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女

“如今我已不再置身事外，一切色彩皆以化入声音与气味。且如曲调般绝美地鸣响……”

阿怪合上诗集，拿着刚洗好的衣服晾到阳台的柠檬树上。她看着星球尽头的夕阳，还在想诗里那个失明的女孩，心里的哀伤像一朵小花层层叠叠地开放。

这时，夕阳的光影下忽然出现一道黑影，她看见外婆正骑着扫把朝她飞来。

“完蛋了，完蛋了。这么晚还赶来，一定是被发现了。”阿怪扔了扫把冲进家里把门反锁，然后躲到床下，屏住呼吸。

“哎哟，我刚买的玻璃花瓶被涂得五颜六色，头疼死了。塑料花要放在透明的容器里才能存活，否则它会窒息而死的呀，哎哟，我可怜的花儿……”外婆在门口对着妈妈叫嚷，用她那宛如歌剧演员般的嗓音。

妈妈拿起花瓶仔细端详，上面画有鲜花、月亮、屋顶和白马。有白马代表准是阿怪画的没错了。

“我帮您洗洗。”妈妈拿到屋里打算用清晨的露水洗净。

“洗不掉了，用美人鱼的眼泪也洗不掉。”阿怪在床底小声嘀咕。

“为什么啊？你不是用蜡笔画的吗？”小鞋子趴在一旁问到。小鞋子是阿怪养的小狗，她有一双神奇的眼睛——瞳孔颜色随心情而定，有时两只眼睛的颜色也会不一样。

“不，我用的是自己调配的‘七彩记忆’，你没看见花园的花全被摘了吗？我用月光石把她们的汁液都压出来，然后混在一起，还加了月圆时分的星光亮片，晒足了七天七夜才完成。一旦涂上就再也无法抹去，就像人脑中的记忆一样。”

“哇，好神奇。”小鞋子此刻正闪烁着火红的充满求知欲的双眼，“但是你的外婆肯定会用扫把扫飞你的，你忘了上次你调皮惹她生气，她一气之下把你扫到了忏悔湖，你游了好几天才游到家。”

阿怪没有回应，她的思绪又飞到了那首诗里：

“我何必需要书本呢？风翻动林叶，我知晓它们的话语，并时而柔声复诵。而那将眼睛如花朵般摘下的死亡，将无法企及我的双眸……”

多么优美的诗句。眼睛虽然关闭了，但心灵永远是敞开的，而心灵能感受到比眼睛更多的色彩。

但阿怪还是觉得有点遗憾，因为自己调配的“七彩记忆”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她一定没见过这样梦幻的颜色。如果她亲眼见过，人生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呢？

阿怪陷入美好的幻象，突然听见小鞋子发出惊恐的叫声，猛一抬头，只看见外婆巨大的鹰钩鼻正对着自己，还有她手里巨大的扫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