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在广东睡大街(一)

火車站

      我顺着站里的铁路朝后面走去，心里忐忑，就象怀揣一只乱蹦的小鹿，心跳呯呯作响。走了一段路竟然没人管我，看来顺利的话，今天还能走出这个火车站。拐过一个大弯，前面不远处突然出现了一个岗亭……这是二十多年前，我第一次到广东的情景。

      那年我青春年少，在成都已经打工一年多了。但总感事事不顺，屡经坎坷，遂想换个环境，去找在广东清远打工的哥哥。那是一个阴冷的早上，我收好东西赶到火车北站，售票窗口还没怎么有人，我问今天还有到广州的火车票吗?那个年青的女售票员告诉我还有，我暗自庆幸，用了90多块钱买了火车票，看来四处凑的150块钱够路费了。

        那时还是绿皮火车，车厢里到处都挤满了人，随着火车起动的汽笛声，我终于踏上了到南方的征程，心里充满了兴奋、好奇，还有对未知世界的惶恐和希望。

      火车在第二天中午停了下来，说到贵阳了要转站。后来我才知道，在成都买的是慢车票，要转几次站，不是直达，转一个站要担搁七八个钟。我跟旁边一个穿军装的兵哥熟悉了起来，还有一个德阳到深圳开车的司机，说一看就知道我是第一次去广东，毛头小子还很胆大呢。

        九几年的治安很差，那时人满为患，上个火车都是人山人海，拼命往里面爬，挤得哭爹喊娘的。车上的人都不敢开窗，不然马上就有人翻进来，车站的工作人员直接用胶皮棒打，但为了上车也顾不了那么多。火车上偷、抢的是家常便饭，这节车厢抢了抢那节，明目张胆，车厢里人又多，挤得象沙丁鱼罐头，平时列车员都看不到一个。

上车就是拼命

      我们在贵阳火车站外面到处溜达，还逛了什么大十字、小十字，街道两边很多摆炉子卖小吃的，锑锅里炖的什么肉，热气腾腾香气袭人。

        车站外有个很大的地下商场，那个兵哥力气很大，臂力器什么的，在他手里就象玩具，毫不费力，我自认为还跟堂哥练过几天，看着都只有叹息的份。我们炒了个小菜吃饭，用了18块钱，兵哥哥很慷慨，给了一半，让我和那个司机给另一半。

        我是晚上六点的车，他俩是晚上七点的车，11月的贵阳天已经黑了。他俩叫我跟他们一起，坐七点那趟车，到时把我从车窗上拉进去，但我还是独自走了，我不敢冒那个险。

        一夜昏昏沉沉，天亮后火车奔驰在山川原野中，把头伸出窗外，外面寒风呼呼作响，绿色的火车象一条迤逦狂奔的巨龙。   

兴奋、希望

        列车员推着餐车，在过道里艰难前行，吆喝着买盒饭、方便面小吃等。买的人很少，基本上都是吃自己带的东西。我也把在成都买的饼干拿出来吃，边沿上有点湿润，吃在嘴里有一丝苦味，我犹豫着还是坚持吃了几个。那时坐这种车的人，应该很多都是处于半饥饿状态，实在很饿了，才拿自带的东西来吃，而且要坐几天几夜，还得算计着，火车上卖的东西实在太贵。

        没多久，我突然感到心里难受，而且越来越严重，就象中了暑，心里缓不过气来，头上都冒冷汗了，我伸了一下嘴皮，已经发白。

        我觉得快挺不过来了，但没有想吐的感觉，不然要吓到多少人往旁边躲，肚子里翻江倒海的痛，我瘫坐在坐位上，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注意到我。

        我想就是有人发现了，也没人管的，那个年代，曾有人坐火车坐得发疯的，从车窗上跳了出去。人人都难熬。

        我出了一身冷汗，终于熬了过来，但肚子里还是不舒服，咕咕作响。后来想上厕所，艰难地挤到厕所里，唏里哗拉地拉了出来，才彻底轻松了，很明显是吃的饼干变质了。

      一一一一一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