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教育2020-03-31：垂死的蝴蝶

一

不同时空、不同文化、不同的人们，此刻像蒙太奇一般，一帧帧在我面前快速地闪放。存在的天命在这里相遇。多重世界之间的边界被打破，大家彼此担责，互相成全，共同处理历史遗留的麻烦，共同承继那些宝贵的发现、发明和思想，共同讨论活着的意义、生命的价值和教育的使命。

二

从“茧房”走出来的吧，我的兄弟！它会让你无法呼吸，最终窒息而死。从“洞穴”爬出来的，我的姐妹！你曾深信不疑的真相，不过是梦幻泡影。

三

请来这里吧！这方天地与无数的时空联结，空气里弥漫着每一个时代的花香。我们相遇于此，虽然可能听不懂彼此的语言，却看得懂那盈盈在眼波中的真诚的微笑。

四

天地人“神”在这里聚集。心与身，理性与非理性，人类与其他生命，男与女，梦境与清晰的界限霍然瓦解，不同文化和时代的人们握手言谈。巫师、术士、修女、治疗师、萨满、记梦人、苦行僧、一杯在握的资本主义者和举着红旗的社会主义者，在这里相遇。清澈的眼神，惊喜的肢体动作，天光云影辉映在他们的眉间心上。

五

月光下，一块石头活了过来——它其实一直也没有死，只是我们没有发觉这一点。它向月亮和星星郑重谈起生命的意义。它说它已活了亿万年，目睹了地球上每一个千年的沧桑轮回。它知道一种自以为伟大的生命为另一种生命取代的秘密，它也知道一种信仰摒弃和蔑视另一种信仰的借口。生灵之间的驰突奔竞，它看的太多了。这些把戏一如蚂蚁傲慢夸耀之时，调皮的男孩一泡热尿飞流直下，蚂蚁被浇死、烫死——不好意思，这只是打个比方——石头继续着，那些蚂蚁其实说的就是你们人类。抱歉！

六

石头陷入沉默，树木喑哑无声，动物瞠目结舌。古老的故事失去了梦的力量，人类自作聪明，随着生产力的提高，大片的森林消失了，一个又一个物种灭绝，地球上的生态系统崩溃了。空气已无法呼吸，水不堪饮用，一种生命与另一种生命反目成仇。人类内部也歧见纷呈，一些人拥有了毁灭另一些人以及全部人（自然也包括自己）的力量。“进步”“发展”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令人闻之色变，“山川异域，风月同天”被嘲笑，守望相助被幸灾乐祸所取代，翩翩飞舞的蝴蝶陡然坠地，它的翅膀再也无法飞翔，它已彻底死去。

七

各位同仁和同学，教育远不只是你低头看的那几行文字，不是背诵一两首唐诗宋词，不是做几道习题，也不是上几节看似高妙的网课，那些远远没有触及教育的真蕴，远远没有达到教育的边界。教育是多重的时空、无限的远方、无数的人们相遇的文化栖居，是生生死死联结的浴火涅槃，是倾情倾力的真诚相握，是失散千年的兄弟姐妹之间的互相打量，是生命对生命的直接邀请，是天地人“神”的真正和解，是此在和彼在的相融，是向自然、祖先、石头、神灵、蝴蝶、树木、赛博格的学习，以及与它们一道学习，是物与心的相依相存、交融渗透。

2020.03.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