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记忆自当永存

天边那一叠云群,一片酡红。慢慢地,酡红变成了绛红,一张黛青色的油纸慢慢儿地在苍穹中铺展开来。

灯光一星一星地挂了起来,慢慢地越挂越多,最后汇成一片星光璀璨。这些星光,犹如我儿时躺在老家天井里看到的一样,也那么多,也那么亮。只不过,在那时,我旁边还有一个正拿着蒲扇为我扇凉的奶奶。

“幼女才三岁,未知巧与拙。”的确,每一个人在儿时,都是懵懂无知的,一切都来自于大人。奶奶告诉我,月亮里住着嫦娥、小白兔和一个伐树人吴刚。吴刚最可怜,因犯错被罚在此砍树,什么时候把树砍断,什么时候才可以重获自由,但要命的是那桂树砍一刀长一刀;六奶告诉我,天上住着玉皇大帝和他的天兵天将;晚伯婆告诉我,天上雷公雷母最厉害,闪电是他们在眨眼,打雷是他们在放屁,下雨是他们在拉尿......

自从长辈们告诉我这些后,有一个问题就开始天天困扰着我,甚至令我到了寝食难安的地步。那就是我天天为天上的神仙们担忧着。我害怕他们在天上走路时,一不小心就会摔下来,摔死他们。因为通过我多次的细心观察,我发现那些云都很轻,稍微有一点风,那些云都会飘走。

幸好,我有一个学识非常渊博的六伯公。他最喜欢坐在门廊上唱戏曲,有时也唱山歌。当我听不懂时,他便一个字一个字说给我听。即便如此,我还是听不懂,只知道好像每一句词的字数都一样,每一句都很顺溜。有一天,在听六伯公唱完一首什么“敲锣打鼓闹元宵”后,我鼓起勇气跟他探讨了我心中那天大的问题。六伯公听我说完,笑眯眯地看了我一会,摸着我的头说:“傻孩子,神仙会法术,都懂轻功,绝对不会摔下来的。”我长舒一口气,心中的那块大石终于落地了,我再也不用担心神仙们的生死问题啦。

“向夜在堂前,学人拜新月。”儿时的我们,一切的习得,也来自于大人。我们观看了婚礼之后,也学着玩婚礼过家家。我每次都被委派做厨子。我总是摘树叶当青菜,捡泥巴当肉,沙当盐,水当油,瓦片当锅碗碟。由于工序相当简单,在婚礼之前,我就能炒好菜,摆好桌。这样也好,我可以有时间观看过家家的婚礼。

首先是梳礼。媒婆用手指当梳,一边给新人梳头,一边大声唱:“一梳梳到头,二梳白发齐尾,三梳子孙满堂。”接着是跪礼。此时,新娘即将前往婆家,需要一边跪拜父母一边哭着唱:“一跪父母养育之恩,二跪父母教诲之恩,三跪父母守护之恩。”接下来是拜堂。到了婆家之后,新人拜天地拜高堂 、夫妻对拜。最后是吃席。大家 一边吃,一边得夸饭菜可口,厨子手艺高超。一般情况下,婚礼到此结束。如果意犹未尽,我们还会接着再办一场满月酒,就是刚才结婚那对夫妻生了个孩子。当然啦,这个孩子往往是一块红砖,然后用一块香蕉叶包着。

其实每次我当厨子时,我都是心有不甘的。我最想当的其实是那个新娘。因为每次当新娘的那个小伙伴在跪拜父母时总是假哭,我觉得我可以真哭,那样才更像一些。可惜,我根本没有机会,因为我的年龄在小伙伴们中是最小的,最大的那个小伙伴总是说我最适合当厨子。

儿时的纯真、儿时的浪漫、儿时的过家家和那一位位宽厚仁慈的长辈们的音容笑貌,此时正一幕幕地在我眼前回放着。

我静静地独坐于阳台上,无语的秋风在陪伴着我。

秋风跨过山林,劝说每一棵树要放手让每一片叶子重返土地之母的怀抱。

秋风扫过河海,把波浪吹得渐渐粘稠,在严冬为人间的一切重新洗牌时,掩护鱼和时间。

秋风穿过人间疾苦,告诉每一个人,该走的走,该留的留,童年的记忆自当永存。

和着秋风,一张黛青色的大油纸在苍穹中已完全铺展开来。月亮在大油纸的托举下,渐渐升高。她穿着白纱衣,娴静而安详,温柔而大方。她笑了笑,整张大油纸便浸染上了一层梦幻般的银灰色。

你可能感兴趣的:(童年的记忆自当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