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那些难以启齿的事儿 之一

十八岁时读《三口百惠自传》,里面说到了初潮。三口百惠写道:

快满十一岁的那年一月五日,我见到了初潮。……我和母亲出去拜年回来,并排站着等候公共汽车。……突然,下腹感到像被针扎了一下似的疼痛。随即,身体里的热量凝结着的东西滑落下去。我模模糊糊地觉得“是月经吧”。

为了弄明白,我在附近的草木丛中蹲了下来,这才发现两腿间有一点朱红色,便赶忙告诉母亲。母亲淡然地然而好像还挺高兴地笑了笑,念叨着:“要做红米饭啦!”(日本习俗,用红小豆大米或米做的饭,喜庆的日子吃,以示祝贺。)

少女时代读这样的文字难免耳热心跳。我把他悄悄藏到宿舍枕头下。没想到这一日有个男同学来到宿舍,他第一次来到女生宿舍,手足无措,随手翻翻枕头,看到这本书。封面上山口百惠的美丽照片,对一个18岁的男生来说,太吸引了,他借走了这本书。

我没想到的是,这本书成了一个“黄色宣传页”。男生们在宿舍轮流抢看,关于初潮的细节,他们一个字一个字大声地读。读完了开始奸笑,一群荷尔蒙过盛的无法无天的男生,绝对可以用奸淫邪荡来形容。

我本来对他有些好感,可这一笑,趣味这样低俗,我觉得恶心。

山口百惠的母亲对初潮的态度,让当时的我很是受用。而我的母亲对我的态度,有些忽视。我12岁初潮,在80年代算是早的,初二才学《生理卫生》课,我当时才五年级,完全蒙昧无知的状态。

那个初夏,我迷上骑自行车,之前个子矮,都是“掏腿”骑车,那一年,我终于能够坐在车座上,像大人一样骑车了。这一高兴骑得就多,骑了几圈后,我发现我屁股粘粘糊糊,出血了,去换裤子,换了一条又一条,最后没得换了,害怕起来,妈妈本来禁止我骑车,这下把重要部位磨坏了,还血流不止,不挨打才怪。

没有裤子穿,学也没法上了,我偷偷地躲在角落里哭了好几次,最后没办法向妈妈摊牌。妈妈一听,很诧异,因为姐姐刚刚初潮,我这年龄太小了点。

妈妈示意姐姐教我怎么办,可姐姐很不耐烦,她潦草地说了几句,用鄙夷地眼光看着我:“娇得啥?哭啥?笨死你!”

我心里的难过没法形容!同龄的孩子都还没有“长大”,为什么偏偏就我长大了!要知道我是个拒绝长大的 人,为了不让脚长大,我就愿意穿小一号的鞋,把脚指头挤弯我也不怕。现在呢?我没有办法了。

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一定要秘密进行。直到上初三,班里的女生大部分都有了初潮,我还是假装自己没有。直到上了高中,有些大方的女生公然拿着卫生纸在校园里走,我还是不能。月经像一个人不能见人的东西,被我偷偷藏着掖着,几至成了心痛。

而月经是多么讨厌啊!我们女生都叫它“倒霉”、“坏事”,月月来,量大时间长,有几年还痛经,一度疼得在床上打滚。有时候就想,哪来这么多血?这气血两亏就是这样流出来的吧。

后来,遇到一个东北女孩子。女孩子很善谈,也很温暖,我们在宿舍同住的时候,她抱着一个四方的小棉褥子。这个小褥子一下子让我开悟了。她回忆自己的初潮是温暖的:妈妈给我和姐姐一人做了一个小褥子,一个紫红花,一个大红花,我们一抱这个小垫子妈妈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我怎么从来没想到做个小垫子呢?我这个量大觉多的笨人,弄脏床单是常有的事儿,一早起来局部洗床单,是我隔一段时间就做一次的傻事儿。

受到启发,我也有了小褥子,抱起小褥子的时候,莫名觉得温暖,大概觉出这是女人特有的值得呵护的事儿了吧。

忽忽多少年,我下一代的小姑娘拔节一样长高了,在大人们夸赞长高的同时,别忘了,那个叫初潮的东西就要来了。

现在的孩子大方得多,现在的母亲也更体贴,呵护孩子吧,在她慌乱地成长过程中,这是难言之隐,是心理上一个大坎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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