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相逢应不识

 

初见他,我且豆蔻少女,他是十八少年郎......

躲在楼阁上,偷偷瞧他时,他一身白衣,满脸的意气风发,他见到我时,我却一副落汤鸡模样,但若不是失足落下水,又怎会得一面相逢的机会,他毫不犹豫的跳下水救我,抱我到岸边,我却羞红了脸,我也是偶尔才会来堂哥家,和几个表妹们,看着白衣少年犯花痴,本来不过少女们的一番小心思,说说笑笑便过去了,奈何与姐妹们玩闹时,一个不小心,我却跌入了湖中,幸得那白衣少年郎搭救,可谁知这一救便可以误终生。

少年跳下水那一刻,水花溅得老高,激起了一湖水的涟漪,也波动了少女的心。

“小女子感谢公子救命之恩,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姓罗,姑娘不必客气,我与你家哥哥本是朋友,他妹妹便是我妹妹”

“是啊,小妹,不必在意”堂哥补充道

话已至此,我也只好微微欠身离开,奈何,这个少年是的模样却在心中久久不能释怀。

后来,他的消息,我也只能从堂哥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听说他上了战场,立了战功,几年下来,还成了副将,娶了将军的女儿。

听说将军的女人不但貌比貂蝉,更是贤良淑德,与他甚是恩爱,过门两年后便有了孩子,听着他幸福的生活,我并没有多大感慨,毕竟心中有的些许感触也不过只是年少的痴念,听着他的消息,不过也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以为他一生都会如此顺遂,以后可能连我们的聊天言语中都不会再有他了,从此有关于他算是彻底离开了我的世界。

然而他终究没有那么好运到一切顺风顺水,他疼爱的妻子,因为身体不好,在生孩子时难产去世了,听说颓丧了好久,且许诺至此不娶,再然后,关于他的消息越来越少。

这些就是我知道的关于他的故事,而这些故事的发生,已经是七年的光阴,我年方二十一,早已过姑娘待嫁的年纪,我这里没有生生死死的爱情故事,或者为了谁轰轰烈烈的付出,唯有对于现实的无奈和淡然,四年前,我十七岁,在外出玩耍时,被强盗掠了去,他们多半是为了勒索钱财,并没有对我做出什么伤害的事情,半路我找到契机跑掉了,却被追到一处高坡,当时的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宁愿死也不要被恶人抓了去,于是毫不犹豫便跳下了山坡,可能是老天怜悯,我没死,昏睡了不知多久,我自己醒了,陌生山野,带着伤,衣衫褴褛的去寻生机,幸好碰上一对砍柴的父女救下了我,然后几经周折才得以回家,然而我被强盗侮辱已经是不洁之身的流言却被传得沸沸扬扬,以至于,到现在,还是没人敢娶我。虽然父亲一再的澄清,但是已经改变不了别人的已经印入心里的想法。

父亲怕他老去我还是没办法嫁人,成了无人照顾的老姑娘,所以听说将军纳妾,便去举荐了自家姑娘。说什么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将军家的就算小妾也不会过的太差,又说将军府离家不远,有什么委屈可以随时回家,爹娘就这样为我定了亲,择良辰吉日,要举行婚礼,而明明是我的婚事,我好像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只需要在吉日穿上嫁衣嫁人就行。

大婚当日,并没有什么隆重的仪式,他能出来迎亲拜堂,已经是非常难得了,毕竟他早就承诺过不会再娶,要不是他娘再三相逼,他是不可能再娶亲的,就像他说的,就算他娶,也只能是一辈子的妾室,绝不让正妻之名,这也是为什么我能有机会嫁过来,若是其他家的小姐能接受做妾室,哪能有我的机会,但凡其他各家千金有一个愿意屈身下嫁,皇上也不会赐婚我家,毕竟慕将军如今是镇守边防的大功臣,皇上自不愿委屈他半分。

婚礼仪式完毕,我坐在新房等着他来掀盖头,我知道我是等不到了,如果说没有失落,那是假话,女人这一生最神圣的时刻,大概是为爱的人穿上嫁衣,希望爱的人掀开盖头,抬头碰上饱含爱意疼惜的眼神,谁不曾幻想过,意中人穿一身红衣骑着马一脸骄傲的娶你的模样,我这一生已然没有办法去期待了,一瞬间就好像梦中惊醒,猝不及防的看着现实的世界有点犯傻。

我自己掀了盖头也不管什么吉利不吉利,饿了一天的我,肚子早已咕咕叫,拉着小桃就坐着吃起东西来,小桃是我的陪嫁丫鬟,从小就跟我呆在一起,也算是祸福相依的姐妹了,希望我嫁到这里的日子可以安生些,这样我们俩个日子也会好过很多。

这新房的安静也是预料之中,纳个妾,自然也没必要大张旗鼓,便也没有宴请什么宾客,只是将军府稍微装饰了下,也就图个喜庆,我知道爹娘的内心十分不是滋味,只是比较嫁不出去和受点委屈,他们还是选择了受点委屈,他怕他们百年老去,便无人可护我安好,这也是我并没有反抗的原因。其实我很是淡然,如若此生不嫁,我可去山中寺庙,青灯古佛,聊此余生,如若有幸遇到良人,便珍惜缘分相伴一生,如今竟机缘巧合嫁给了他,想起年少那一段往事,心中不免多了些不该的期待.......

天色已晚,我们自己安排自己睡下,我看出小桃眼里的心疼,拉着她的手,跟她说了好久的心里话

“不要难过,就算慕将军不喜欢我们,这也是最坏的打算,我们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便可知足”

“出嫁之前我就已经想到了这些,我是一点都不难过的,你也别为我难过”

....................................

第二日一大早,我们奉命要去给他娘请安,突然要改口,让我十分窘迫,不过他娘十分和善,这也让我心中的石头落地许多,这以后的日子,应该也是不会难过到哪里去了,直到我要走时,他才缓缓走来,步伐稳健有力,一看就是习武之人,只是对比十年前看到的他,如今的他,沧桑了许多,眼神里面也尽是冷漠,我俯下身行礼,却不知如何称呼是好,我是不敢唤他一声夫君,再者也叫不出口,只的说句:

“颜卉见过将军”

“起身吧”

“熙儿,你带卉儿熟悉以下府里吧”他娘打破我俩的尴尬,说下这句话。

“好,跟我走吧”

跟着他从一间房走到另一间房,一路无语,我以为他稍微会介绍几句,然而并没有,仿佛在说,你自己看吧,直到走至一处,指着一间房,无一点感情的说道:

“这是沁儿的卧房,没有我的允许,不可进入”

“嗯”

屋房前有一颗桃树,桃花在春风中飘落,甚是浪漫,这屋的主人一定如这桃花般美丽多情。

他带着我将军在将军府绕了一圈,便彼此散去,这将军府也不大,本也不需他带着认识,小桃跟着我们也不敢说话,直到他走了,小桃才如释放的珠子般,劈里啪啦的说着自己的感想:

“这将军真冷漠,说话都不带感情,啥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去,咱还不稀罕去呢,小姐,看姑爷这样,咱们以后的日子很难过了.......”

我看着小桃一脸愁苦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

“我都不愁你愁什么?”


“我这不是替小姐你担心嘛,小姐你可心真大,还能笑”小桃一脸的愁容,小眉头皱的都打不开了。

“咱们这么多年,经历的还少吗,只要我们能安安生生过日子,管他冷漠还是热情呢,互不打扰也不错!别担惊受怕的,咱们现在的任务是好好熟悉熟悉咱们这后半辈子要待的地方!”

日子过得也很简单,我也慢慢熟悉这将军府的生活,老夫人非常朴素,将军府并没有很多复杂的事情要处理,老夫人爱看戏,我和小桃没事便陪着去看戏,成了个假戏迷,要说这老夫人真是善良,对待我如同亲生女儿般,并没有因为我是个妾室而低看我,倒是安慰我,说她的熙儿是个好孩子,只是性子执拗,一时半会儿转不过来,老夫人最爱的是她的孙女,也就是他夫人难产生下那孩子,如今两岁左右,我也因为跟老太太走得近,所以有过几面之缘,甚是聪慧可爱,虽会说的话也不多,但是十分讨人喜爱,与我竟也很是投缘,我向来也喜欢小孩子,老太太看我们相处的好,总是欣慰的点点头。

日子这样静悄悄的过,我与将军府每个人都这样和和气气的处着,甚至将军府的下人们也熟悉了我这个将军新纳的小妾,老夫人十分的善解人意,说既没有将军夫人,我便是就是将军夫人,所以督促下面人都对我以夫人相称,这一切对我来说,都已经心满意足,唯一有的缺憾可能是,嫁入将军府已经一月有余,我与我那位夫君见面的次数还不到五次,他若放不下先夫人,我自也不愿意去勉强委身,比起埋怨自卑,我倒是更敬他深情不移。

再听到他消息,竟是他要赴战场,将军府上下准备了数日,老夫人泪眼婆娑,依依不舍的与他辞别,我看着战马上的他一身战袍,威风凛凛的模样,恍然想起当年的白衣少年,岁月流年间,佳人又添新彩,温润少年已经长成肩负国家的大将军了,我看着他有些怔怔的发呆,这个思绪飞跃间,他早已扬鞭绝尘而去,老太太泪流不止,伤心不已,她怕这一去又是多久,这一别又有多大可能是彼此的永别,我忙去搀扶着老太太,也不知道说啥好,只轻轻的扶着她。

这以后的日子我们便安安生生的过活着,老太太除了偶尔想念儿子会忧愁一段时间,其他时候倒是也过得简单快活,唯一不同的是,我与她那小孙女儿竟越混越熟,我这继母当得也是非常称职了,这不知不觉间,我在这里也呆下一年了,这小姑娘初见是倒是聪慧乖巧,细处来才发现,也是个能翻天的小主儿,要不是我当年更胜一筹,真是压不住她了。

她倒是自来熟,老是小娘小娘的叫着我,也不与我生分,也不怕别人说我是后娘,这日子过得倒让我非常的称心,偶尔想念爹娘,回去一见也很是方便。

直到一封信打破我的宁静,慕将军也就是我的丈夫,受了重伤,需要人照顾,作为妻子自然是最佳的人选,如今我已经在去往边关的路上,但是依旧稀里糊涂,幸好小桃跟着,不然这漫漫路途,着实难度了,这重伤也不知道是多重,老夫人忧心忡忡,自己都差点病下,于我,可能心疼敬仰这个为国家百姓奉献的英雄,多过担忧自己的丈夫,毕竟,我与他,只是匆匆一见的陌生人,半月的路途,要是没有小桃的聒噪,我可能会被闷死,终于见到了我的丈夫,我犹记得他离开时,衣袂扬起,策马而去的模样,如今却躺在床上憔悴不堪,因为重伤所以把他安置在城中的房子里住下,自是不能留在边关经历风沙了,有两个侍女在照料他。

还未好好安置,便已守在了他的床边,老太太要我来,也是怕别人照顾不好他,我也不能辜负老太太,大夫过来换药和诊治时,才看到他身上受着好几处的伤,有处剑伤只差心脏一点点,届时我才明白,边关打仗当真不是儿戏。他只是偶尔苏醒,看到我都没有力气惊讶或者说句话,只是淡漠的看着,我把他的情况如实的告知老太太,大夫说,只要细心照料,不会再有什么大事的。

我看着这个安详的躺在床上的男人,我的丈夫,这是我第一次能够这样肆意的看他的脸,小时候的慌乱一瞥,长大后的相顾一笑,便是我对他的所有记忆,我不知道他原来也会有长着个胡渣,满脸沧桑的模样,如今他的脸厐饱经边关的风沙,十分的粗糙,已然不是当初的那个少年,其实,他可能没有变,只是当时的匆匆一瞥,留下了一个美好的印象,然后我自己添油加醋用想象注入了诸多美好。想着在将军府他的傲娇模样,如今我却可以任意的腹诽他,莫名觉得有点得意。

虽然说是夫妻,毕竟也跟半个陌生人差不多,日常照顾他,却不得不全然的不顾所谓的男女授受不亲,许多尴尬的瞬间,慢慢的也就变成了习以为常。大概十天左右,他清醒的时间开始多起来,回信给老夫人,老夫人心中的石头才落地,看到我驾轻就熟的解开他的衣服,跟大夫一起换药,他明明有些难堪,却也只是低过头不看我。大夫走后,他淡淡的说了句:“你们跑来干嘛?这边又不是找不到侍女”“老夫人怕外人会不好好照顾,她放心不下”他没有表情,躺下闭眼不再说话,这是我到这里来后我们的第一场对话,其实连一场陌生人的交谈都比不上。

他的意识一天比一天清晰,醒的时间越来越多,平常睡着倒是任我摆布,如今清醒了就扭捏了起来了,明明自己走不了,非也不愿意我扶着,结果一跤摔下去,愈合的伤口又扯开了,大夫来了骂了了我好久,他也就学乖了,该需要我的地方,不敢再扭捏了。

精神越来越好了,大夫让我每日熬点汤给他补补身体,由于胸口的伤,他的手根本用不上劲,所以吃饭喝汤,都得喂,他也是扭捏了好一阵,才乖乖的让我喂给他吃。长时间卧床,我每日都得帮他捏捏胳膊和腿,要说不会不好意思那是假的,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慢慢的也就习惯了,这样的日子过了二十天,他总算可以下床了,虽然大多数时间还是得扶着,但是比开始好多了,我们俩相处,大多时间都是相顾无言,他想他的事情,我做我的任务;小桃老是说,你们俩这样不说话,不会憋得慌吗,我便会跟她说那句话,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如今他渐渐的可以起身了,常常会在院子里面呆坐,我看他坐着沉思的模样,仿佛在思考好多苦楚的过往,我不知道,是他在这边土地上经历了太多,还是他只是在思念已故的妻子。

那天,小屋突然热闹,原来他的将士们来看他,告诉他沙场上的点滴,告诉他最近的胜仗,告诉他将士们都等着他回去带领,我在那群人中间看到了一个熟人,是我的表哥,没想到他居然参军来了,我还记得他当时是对我最好的哥哥,当他转身恰好看到我,居然一眼就认出了我,高兴的也不顾人那么多,就喊着:“颜表妹,你怎么在这儿!”“表哥!”我也忍不住的喜悦,这大概是我来这里后最高兴的一瞬间,众人都疑惑我是谁,直到有个人说“听说新晋的将军夫人过来照顾将军,想必这就是将军夫人吧”,慕大将军没有说话,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我也不好应答自己是什么将军夫人,只好点点头,表哥眼里暗淡下去的光,让我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然后我又觉得是自己可笑的自恋,便抛之脑后。

众人要走,表哥临走前,问我一切可还适应,说如今战事暂清,得空他来领我出去熟悉一下这边的环境,我高兴的点了点头,来这里这么久,我还真的没能出去看看,每日在这房子里面忙忙碌碌,说不无聊是假的,送走表哥,看到淡定的,慕大将军站在门廊前,我已经习惯性上前去搀住他,看他还是默默的不发一言,我鬼使神差的打破了我们彼此沉默的规,问了句:“今天他们来看你,你应该开心一点吧!”换来的却是无尽的沉默,自讨没趣的我,只得默默的扶他到塌上,给他捏捏手。

再过了十日,他已经渐渐的可以自己走路了,也能自己吃东西了

早上去看他,他起身估计想去走走,我一时没改过来,习惯性去扶他,他也习惯性的抓着我的手,等我们反应过来,再尴尬的松开,两人都局促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幸而小桃出来打破了尴尬:

“我去看看早餐,你跟着将军走走”

我有些慌张的找了个借口跑了

半上午的时候,有人敲门,我去开门,一看是表哥,他说要领我们出去走走,小桃开心的就差跳起来了,我走进院子,第一次向他提出请求:

“我们可以出去一趟吗?”

“可以”

“那你自己多注意,我让小叶来陪着你”

“嗯”

我安排这边的侍女小叶陪着他,便带着小桃跟着表哥匆匆出门了,好久没能上街逛逛看看了,小桃高兴就像出笼的小鸟儿,我也是比平常兴奋很多,难得出门,女孩的天性还是不能抑制,这边的东西和我们以前见过的很不相同,我们看到当地的衣裳,十分的好奇,便一人买一套,还买了珠钗,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大包小包的提在手上了。

我还听表哥讲了许多事情,比如将军父亲是战死的,少年老成的他,十分的严厉霸道,从少年就见惯了生生死死的他,已经比常人冷血很多。这跟我想象中的他,完全不是同一个人,我心中他一直都是温润如玉的白衣少年。

表哥只是一个小将领,可能将军都不曾知道他,表哥是近几年才过来边关的,他说沙场生活虽然苦,但也确实磨砺了心性,我看着当年的幼稚表哥如今已经成长成这样,真心的为他骄傲。

嬉嬉笑笑的回到家,表哥也来给他请安,我们便把东西放进房间,等我出来,表哥就便跟我们道别离开了。

他一如既往的一脸淡然,仿佛没有人能掀起他心头的波澜,我和小桃也不好打扰他的宁静,让他沉思去。

第二日我和小桃便兴冲冲的穿上新买的衣裳的,两人互拍马屁在院子打闹起来

“小姐,从不见你穿粉色,没想到穿上粉色这么好看哩!”

“小桃,你小姐我穿什么不还看?”

“行行行,小姐你穿什么都好看”

“不过别说,小桃你这衣服配上这簪子,确实太美了,你这样好看,我真怕你会被那个小伙子抢走,你小姐我就要失去你了”

“小姐瞎说什么呢?”

小桃被我三两句话逗得脸都红了,追着就要打我,谁知转头便撞上一堵软墙,撞得我眼冒金星,摔一个大屁墩儿,等我定睛一看,撞上的哪里是一堵墙,是那个我惹不起的男人的胸膛,吓得我不行,忙也不顾摔得痛死了,去解男人的衣服看伤口,生怕自己小心翼翼捧了快两个月的泥菩萨给撞坏了。

“没事吧?没事吧?真对不起,对不起!”

查看伤口后并无恙才发现空气中的尴尬,男人面无表情看着自己被解开的衣裳,我也只能红着脸一脸抱歉的,帮他把衣服重新报扣上,也不管什么尴尬不尴尬,或者男女授受不亲。

“小卉还有点事情要去处理,先告退了”

扣完衣服我便行礼告退,完全不给他反应的机会,不然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发飙,还是逃为上策。

这事把小桃给乐坏了,说什么恶人自有恶人磨,我颜卉任性一生,算是遇到对手了,毕竟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啊。

一日,我和小桃正在给他熬药,他突然出现在背后,说:

“我要出去一趟,大概两三个时辰后回来”

“这么长时辰?将军你身上还有伤,怕是不方便?还是让小卉陪你去!”

话未落完,我已经攀上了他是手肘,他不爱多说话,冷眼看了我一眼,也没说拒绝,也没说同意,只是朝外走。

“小桃,快给将军拿件披风”

我拉住他,示意等等,他仿佛不愿意跟我有过多是交流,扯掉我的手,便自己往外走。

我接过小桃递过来的披风,忙跑去赶上他,虽说是伤刚好,这步伐还是比我这女子快好多,我纵然很努力,还是被他落下一截,要不是想起老夫人一脸泪花的可怜模样,我是真的不愿遭这份罪。

跟着他到了一处山林,大概是有伤在身,不便骑马,所以这么远的地方也徒步前来,这真把我累的够呛,我不知道他平白无故来这山野有何事情,猜测应该是要见什么人,刚刚路过集市,我看他买了一壶酒,这定是个对他很重要的人,他这一路明明走得很吃力,但也未曾休息片刻。

走到目的地,原来是处墓地,原来他是来祭奠亡人的,我站在远处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感受到他的沧桑落寞,我仿佛有些明白他这些日子他沉默的原因。

谁能想到,这个平时对我横眉冷眼的男人,居然对着墓碑嚎啕大哭起来,我上前,蹲在他身边,想给他些力量,我不知道说什么话安慰,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他的任何事情,我目前能知道的墓碑上写的“吾兄陆臻方之墓”,可我未曾听说他有任何嫡亲兄弟。

“你知道吗,躺在这土堆的人本应该是我,你们干嘛要救我,让我独自苟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他苦笑说出这段,决绝又带着残酷。

他抓住我的手,质问着我

“老天爷,我做错了什么,要把我身边的人一个个夺走!”

他仰头撕心裂肺的大喊,跪在地上,一副颓丧的模样,见惯了他淡然无情的模样,看到他这样的狼狈还是让我怔了一下

“你振作一点,你娘还盼着你回去,你那些部下还等着你回去带领,这个国家也需要你”

他没有回我的话,只是悲怆的大笑,让我觉得既心疼又胆颤,我真怕他一不开心就横刀自杀。

只言片语中我大概能理解,他的绝望是他失去一些对他很重要的人,比如他的妻子,比如这墓的主人。

他悲怆的拔出来一把剑,把我吓得要死,没曾想这个男人居然这么想不开,情急之下,只好不要脸的抱住了他,试图拦住他。

“虽然是妾,但你也是娶了我的,你不能寻死抛下我,让我做了寡妇”

明知道我这些话是没有一点分量的,但是无计可施时,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他想掰开我的手,但是我就是死命不放。

“为什么要一个人去承担所有呢,我也经历过许多足以击垮我的事情,但是我都是找小桃倾诉一番,哪怕是一起抱着哭一哭也好,我都一一挺过来了,把我当做你的小桃吧,不要一个人担着,让我跟你一起面对,行吗?”

“你放心,我不会现在死的,放开手吧”我一脸尴尬的放开了手,原来是我误会了,真是找不到地洞可以钻。

“臻方,我对着这剑起誓,拼了命也不会让你白白牺牲”

但是人可能脆弱的时候,比较容易相信人,他居然缓缓跟我谈起了他的那些故事。

他说为了这国,为了这肩负的责任,他早早就放弃了稚嫩,别人还在胡闹的年纪,他已经刀枪剑戟,骑马射箭,他说付出这一切他都愿意。可是为什么老天要一个一个的夺走他爱的人,这仿佛用刀在割他的心,一刀一刀又一刀.

戎马一生的父亲,战死沙场,多年教导自己的老将军,也病死沙场,贤良的妻子,难产去世,自己十年的铁血兄弟,居然在为了救自己,被敌人一刀刺死,而这十多年,失去的其他人,又岂是可一一数出的。

“将军,你知道他们牺牲为了什么吗,为了万千黎明百姓,你们的努力是值得的,你们是付出也是不朽的,万千黎民的幸福皆是你们的造就”我得感谢他们,他们在前方面对那些残酷和狰狞,才换来我们平静的生活,他们用一人一家的痛苦换取了我们的安宁。

“可我就想顾好我的小家呢?”他眼中的绝望和淡漠,透着他经历的种种。

我知道这是他一时的气话,是他面对失去后的一份绝望,他内心其实装着整个国家,不然他怎么会坚持到这一步。

突然曾经那个儒雅的白衣少年在我心中融化,这个满脸沧桑的男人却肩负天下之大任的男人逐渐高大起来。

他缓缓说了很多,比我来这段时间说的总共的还要多,我不知道他平时横眉冷眼的模样,原来内心也有这样的脆弱。

到家时,天色已晚,小桃看我搀着他手,两人和谐的走回来,还让她惊讶了一番,我解释说,我就是同情他,毕竟深爱的人都失去了,还有我们的安稳生活都是他们牺牲换来的,安慰鼓励他也算是回报。

之后日子还是很平稳安静,他身体刚好,便开始忙碌起公事来,没办法去训练场上,便待在书房,常常一待就是一天,我也没办法,大夫虽然强调不能操劳过度,可是他不嫌弃我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我是不敢去管他,只能尽量去帮帮他,让小桃熬点补身子的汤,在书房协助他一下,磨磨墨,翻翻兵书给他找出想找的东西,分类一下信函,辛苦了还帮他按按肩,我未曾想到我颜卉有天也会这样细心之至的照顾人,但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我自己都有些疑惑,是不愿辜负老夫人是期望?还是同情他?又或是看在他做的事情是为国为民的大事,这点小牺牲相比之下根本算不了什么?还是一份内心的悸动?不愿去多想,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一份平静的生活更重要,相对于所谓的情爱,我更珍惜一份简单无争的美好,我看着他认真的模样,自己默默的发呆。

“我过两天就去军营”

“哦”

我好像应该说点什么,但是又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虽然我们两一直都是安静的各做各的事情,但是不知为何突然感觉气氛有点尴尬。

“你回去歇息吧,剩下的,我自己弄完就好”

“我一起弄完吧,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

“我要回军营,你就没有一点话要说?”他语气中居然有点生气,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这个男人的心,我也猜不准啊。我应该问什么呢?我倒想说别让他去,可是无论身份还是立场,我都不该说出这句话,他是去保家卫国啊,不是去玩乐,我不该阻止,要说是私人原因,我也算不上什么爱人,也没有说那话的资格。

“我记得表哥说,这场战争快要结束了,是真的吗”

“是真的,再过两个月,就是最后一战,赢了便再无纷扰”

“那你有把握吗”

“我只能保证不赢便也不苟活,其他的我保证不了”

“将军,你一定要赢,百姓等着安宁,还有你的母亲,在日日的盼着你”

“那你呢”

“当然我也不想当寡妇啊”我很满意自己的回答,我不敢说出我也等他的话,那不是我该说的。

“哪天出发?”

“后天”

“那我明天替你收拾行李”

“嗯”

今夜辗转难眠,心里那种慌乱的感觉,让我不知道如何是好,我是舍不得他走吗?还是我怕他真像他说的那样,不赢不苟活。

第二天肿着眼睛一起吃早饭时,他看着哈欠连天的我说了句:“没睡好?”

“哦哦,昨天房里进了老鼠,扰了我半夜”

“我怎么没听到一点动静”

“我怕吵着你,特意不敢大声的”说完这空口的谎言,我真是有点心虚,看着他半信半疑的样子,这才舒下一口气。

大夫把过脉后,说去军营可以,最好还是让人贴身照料着,于是只能决定我跟他去军营一段时间,不方便带太多女眷,小桃只能在这等我。

未曾想到我也要一起去,我又忐忑又有点小期待,我很明白,军营不是个好玩的地方,但是大漠孤烟,是我从小就很向往的地方,若非生为女子,可能也会愿意在这乱世中投入杀敌。

“军营那地方黄沙莽莽,睡帐篷,吃干粮,你能受得了?”

“将军可别小看我”他不知道我小时候被人掳去时,无家可归那段时间过的是什么日子,他也不知道,自那以后,我便不敢轻松的活着,我也央求父亲让我学些简单的武艺傍身,我也努力练习努力进步,在危难时至少能自救,死过一次的人,根本无所畏惧。

“骑马?你伤口没事吗?”

“没事”上马后便伸手示意拉我上去,被从背后抱着,让我一下子有些不适应,虽然后面的颠簸早已经让我忘记了那一刻的羞涩。

到军营我已经有些晕乎乎,到处都是士兵,偶尔还传来口号声,一个姓李的将领出来迎接他

“将军,你说帐篷加几层褥子已经加了,夫人应该睡得惯了,还有今天咱们今天简单欢庆一下你回来,要不你带着夫人一起过来”

“好”

不多时,便来到了他的帐篷,里面简单的陈设,一变是办公的区域,一边便是床榻,除了武器便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摆设。

“军中多有不便,任何事情跟我说就好,能给你办到尽量给你办好”

“多谢将军”

“嗯”

我和他之间总会有很多这样相顾无言的时刻,如今我们好像都已经非常适应,我收拾收拾行李,他去做的他的事情。

一件事让我非常不安,听刚刚说话那意思,我大概是要跟他住同一个帐篷了,甚至一张床上,虽说是夫妻,我和他的关系也不过是比陌生人熟悉一点点罢了。

‘“你睡哪儿?”

“这儿”

“那我睡哪儿?”

“这儿”

“哦”

“这种事情,在同意嫁给我时候就应该做好了心理准备吧!”

“哦”

他冷冷地望了我一眼,估计是对我敷衍回答的气愤,但我实在没办法假装高兴,明明是他声明永远不会把我当成真正的妻子,如今却怪我不敢把把他当成真正的丈夫。

晚上的夜宴非常简陋,也是边关的条件很是疾苦,容不得挥霍,一路上都是拿着刀枪剑戟的士兵,他是真的把我当成大家闺秀般保护了,把我护在怀里让我走在内侧,他定是把我当成那受不了苦的大小姐的了,还怕我睡不惯硬床板要给我加褥子,这个男人平时挺着恨,此刻却有一股暖意在心中回荡。

大概是阔别这里太久了,他们一起聊得可开心了,酒喝了一杯又一杯,我也被劝着喝了几杯,他看我脸微微发红,便怎么也没让我喝了,自己却喝了烂醉,走路还得扶着。

这个男人真的是,我也是管不了他,这伤才好,就喝这么多酒,看着喝醉了一脸疲惫的他,我真想给他一顿揍,要不是这军营是他的地盘,我早就动手了,辛辛苦苦伺候了几个月,要是伤口复发或者什么的,我得给气死。

帮他扒了外衣,让他舒舒服服的睡着,喝醉了的缘故,他睡得是可香了,我也收拾收拾自己在侧旁躺下,大概是因为他醉的死死的,所以睡在他身边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尴尬,况且还有被子隔着。

第二日等我醒了,他已经起来好久了,给我放了早饭,和洗漱的水,等我起来他带我去熟悉了一下军营的环境,我最主要得哪里可以熬药,毕竟这才是我的首要任务,于是,漫漫无聊的日子,我跟炊事兵天天混在一起,还有就是表哥经常来找我,训练完的时间,他常带我到处去逛逛,这边关的风景真的是别处难寻的,他骑着马带我在草原驰聘,排排坐在草坪上看日落,一起聊天到天黑,仿佛弥补了我前半生缺失的所有浪漫。

“这么晚才回来?”

“表哥带我去草原骑马了,日落真的好美,你去看过吗”

“没时间”

“哦”

“对了,表哥打了一只鸟,明天给你熬汤吧”

“嗯”

求了好久,终于表哥肯教我骑马,此生如果有任何时候让我发自内心的觉得开心,让我放肆的做自己,大概就是跟表哥相处的这段时光

他拉着马在我旁边告诉我的话,让我觉得此生何德何能,而我终究是无福消受,他说:“小卉,我从小时候便决定要娶你,我听说了你的事情,我恨不得亲手杀了那畜生,我本决定打完仗就回去娶你,没想到你却嫁人了”

听完这番话,骑在马上的我,早已经泪流满面,此生有谁还会这样对我呢,是我命不好错过了吧,虽然我没有被那些混蛋侵犯,但是有个人知道你是不洁之身还愿意娶你,又去哪里找呢?

“表哥,一切都晚了,我已经嫁人了,但是谢谢你啊谢谢你表哥,你知道你说的这番话,有多让我感动吗,我感谢你让我知道,世上还有个人觉得我如此重要”

我坐在马上嚎啕大哭,他不知所措的把我抱下来,我抱着他哭了好久好久,仿佛哭尽了前半生的委屈。

回到帐篷,我眼眶还是红着,不敢看他,怕被他知道,幸好他没发现什么都没问,不然也不知道如何解释了。

这日我帮炊事班出来采野菜,平时都是常规的路线,我也能找到回家的路,但是今日我采的太认真竟然迷路了,这眼看天都快黑了,可任我怎么走都找不到路,夜里有狼是很正常的事情,没有一点边关生活经验的我,真的不知所措,要说爬树我也爬不上,我学着炊事兵的模样,生了好半天给自己生了一堆火,天已经黑,我仿佛只能听从命运的安排,我学的那点花拳绣腿根本对付不了这野狼。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我昏昏欲睡,幸好没有什么野物出来,在我就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听到了窸窣的声音,看到两个发亮的眼睛那一刻,我感觉自己死期就要到了,没想到这辈子结束的方式居然是成为一只狼的盘中餐。

它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向我靠近,我抽出一根燃烧的木棍,想吓吓那狼,可是还是没有什么大用,它一步步向我靠近,我能感受他就要扑向我,然后享受这顿美味的晚餐了,我闭上眼睛接受命运的安排,然而却没有狼扑向我,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大手,霸道的把我拉上他的马,而那狼,结果是被打死还被当做猎物带回了营地,回到营地被扛回帐篷,一把丢到了塌上,看他的模样是真的生气了

“你不要命了?谁让你乱跑的?平时不都是粘着你那表哥吗?今天怎么一个人跑了?这是边关,不是你家,不是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明天就收拾东西走人!我也不需要谁来照顾!”

“我是去摘野菜,不知不觉走错地方了,不是去玩了,你别生气呀”

“我不生气,今天我要是找不到你,你就是那野狼的餐中肉了,我到时候连你尸体都找不到!”

“我也怕死了呀,现在这脚还抖呢,你还生我气”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虽然我很不想哭,但是又害怕又委屈,是实在忍不住了。

“幸好没事”他突然抱住我,抱得很紧,突然我感觉更委屈,哭的更欢了,不知道不觉,我竟然在他怀里睡着了,第二日醒来,我居然还枕着他胳膊,这是这么久来我们唯一一次这么亲密,我这老脸刷刷的红了,不小心把他也弄醒了,看他痛苦的摸着自己的胳膊,我大概知道那是我做的好事。

“对不起对不起”我一脸抱歉的去帮他揉胳膊,全然不知我们的举动显得有多亲密。

“我今天可以不走吗”我有些心虚望着他问道

而回应我却是一个霸道而热切的吻,我有些猝不及防,脸刷的红了,根本不知所措。

吻完他只是深深的望着我,什么话也没有说,而我更加不知道说什么好,这被窝里全是暧昧的气息,此刻只想快点逃,我起身逃出帐篷,坐在河边发呆,整个脑子都是乱的。

他是不会爱我的,他自己说的,可是这个吻又是什么意思呢?难道他.....?还是我自作多情了?

一直到深夜也没有等到他回来,给他送药他也没让我见着他,第二日我醒来他已经走了,若不是看到换下的衣服,我以为他没有回来过。

他躲了我好几天,直到那天我实在受不了了,定是要等他回来,跟他对峙一下,我躺在床上装睡着了,等他回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他被我吓得不浅。

“你干什么?”

“你说干什么,干嘛躲着我?”

“我不该亲你,可能是孤男寡女,你又那么楚楚可怜,是个男人都会忍不住,我不爱你,不该亵渎你,对不起”你若是能从他语气中听出一点真的抱歉倒是也原谅他了,他就是这样骄傲,亲了别人,道个歉还一脸硬气。

“你也不必躲,我也没有当真”

“只有你表哥亲你你才当真吗?”

“你在说什么,你可以不爱我,但是没必要这样侮辱我,更不该侮辱我表哥!”他这话真是让人生气,我本该把这个轻薄的男人锤成肉酱,但是我忍了,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名正言顺的丈夫,我又怎好多说什么?但是表哥是不能任他诋毁的。

“这就护上了?我劝你还是不要表现的太明显,不然这军中的茶余饭后的谈资就是将军夫人与别的男人来往密切”

“你要是不满我与表哥来往,你大可直说,我会尽量保持距离,我可以不清不白,但表哥不该受牵扯”

他眼里的愤怒我能看出来,但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了,便摔下一句:“睡觉”,扯了被子自顾自的睡去。

此夜难眠,我突然好想小桃,突然想起我曾暗暗对自己说过的话,只求平静的生活,而如今我又在干什么呢?在让自己跌入爱的淤泥?在与两个男人纠缠不清,而任何一个都不会是我的归宿,炊事兵小宁,虽然是个男孩子,但是非常的细心,我想他照顾他跟我也差不多,何况他如今这伤已全无大碍,我也该回家了。

难得他今日早早的回来了,而我也不好去找表哥玩,毕竟我真不能耽误他的名声,如今两个人闲下来,待在这帐篷,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息,我想着自己要提前走了,于心不忍,纵使昨日跟他那样吵过,我也没脸没皮的主动跟他说话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情急之下说了句:“你不让我去找表哥,现在没人教我骑马,你负责吗?”

他抬头看我一眼,一脸的冷漠,然后拉着我就往外走

“你干嘛啊,不负责没关系,你别生气啊”你要是告诉一年前的颜卉,有天你会怂成这个样子,一年前的颜卉一定受不了丢这个面子要跳河以挽尊。“不出去怎么练骑马?”

“哦”

还没开始学多久,就快被他嫌弃死了

“我这铁血战马沦落被你这样的笨蛋骑,也不知道做错了什么!”

“你到底哪来的自信要学骑马的?”

“气死了,你到底是想学骑马还是想自杀?”

他气是气,但是照样教我,最后一拍马屁股,让马直接跑了,跑了一圈把吓的腿都软了,他还来句

“这不,学会了吗?”

气的我,下马就是给他一顿打

“这女人打起人来,也很痛啊”

“这个都是轻的”

“你看你这个样子,活像个泼妇”

“我就是泼妇,你可给小心点”

我也没想到,我有天能跟他玩闹起来,看他笑得开怀的模样,我突然有点被吸引,这么久以来,从来没看他这样笑过。

他突然拉我上马

“去哪儿啊?”

“你不是喜欢看日出吗?”

这是一处悬崖,崖边野花繁茂,对面便是落日余晖,晚霞照在身上,像极了浪迹天涯的侠客

“这可比你表哥那地方好”

“这个怎么比较?反正表哥无论带我去哪里都好”“在丈夫面前夸别的男人好,你倒是胆子挺大”

“怕什么,你又不爱我,我夸别人反正你也会不难过”

“但是男人就是不喜欢身边的女人夸别人好,不管爱不爱”

“你这是占个茅坑不拉屎”

“我第一次看到把自己比喻成茅坑的人”

“你,我看你平时少言寡语的,嘴贫起来也很厉害啊,说不过你,我看日落”

“将军,你咋找到这个地方的?”

“别人夫人都叫丈夫的名字,只有你一直将军将军的叫着”

“我这算哪门子夫人,何况我还只是个妾室”

“叫我阿熙”

“叫习惯了改不了口啊”他一脸威胁的望着我,我知道我是逃不过了,便只能认怂。

“阿熙?”

“没叫习惯,就多叫几遍”

“阿熙,阿熙,阿熙,阿熙阿熙阿熙阿熙阿熙阿熙阿熙阿熙阿熙”

转过头我对着悬崖喊道:“阿熙,阿熙你个坏蛋,阿熙,你个坏男人!”

“我让叫我,可没叫你骂我!”

“阿熙是个大头猪!”

“你再骂小心我.....”

“你干嘛?你能干嘛,嘴长我身上”

“忘记那天了?”

“哪天”

“要我帮你回忆吗”

话音刚落,一个吻袭来,我恼羞成怒的一把推开他

“你不要脸!一开始我还以为你是个不懂情爱的木疙瘩,原本也这样坏”

“你表哥有这样对你吗”

“表哥才没有你这么不要脸”

天黑了,日落早已没有了,我们还是侃天侃地的不愿走

“既然太阳下山了,咱们等等月亮吧”他说这话莫名的有点心虚,是怕我笑他一个大男人居然想看月亮吗?

“好呀好呀,快十五了,月亮一定很好看!”

时间过得太快,再待下去就太晚了,他骑着马,让我坐在在前面,犹记得第一次坐在他身边我还很不好意思,如今竟然已经轻车熟路了,平日他骑马老是奔驰,今日回去却让马懒懒散散的走着,我问他干嘛这么慢,他说让我再多看看月亮,我居然笑着觉得他说的很对。

我已经打算好一切准备走了,我不想越陷越深,对不该的人有不该的期待。

我跟表哥道别,表哥跟我说

“卉儿,如果战争结束后,我还活着,他不要你,回长安我还是娶你”

“表哥,卉儿怎么受得起?”

“卉儿,我是认真的,反正他不爱你,让慕熙休了你,我马上就去提亲,即使冒世界之大不为”

“表哥,为了我不值得”

“好一对深情鸳鸯啊”这熟悉是声音我不回头便知道了

“你可知勾引将军夫人,我现在就可以判你死罪”

他望着表哥,一脸的愤怒

“你不爱她,还不如放了她”表哥也偏偏不示弱,看着这两个男人,我不知如何是好,弄得我好像真的是个三心二意的坏女人,可是其实两个人我都依靠不了

表哥毕竟是将军手下,很多地方都受制于人,我不想他的前途有受影响。还是劝了表哥。

“表哥,回去吧,别让我难堪,求你了”表哥有些不服,但还是离开了

“怎么,怕我伤害你的情人哥哥,要他先走?”

“你何必装出这样在乎的样子”

“你敢刺激我,你信不信我现在就下令斩了他”

“将军,你何必要如此”

“我说过不要叫我将军”

“我会跟他断绝来往的,我也不值得他耽误”

“你还算有自知之明”

炊事兵跟我说将军还是对我挺好的,说那日骑着马找我,找了三个时辰,没有休息一下,说他那宝贝战马,没人敢碰,居然会让我骑着学骑马;这样说起来,那他也不算个白眼狼。

回到营账,我看他还在生气,听炊事兵一席话,我又忍不住心软。

“我给你按按肩?”

“干嘛要无事献殷勤?”

“我不是一直都给你献殷勤嘛?”

“磨墨”

“好”

突然回忆起了跟他在书房一起做事的那段静谧时光,我又可以肆无忌惮的端详这个男人认真的侧脸。

“出去走走吗”一句话惊醒在发呆的我

“哦”

第一次跟他来河边散步,傍晚的景色从来没有让人失望。

“如果我休了你,你会嫁给你表哥吗”

“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如果你想,我可以成全你们”

“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心了?”

“这么说你想?”

“你要是想休便休,我早就做好了准备”

“战争结束后,我会把和离书送到你手里,无论我是生是死”

他一脸认真的看着我,仿佛从我的脸上看到什么回应,骄傲如我,别的时候可以认怂,但是当一个男人扬言说不要你时,我是不可能让自己卑微的。

“谢谢,看样子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聊的了,回去吧”

“小卉,我想过了,不管我能否活着,我都给不了你要幸福,我不能负了那个为我生孩子而死去的女人”

“哦”

之后的日子我们非常淡然的彼此相处,犹如我刚开始过来照顾他那时候,未曾拥有,何谈失去,此事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好接受的,何况我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到了要离开的最后一天,他才知道,我要走了

“所以我是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的吗?”

“这鞋我这几天帮你做的,你试试?”

“不需要!”

“那我去收拾我的东西”

“我送你走”

“不用,你忙你的事情就行”

“我不是跟你商量”

“哦”

留给我们的又是无尽沉默,我也不愿再多说,毕竟那是个要休我的男人,对他再好,估计在他眼里也不值一提。

“东西收好了吗?”

“好了”

.......

“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告诉你又如何?”

......

难得他两次挑起话头,可我是真的已经心累的不知如何是好,我只求我平静的生活,不想再经历任何人生的风浪。

躺在床上,背对无言,我是熬到半宿才睡着,内心里十分懊恼,为何要为一个男人如此神伤,果然情爱之事,就不该沾染。

第二日一早,他便骑马载我出关,去跟小桃会面,然后一起赶路回长安,路上我们也彼此沉默,可能是骑马比平时快很多,他把我搂得很紧,有那么一刻,我把那当成了离别的拥抱。

回到长安,我过回了我静谧是生活,偶尔才会想起他,他会定期写信给老夫人保平安,信中也只字未提我。

那天,喜庆的声音传遍大街小巷,这场恶战终于结束了,他赢了,原来,我为他一直担着心,直到宣布胜利那一刻,心里的石头才落地,怎么我已经如此在意这个男人。

大概半月,他回来了,胜利归来,将军凯旋,皇上的御赐奖赏不断,将军府热闹非凡,而我与小桃干脆躲进了深院中,逃离那些繁杂,幸而老夫人也不强迫我出去接待宾客,所以尽管那将军府门槛快要踏破了,我和小桃还有这小鬼天天活得自在得意,每日除了教她读书写字,就是陪她胡闹。

只一日,他醉醺醺的来了这别院,一看还是小鬼引来的,我是纳闷,不然他怎还能踏足这地界,看到他,我不知如何应对,从他回来我便躲着他,就他回来那天,举府上下欢迎他回来,我借口肚子疼,硬是躲过去了,他说过,回来便给我休书,我明知道躲根本无济于事,但是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他看到我,便也只怔怔的看着我,什么话也不说,小桃带着小鬼逃离了这是非地,只剩我孤军奋斗。

“将军是醉了吗,小卉扶你去歇歇”为打破这尴尬,只得说出这违心的话,我才不想扶他去歇息,最好让他醉死在这外头!给老鹰扒了去,免得给我写休书。

“我说过不要叫我将军”

“那你在这儿好了,我回去休息了”说完我转身就走

“你再走一步看看?”

“我走一步你能怎么样,明日你一纸休书给我,我和你便各走各的路,我以后连叫你的都不用再叫你,又何必在意这一时的称呼”我不受他威胁,扭头便走了。

谁知被这男人拉住,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嘴就被堵住,大脑一片空白,只有被这个男人抱得喘不过气来的求生欲,他是有什么理由这么生气?要写休书的是他,如今抱着别人亲的人也是他,第一次第二次说是我不注意唤起他男人的本性,那这次关我什么事情,这次我可没有楚楚可怜惹他放纵。原想他也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以为他正直善良,却原来也根本不尊重女人,跟其他高官达贵没有什么区别,仗着自己位高权重,对女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但多么不巧,我不是那种可以把尊严放在地上任人践踏的女人,我做不到卑微的任男人摆布,爱我便好好爱我,不爱便容我自自在在的活着。我可以接受一纸休书的抛却,但却不容忍任意的撕裂我的尊严。

我拼命挣脱给了他一巴掌,他如梦中醒来,只怔怔看着我,眼中尽是悲伤,我居然莫名的心疼他,但是我不能心软,也不能再让自己沦陷。

“将军请自重!”

“我亲我自己的妻子不行吗”

“我希望将军明天醒酒后还承认我是你的妻子,而不是给我一纸休书”

“我舍不得放你走,怎么办,颜卉,我该拿你怎么办,我不该娶你,我不该留念你”

“你到底在说什么?”

“罢了罢了”他摇着头自己走了,留下我独自在凉凉夜色中寂寥,他背影落寞,是还在惋惜逝去的贤妻吗?今夜的月光如水,风吹的格外凄凉,庭前的树好像心情也很低落。

慕熙半醉半醒坐在亭子里,回忆起所有的过往,不知不觉,泪水划过脸庞,战场杀敌从未怕过伤痛,却想喝醉来躲避那心痛的滋味。

他第一次听说听说颜卉,是母亲给他介绍的,说她是个可怜的女孩子,还是姑娘时就遭了坏人伤害,说嫁过来后,什么话都能提,就这万万不可提,女孩子受了辱还能活下来,是多么不容易,让他就当从来不知道这件事情。那时候的他,根本无心男女之事,若不是母亲一再逼迫,他根本不会同意她进门,所以她怎么样,于他,根本无关系。

第一次见到她,还算乖巧,不像脾性坏会惹事之人,让她留着给母亲作伴倒也是安心,但若夫妻之爱,恕他给予不了,因他曾对着发妻沁儿发誓,永不再娶。

本可无交集,奈何受伤,他母亲竟把她派来照顾,这个女人不说话却能吞噬别人的心,让他一步步沦陷,却不知如何抵抗。

他与沁儿结婚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沁儿是老将军的女儿,老将军是他的恩师,肯将自己的宝贝女儿许配给他,他自当万分珍惜,且她温婉有礼,善良孝顺,是何等贤良的女子,结婚几载,因为战争纷乱,虽夫妻相处甚少,但沁儿照顾母亲从未怠慢,对他也是百般温柔,于沁儿虽无所谓炽烈的爱意,但这份平静的相处,足以让他珍惜万分。

可能是上天作弄,让他又遇到颜卉,他以为举案齐眉,以礼相待便足够令人知足,直到这个女人让他把爱情的百转千回和肝肠寸断统统体验了一遍。

这个女人在他昏迷时,每日的细细照料,他曾给她放过狠,说从未把她当做妻子,照料他时,很多男女授受不亲之处,她丝毫未曾顾及,只全力配合大夫照顾,他不是很愿意接纳这个女人的善意,但这个女人就想浆糊一样,黏住了就甩不掉。

那日明明已经可以自己走路时,当那个女人来扶他时,他也习惯性的抓住了她的手,似乎他已经习惯了她在身侧,当她发现不对劲时,她那脸泛着红局促的不知所措模样却让他看呆了,原来这个女人也是知道害羞的,以为她脸皮厚的天下无敌的,毕竟天天给他解衣服都脸不红心不跳的。

那日才知道军中有个将士是她表哥,一脸开心的问他能不能出去玩,他居然有些不愿意放她去,虽然他表面是答应了她,但想到她在他这里从来都沉沉郁郁,对着别的男人就笑得跟花儿一样,这还要放她跟个别的男人待一天,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居然有些莫名的生气。

那日,她穿上新买的裙子在院子中与小桃嬉闹,这段时日她从未这样精心打扮,今日别样的她居然让他看呆了,她一头撞上了他胸膛,他都未及时发现,明明看她自己摔了大屁墩儿,却想着他的伤会不会有事,还光天化日的解他衣服,她是真不知道乱解男人衣服是有危险的。他本想问问她可有摔疼,可她也知道解别人衣服不好意思,识趣的跑开了,他的关心也就无法送达。

那日看着伤势已好的差不多,想去看看臻方,离墓地几公里的路程,她毫不吭声的跟他走到了终点,他心情不好,根本无暇顾虑她,在臻方墓前,他卸下了所有防备,也瞬间崩溃,这个女人很显然不太会安慰人,最后居然还脸皮厚的抱住了他,可他还是感受了心在慢慢被融化,他经历了太多失去,独身一人面对了太多,这个女人说要跟他分担,那一刻他相信了,他可能自己都不知道,那一刻他的心已经紧紧依赖上了这个日日陪伴他的女人。

这个女人话不多,但是却会陪着他做很多事情,他真的越来越依赖她在身旁的感觉,在书房每日磨墨翻书,她都是静默的做事,无半句怨言。

他决定要去军营时,居然有点舍不得她,他却不知道这个女人是否也会舍不得他,所以他试探性的告诉她,没想到她一点反应都有,仿佛在听说不相干的人的离开,他有些气,却不知道自己气什么。

后来大夫说要她一起去,他居然有些内心窃喜,可另一方面却又担心她在军营会受苦,但是想要她陪伴的私心还是占据了先机,他还是让她一起去了军营。

军营一切从简,她只能跟他住一个帐篷,一方面是因为为她独设帐篷太铺张,另一方面军营终究是不是他处,他必须把她留在最近的地方才能保证她的安全。

为了怕她太无聊,他让她跟炊事兵那儿待着,然而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她根本不缺伴,每日与她那表哥厮混。那日他碰巧听到他们谈话,他表哥要娶她,她感动一塌糊涂,竟然抱着她那表哥哭了好久,他站在那里看着一对璧人述衷肠,但是却没有什么立场去说什么。她那表哥也确实情深,如果不是命运捉弄,她先遇到的还是她表哥,但是他还是忍不住生气,理智根本毫不起作用,从来不为小事烦忧的他,却开始胡思乱想,他们在这里能拥抱,那在别处会不会干更过分的事情呢?当他看着红着眼睛回到帐篷的模样,满心气愤,却又不忍心去说什么。

他知道军营生活艰苦,他一直小心翼翼的保护着她,当他知道,她在树林里面迷路的时候,没人能懂他心里有多着急,也没人知道在找她的那几个时辰里面,他有多煎熬,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赤裸裸的害怕,害怕她出任何意外,他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原来他已经这么害怕失去这个女人,他自责自己不该一时私心让她来军营,他对自己说,如果这个女人没事,他绝对不会再放开他。他终于找到那个女人,而那个女人却闭着眼睛傻傻等着被狼吃,他莫名的气,他杀了他畜生,把那个女人狠狠的训了一顿,其实他是怕,他是真的怕,他但凡晚了一步,他便又失去了一个对他重要的人,这个人还口口声声的承诺过要陪他分担。但是看到她被吓得泪眼婆娑的哭了,他心疼极了,十分懊恼为什么自己还要发火,当她哭着躺在他怀里睡着了,他盯着那张犹带着泪痕的脸庞,内心却前所未有的安详,他真想就这样抱着她,忘记时间,忘记所有的责任。他吻了她的脸庞,趁她不知道,也不管他是否情愿,她让他枕着他的肩膀才安心的睡下,第二日她却睡眼朦胧的跟他道歉,说枕头疼了他的肩膀,还一脸委屈的说能不能别让她走,明明让她走都是气话,他恨不得把他栓在身边,但这个傻女人却当真了,他看着这个女人犯傻的模样,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情感,不顾一切的吻了他。冲动过后的都是理智,他想起沁儿,想起她那表哥,理智让他不敢靠近这个女人,因为真不知道,再这样同床共枕下去,他会对那个女人做出什么事情。但是终究还是躲不过,她质问他时,他扯了慌,明明很在乎却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样,明明是故意却要修饰成不小心,但那个傻女人也信,仿佛根本不在乎他吻了她,这让他又很生气,但是扯谎的是他,掩饰感情的是他,生气这个女人不在乎他的也是他,趁机还吃一把醋的还是他,他也未曾想到自己也有这样无理取闹,蛮不讲理的一天。

她让他带她去学骑马,他虽然很受不了这个笨女人,但是内心却非常高兴她不去找他表哥而是来找他,虽然这明明是被他强势逼出来的。

他带她学骑马,带她看日出,还趁机偷亲他,他只沉浸在那一刻的美梦里,忘了道义,忘了责任,忘了身上沉重的重担,他不愿醒来,他想跟她多待一些时间,就算天黑也不愿回去,他心虚的说要看月亮,其实是想多跟她待一会儿,谁能知道这么浅白的谎言,这个傻女人居然也会信。

但是回去军营,所有的现实涌来,他对沁儿有责任,沁儿的父亲是他恩师,沁儿为他生孩子失去了生命,而他却跟另一个女子缠绵,他根本不配幸福。

但是当他听到她表哥要她离开自己去嫁给他的时候,他还是没有忍住自己的气愤,对他们发了火,当她看到她还帮着她的表哥时,他更加生气,他一直试图从她只言片语中了解到其实她也爱自己,但是多数时候他找不到,他说要休了她,让她嫁给她表哥,他是想成全他们,可是他却又很渴望从她嘴里听到拒绝,但是她没有拒绝,她总是淡然的回答,不带任何情感,仿佛是跟一个陌生人对话,就连离开,他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仿佛他还不及一个外人,他安慰自己这是最好的结果,他不能爱她,她不爱他,成全她嫁给她表哥,她就能幸福的过一生,至于自己,也会不辜负沁儿。

他在战争中拼杀,留了这条残命,战争胜利时他最想与之分享这个消息的竟然是她,他好想抱着她告诉她,我的使命我完成了。

他迫不及待的回家,他想象她站在门口翘首盼望他回来的样子,他妄想从她脸上看到欣赏的目光,没但是这些都没有,她甚至都没有出来见他,他不敢去见她,他说过回来就写休书给她自由,但是他根本做不到放她走,在军营的日子里,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也会婆婆妈妈的想念一个女人,好不容易,她就在自己身边,就住在离自己走几步就能看到的地方,他实在不舍得放她走,他不敢见她,只敢在她熟睡之后偷偷去见她,直到今日,喝醉了被女儿死活拉着去见她的小娘,这个女人究竟是有什么魔力,攻陷了他的心不止,还让他的女儿也这么喜欢。

她张口闭口都是休书,真的让他气极了,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离开他吗?酒为何醉不了心,让他淡忘内心的冲动,让他轻轻松松的说放弃,如同她一般淡然。

老太太忙完了各种拜访,府中安定下来,她才终于有空来管管自己的儿子,当初是儿子忙于战事,如今终于平息,总可以有时间顾及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吧,但是他自己这傻孩子,好像这么好的女人给他娶在府里他并不知道珍惜,还得让老人家来操心。

老太太把两人招到堂屋,把儿子训了一顿,安排下人把夫人的衣物都搬到了将军的房间。并把颜卉留下谈了很久

老夫人说看得出,两人互相有情,但是两人都不那么木讷的不去表达。

“小卉,熙儿内心终究放不下那个疙瘩,可能你就是是那个可以让他放下的人,也可能他就一辈子放不下了,小卉,我把所有决定权放你身上,如果他实在放不下也是他的命数,我也不愿意你的一辈子耽误到他身上,我会亲自去找个良人给你以女儿的身份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娘,谢谢您对卉儿这么好,只是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我也不懂他”

“娘相信你,一定会有你的想法”

颜卉这个一根筋的脑子,想出来的办法居然是生米煮成熟饭,晚上精心打扮了一番,穿着单薄,摆上酒菜,准备学画本里面,色诱慕熙,哪知道慕熙干脆躲出去了。

次日颜卉抓住又准备躲着她的慕熙,狠狠的给他骂了一顿。

“慕熙,我一直以为你是个铁骨铮铮汉子,敢做敢当,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但是你原来是个胆小鬼,躲能躲几时?躲一辈子?你跟我来”

颜卉拉着慕熙来到了沁儿的墓边,颜卉给沁儿上了一炷香,拉着慕熙跪在墓碑前。

慕熙不知道她要干啥,但是看着她生气的样子,也不敢多说什么。

“此处也是山野深处,除非个别樵夫,也少有有人驻足,这块鸳鸯玉佩是老夫人给我的,说这个玉佩可以助有情人白头偕老,沁儿姐姐,我今日来并非跟您炫耀,而是今日我把这玉佩放这里,如果你能接受我跟慕熙在一起,十天之内,那么就请让玉佩回到我们手上,如果您不允许,我会利利落落的离开,跟他再不有任何瓜。”

慕熙听着这些话,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是的,优柔寡断的是他,瞻前顾后的是他,他确实不应该这样拖下去,耽误了她的一生,该断的确实要断。这玉佩能再回来的可能性实在太小了,除非有奇迹。哪怕是被过路的樵夫捡了,也不会还回来,只会拿去典当了。

两人不知道以什么样的心情离开了沁儿的墓地,路过集市正好碰上别人娶亲,喜庆得很,每个人脸上都笑容洋溢,而她们却内心沉重。

“最后的十天了,确定不好好对我吗?”

“卉儿,我”

“放下一切,咱们好好的过这十天好吗?”

“好”

慕熙牵起颜卉的手,两人相视一笑,慢慢的走回家,日落余晖,映出两人的影子,那般静谧美好。

老夫人看到两个人突然的亲密,以为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却不知道,这可能是最后的相聚。

他们一起去逛集市,一起吃晚餐,一起带着精灵古怪的小女儿在花园散步,一起陪老太太听戏。一起读书写字,一起看日落朝阳,时光那样静谧,他们也那样安乐。

九天过去了,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毕竟谁能期盼这样的奇迹呢。终于他们要分开了,纵使两人都心有不舍,却都把情绪隐藏的很好。

老太太知道真相,偷偷抹泪了好久,唯有小女儿不知道大人们的世界。

第十日,颜卉如约的离开了,慕熙虽然不愿,但也控制住了自己,离别的场面,表面寂静无声,两人内心的波涛翻滚可能也只有他们自己懂。

可就在晚上,沁儿的哥哥造访,说前几日去妹妹墓前看妹妹,却拾得一块玉佩,看起来像是将军府的东西,前几日公务太忙,耽搁了,今日凑巧有空,便给送来了,顺便看看自己小外甥女。

慕熙看着玉佩,红了眼睛,抓着玉佩便跑了出去,骑着马飞奔到了颜卉家,他一生经历太多苍凉,这一刻,他仿佛感受到了上天的眷顾。然而他却扑了一个空。

颜卉走了,随着一位流浪的僧人去看看各地山川大地,民生疾苦,本来也不会那么匆忙,但是僧人从来都是随缘而走,不会被世俗牵绊,颜卉觉得这是天意,执意要跟随,颜家父母知道女儿经历太多,本也舍不得,但是这位僧人是位值得信赖的僧人,他四处流浪,但是每两年都会回来一次,因为在此地曾有善缘需回报,而每两年颜家都会接待他,听他讲经,也听僧人讲讲各地的奇闻趣事。

慕熙道谢后离开颜家,他去看了沁儿,谢谢她的成全。

满山的野花开得很鲜艳,花开花谢两回,他便能等回那个如花香般静谧的女子。他再也不会轻易放弃,一定会牢牢抓住她的手,给她最美好的呵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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