回去。

      阮梦娇半醒半醉的让蒋宇先去买宵夜送回去,然后今晚一醉方休。蒋宇从后视镜看了看谢华阳,表示征求他的意见,谢华阳说,“你这家有娇妻还是早点回去吧。”阮梦娇开口了,“他那没趣的娇妻今夜又要与他讲道了,你不知,这可让我们蒋公子伤透了脑筋。”蒋宇随即接话:“梦娇,你就是爱戳我的痛处,今夜你捕获了这么好的情郎,却还不放过我。”阮梦娇听了这话心情略好,从谢华阳的怀里爬起来对蒋宇说:“那去你家,我也正好跟你那娇妻切磋切磋,让她日后切莫对你‘用刑’。”蒋宇连忙求饶:“我的好姐姐,你莫要再去逗她了,我家那主可不是开的起玩笑的人。”这下阮梦娇才手下留情,让蒋宇顺路把他们放在下个路口右转的那个酒店。谢华阳急忙说:“那我在这下,今天太晚了,晚上还得回去做个PPT,明早有个会。”蒋宇哈哈一笑:“谢华阳,你老大不小的人了,还这么保守,工作的事什么时候能做完,让别人去做,阮大小姐都开口了,哪个男人舍得回绝。”

      有那么一段时间谢华阳常常去阮梦娇那,她的妖艳与魅惑令人无法抵挡,只要是阮梦娇要的男人,没有逃得过的,她的丹凤眼卸了妆又是一番风味,躺在一团洁白的被褥里,像一只冬日里的狐狸。从小练习舞蹈的身段,软的如同一条蛇,在男人的身上缠绕、索取,她的身体如唇瓣一般,覆盖之处皆能勾起团团浴火。但是这样的日子,谢华阳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每次被阮梦娇燃起欲望时头脑总是一片空白,虽然尽兴却不是他要的。

      自从和阮梦娇在一起以后,生活的圈子就变得乱七八糟,什么人都有,但是见蒋宇的机会也不少。一夜欢愉过后,谢华阳靠在床上燃起一支烟问阮梦娇:“你和蒋宇?不一般的关系吧?”阮梦娇笑了“你吃醋啊?”谢华阳在身边的烟灰缸里弹了一节烟灰:“我没那么小心眼,说说他这个人?”

      阮梦娇一转身坐起来也靠在了床头上,随后从她的小包里拿出一盒烟:“你这人,真没情趣,这会倒聊起别人的事了。”阮梦娇从烟盒里取出一支烟,放在唇间,纤细的手指燃起火,烟雾便萦绕在眼前,“其实,蒋宇家里比不得别的公子哥们,谁家的宝贝愿意干他这苦差事,现在呀他只能全靠自己了。他这人,长的一般却很讨人喜欢,尤其是女人喜欢,关键是会说话,这点你就不如他。”

      谢华阳掐灭了指尖的烟,起身裹了睡衣去泡茶水,“我这人一无所有,会说话也摆平不了好多事。那他生活这么丰富多彩,跟他太太感情好吗?”阮梦娇吹出了一个浓浓的烟圈,看着烟圈变形,飘远,“谁知道呢,他对他家那位的感情看似淡,实则很上心,结婚也是花费了好大心思,自那以后我们也就不再一起了。”

      每当提到季芸莟,谢华阳就思绪万千,回过神听到阮梦娇说:“你同我在一起,还担心那些摆不平的事,只要你要的我都会想法帮你。”谢华阳倒了一杯茶端到阮梦娇跟前,“我为什么待在这个圈子里?不就是喜欢自己摆平的过程嘛。”阮梦娇接过杯子,看着茶叶被沸水泡的舒展开的叶脉说道:“我们在这里,不过如蝼蚁,你同我在一起也能互相照应。”谢华阳脱了睡衣,站在衣架边换衣服,“你对我的好我清楚,但我们没可能。”

      幽暗的灯光下,谢华阳的轮廓在阮梦娇眼里却越发清晰,墨色的眼瞳如夜色下的海水般深不见底,即使刚刚说出如此绝情的话语,但阮梦娇还是看的入了神,一起身,便走到他面前,勾住他的脖颈,吻上了他的唇,手指轻轻一拽,刚穿在身上的衬衫就又落在了地上......

【D13 】

      一场梦境有时候会把人拉回到你无数次想逃离的过去,半夜醒来,季芸莟的记忆还游荡在那年的那个转角店,过了一条单行道,在那个街口,季芸莟像一只树濑般挂在谢华阳的脖子上,问他喜不喜欢自己,那一天,谢华阳笑了,他搂着季芸莟亲吻她,他在她的耳边说希望永远在一起,那时谢华阳的表情是那样的认真,眼底布满了温柔,那副人前桀骜不驯的模样早已无迹可寻。

      季芸莟起身去客厅倒了杯白水,靠在镜框架旁边望着楼下一盏盏整齐的路灯。结婚以后的日子还算平静,偶尔吵架,两人也都是选择沉默不语,最后也就不了了之。有时也还是想,如果当初和谢华阳在一起,肯定不会把自己过得这般黯然无色,但是谢华阳又真的能与自己静看云卷云舒,白首不相离吗?或许,一点磨难,那个男人便又躲起来丢她一个人在那里。这样的不安全感,她早已在他转身的时候感受的一清二楚,并且此生都不想再重蹈覆辙。谢华阳是一株给了她希望又给了她绝望的稻草,她真想一把火燃尽,可是却偏偏春风吹又生。

      好多个午夜梦回,季芸莟都能想起他们关系走至瓦解时的那一段,谢华阳的模样让她感觉陌生而害怕,就好像初见时一般,她靠不近却又不想远离。她知道谢华阳心里有好多的苦,有时半夜进门就待在卫生间里抱着马桶吐,有时清醒些回来也会给她说单位上的事多么让他恶心,季芸莟始终不明白酒后如此难受为何要喝那么多,不明白工作做得如此烦心为何不选择轻松快活的方式。有时他们吵架,季芸莟总是说:“你一个靠专业吃饭的人,为什么不好好利用自己的才华,非要趟进浑浊的‘人际’?”有几次他们吵的猛烈总觉得伤了彼此的心,渐渐也就不谈工作,以为过好当下,未尝不是好事。但是,感情的裂痕不会因为一点点忍让就修复,只会因为一点点的猜疑就加剧裂痕。

      季芸莟常常想为什么那个夺了自己心的人偏偏是谢华阳,或许曾经自己被他所感染的正是他那份能赢得一切的坚定,虽然嘴上从不支持他去拼事业,但是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喜欢的人可以赢得一个世界给自己,只是因为爱,她不舍得他那么辛苦,可是他不懂。

      现在回想起来,季芸莟也不完全怪家里,只能说谢华阳对她并不是爱到非她不可。

      那时候爸爸对她说:“莟莟,你要知道,自古寒门难出贵子,谢华阳拼十年也不过就是别人一抬手的功夫就能得到,他现在三十多岁的人了,你想想吧,同你在一起他后面的路也就到这一步了。爸爸是过来人,还看不出他的野心吗?情爱能维持多久呢,最后他依旧会负了你。”

      那时候季芸莟不信,和父亲吵得不可开交,可是时间带给了她答案,果真是薄情并非无情故,情到浓时情转薄。

      一杯白水喝完,窗外的天色已经有些微亮。如同白纸一般清秀的面容在玻璃上若影若现的显示出来,有那么一刻她感觉自己如此陌生。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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