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 开 永 乐

一架折叠梯,些微发黄的针织毛衣,一把弯嘴的花剪拿在手上,挂满花蕾的桃枝在他的剪口下发出“咔、咔”地脆响。那些凡是气劲充足,奋力向上的枝条,无不应声而折,掉落青青草地,粉红的花苞也脥着双眼,迷迷登登地打着旋,散落一地。

我站在树下,伸着手,接过他递来的一束枝条,轻轻地放在草丛中,问道:“是否长得过长的都要剪?”是的,这些冒尖的抽走了养份,挡住了光照,为保证整树的单产,要作必要的修枝。你看,这枝花朵四五个,一般只能保留一朵最为繁茂的,结一个桃。话音未落,三花坠地。

这是一面朝南的缓坡,高处部份被削山劈石,规划整齐地盖了几处农家乐。顺坡而下,一面是盘了几个弯的水泥车路,接上县道,道口用竹木立了个小小的门楼,好似个寨门。另一面,地呈三色,黄泥土上,行距种满了红叶石楠,长有锯齿的红叶在绿叶上微微娇艳。往下点,青草地好似一挂绿色的瀑流,托着苍虬的树干,粉色的枝臂,向下流泻,到与县道齐平处,则又是金黄与桃粉相映衬,油菜花在热烈地渲染,肥大的苦葱躲在杂草中,和善于采摘的双手玩起伪装的把戏。越过县道,坎下是一片新生桃林,林下的地显然是翻过的,露出黄土地的本色。他告诉我,管理得好的话,四十年可期。唉呀呀,真真是铁杆庄稼!

女儿在侧,听着我们的闲聊,收拢着他剪下来的枝条。那条上的花蕾哟,一个接着一个,间或有二三瓣叶芽抽在枝头,或夹在两蕊之间,红的,黄的,绿的,白的,褐的,全都不甘寂寞,这是正月的热闹,更是一年之始的气象。

她极满意那繁花带来的愉悦,不由作出请求的姿态,希望叔叔能打赏几枝。这不,我搭桥来她收集,一会儿功夫花枝成捆,细心地挑选花蕾最多的后,他用花剪几下就把它们都修成长短不一的单枝。“插到瓶里,注上三分之一的清水,可管一周”他说。平时修下的花枝怎么处理?拢在一起,烧了。听闻,我连说可惜。

红叶石楠

周末带小孩来的特别多哩。修枝别看要下力,其实也是技术活,重庆附近的桃农都请我们去作指导,包吃住和来回路费,一天少了三百元都不愿意干。你看,我从公路边的园子一直修剪上来,一天头十棵,要个把星期。难怪,下面的林里干干净净,还不时有人偷摘一两枝呢,我暗道。小孩子一天玩手机,还不如趁天气好出来走走,多学点课外知识,多长点见识,十四中都在这附近办有农训基地,城里的孩子了解下农时五谷,没有坏处的。小美女要勤快点哦,一枝花递在闺女手中,桃色染上她的脸庞,我与他对看一眼,哈哈大笑。我的大儿子在武汉读大学,大三。他笑着说,手上仍不停歇,换了把手锯,三两下就卸下一根旁枝。这是汰强扶本,过密枝也是必除的,他又说。呐,这枝有虫,要不得。随着他疱丁解牛般的流畅动作,一棵树形饱满、树势均衡、主次分明的桃树就无比精神地立了起来,对!给我的感觉就是“精神”,比起周遭尚未动刀的,好似凤凰飞进了鸡窝,就是这么神气,神奇!

“去年收入怎样?”去年疫情重,外销基本停了,大部分都是市内销售,我们桃子不愁卖的。现在品种也多,晚白桃,京艳桃,十月红,中华寿桃…二十多个品种,七月熟到十月,随你口味。就说这艳红桃,批发价一块多两块,一棵树三四百斤没得问题,我二十亩地,您算算。听说这是九五年当时的市委书记从北京请来的品种哈。嗯,要不怎么叫京艳红呢?它还是贵州省农产品地理标志产品哦。啊,原来常吃的艳红桃还有这么多道道。

说说笑笑间,他又修剪了一株,地下的花枝也渐堆了起来。眼见硕果在手,女儿没了耐心,催促起来。“七八月间来摘桃啊”他用力挥舞几下剪子,朝枝头比划着,笑吟吟地目送我们抱着花枝,猫着腰没入桃林里。他的身后,一片粉色云蒸霞蔚,艳红如桃。

后记:艳红桃兄弟惠赠的花枝,在女神节这天,入驻五个家庭,给她们带来绵绵无尽的春之息,众皆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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