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儿女,终别任逍遥

九月的天气,没有秋高气爽,绵雨恼人地下着。似乎还从未主动去下载过某个购票APP,然而,一部足够真诚的《江湖儿女》让我第一次学着用购票网。

老贾的魅力,果然不减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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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还没开始,百人容量的小厅内陆续进来十几人。我攥着手里有些褶皱的票,找到了位置。坐在椅子上,心里却泛起一丝似曾相识。虽然如今的影厅都是统一的装潢和声学效果,但那刻我内心却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那会儿眼睛还没有近视,我端着如今市面上早已寻不见踪迹的旭日升冰红茶,坐在小镇的录像厅内,身后是一片烟雾缭绕。我目不转睛,努力不错过一帧画面,沉浸在盗版的香港小电影里。

原来,电影之于我的开始,是俗不可耐的青春。

不过,我想问。

难道是我穿越了吗?怎么会突然想到小镇?想到录像厅?想到那没有近视的我?肯定是老贾说话的腔调,使我有魔怔。

他总让我寻到了久违的亲近感——人似乎在绝对放松的时候,才有时间浪费给回忆。就像之前是在《小武》里面,后来重复于《三峡好人》,再到而今听着片名就会犯迷糊的《江湖儿女》。是的,他就像一位没有攻击性的邻家大哥,喜欢抽着烟给你讲他坐火车,不,也许是轮船。他这一路回来的经历。每每你兴致起来,他总会咂巴几口烟,一边挠着头发,同你促膝而坐,讲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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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一如既往的贾樟柯,把眼神盯在你我并不在意的人物身上,我想此处并不用“边缘”来定义人物最好。话说好多人都喜欢用这个词形容贾樟柯的电影主人公,但我觉得用“小人物”似乎最合适。

因为“边缘”总会让人有感被挤兑之嫌,即使在电影里“斌斌”和“巧巧”好像是有被挤兑的感觉,但我认定他们都不是“边缘”,都是那种可能早上去面馆时,也许还会同桌囫囵吃面的匆匆一瞥。也许,就住在我们对门,抑或街头那位摆摊的络腮胡大叔。

只是,他们早已不问所谓的“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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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光溯洄到世纪之初,你我有记忆停留的城市,那些七零八落的街道堂口,谁能说没有凶猛地生长着一位“斌斌”呢?他可能话不多,也可能长得并不出众,但他身边总跟着一群马仔,打群架的时候他总会冲在最前面,下手最狠,街坊四邻都会忌惮他。

而后某一天,他会消失一阵,长时间没有出现在你的视野里。这时候有心的你总会听到很多传言,说“某某被人捅死在台球厅”“某某昨晚被公安逮进去了”“某某昨晚坐火车跑路了”……诸如此类的七嘴八舌,你想听的话绝对可以让传话那人唾沫横飞,最后,他还会摆摆手,佯装很谨慎,“千万可别说是我在传话哟”。看来“斌斌”的确可怕,即使不在街上,人们还这么怕他。

又能怎样呢?没过多久,你还会遇见他。只是他要么神采奕奕地坐着桑塔拉后排,一路叫司机按响喇叭出现在巷口;要么他在一个阴雨天,单手搭在某位黄头发女孩的肩上,出现在你常去的台球厅。也许,你运气好,他会叫你小鬼,而后扔一张钞票叫你买烟去。当你从他手里接过钞票的时候,你可能看到了一条纹得有些歪斜的刺青。不过,如果你稍微胆大一点,定会被他身旁“黄发女孩”吸引,是啊,那不就是“巧巧”吗?那个年代,所有的“大哥”似乎都会把着一位漂亮的“巧巧”,而她,绝对是你青春期里最渴望的女人,不过只能远观啊,“巧巧”可是“大哥”的女人。是的,曾经有多少有模有样的姑娘拼死想成为“巧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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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物欲还刚开始流动的年代里,在那何事都处于极端摇曳和不确定的改变里,女孩最缺乏的便是所谓的“安全感”,她们会轻易爱上那位“大哥”,会跟着“大哥”出现在不同的迪厅,不停地摇晃着头,深夜坐在“大哥”风驰电掣的摩托车后座,大口喝酒,大声嘶吼,大声说“我爱你”。

然而,江湖的日子总会很短暂,所有的美好对于时代的铁轮都是斑驳的土墙。

肝胆相照,江湖上的人,最后都会在归来即是路人的无奈感中,努力想忘记对方。江湖的事,江湖解决。“巧巧”们可能会尽快的找到并找准解决办法。然而“斌斌”们,对于他们而言,那些沧海桑田早已刻进骨髓,他们生是江湖,死也很江湖。

“巧巧”们可能会尽快的找到并找准解决办法。然而“斌斌”们,对于他们而言,那些沧海桑田早已刻进骨髓,他们生是江湖,死也很江湖。只是当“巧巧”年华已然不再年轻的时候,她开始怕所谓的“江湖了”,结果换来的,还是那句微信语音“走了”。多吸引人的刹那风华,即使离开,仍会那般泛黄的快意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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