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在我面前,巨大的太阳从天空中陨落。
像是银河中飞梭的彗星,拖着金红色的尾焰,从遥不可及的高空坠入地面。
我欣赏这盛大的美景,这宛如世界末日般的壮丽的风华。隔开薄薄的一层窗纱,我把整张脸都贴在了上面,能感触到的这落日时的温暖,如此亲切,如此可爱,如此让人迷醉。
我沉在窗子上面,就像是渺小的飞虫沉在蛛网上,唯一的不同之处在于,飞虫尚还想要去挣扎,而这却是我心甘情愿的结果。
【这么想见识的话,不去亲眼看看吗?】
灵体化的伊芙在我的背后出现,似乎是对我贪婪索求的样子有些不满,她如是提议道。
然而她的话却没能打动我分毫。
【为什么要去呢?远远看着就好了。同伴的陨落的确让人感到悲伤,灭却的灰烬在空中飞舞,不可一世的生命倒在泥土里,任由蛆虫啃噬他的血与骨。】
话还没说完,我已离开了阳台窗边,像是要盖棺定论般的,我用如下这番话给整件事画上了句号。
【死,也有一种物哀之美呀!】
伊芙默默跟在我背后,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但既然已经发表了总结,我就该把这件事抛之脑后,索性也不去想她。
无论如何,现在的我只是个学生而已,对这种超凡的东西,我是应该敬而远之的。
【出去喝酒吧!一直到深夜。当然是我请客。】
她没回话,只是盯着我看,复杂的眼神能表露出许许多多的情绪,感觉她似乎在嘲笑我的颓丧与口是心非,又似乎在以一种朋友的方式支持我,鼓励我。
无论如何,她还是同意了我无理的要求。
不过有一件事,那时的我还没意识到。
在一瞬间,在那被冻结的时光里,不管我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她大抵都会同意吧。
第一篇·器的功用
第一幕·小说与弱女子
【王安逸同学,喏,如你所愿,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带来了!】
我的名字是王安逸,青陆学园电气工程专业的大二生,目前在学生会里担任要职,品学兼优、相貌上佳、交友广泛、单身,梦想是成为一名正常的学生,远离奇奇怪怪的世界,过普通人的生活,过去现在以及将来,都将为这一梦想展开不懈努力。姑且就是这样吧。
坐在我旁边刚刚说话的这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是广告专业的凌扬同学,就普遍理性而言也算是我的朋友。
【凌扬同学,尽管我们也相处有一段时间,你这个说话的风格我还是习惯不了。在拜托别人帮忙的时候不能再客气一点吗?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在是上课时间吧,你这样真的没问题么?】
我从凌扬接过一沓不很厚的稿纸,捂着脑袋对他说道。
然而凌扬同学显然没有理解我的真意。
【不会啊!你忘了我们不是一个专业的了吧!我这个时间可没有课,专程跑过来找你的。】
【不不,你可能对我的话有一点误会。我意思是我认识的人很多,老师也跟我比较熟,然后……】
凌扬同学还是一副惑然不解的样子。
【我知道啊!所以我才现在过来找你,知道你平时很忙,其他时间来很可能扑个空,这样也不会打扰到你,给你额外添麻烦。咳咳……不过嘛,我得承认我有是点迫不及待了。】
你这样打扰我上课就已经很是添麻烦了!
当然我并没有这样吐槽,因为我们的关系还没有好到那种地步。于是我细声细气地向他解释道。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有件事情你可能不明白。这个老师其实认人很准的,你这个生面孔很容易会引起他的注意,然后呢,你又是知道的,我嘛,不是我吹牛,说一句朋友遍天下也不为过,一旦被发现就很有可能……】
这时,一道洪亮的声音打断了我们夹缠不休的对话。
【王安逸同学,有那个闲工夫唠嗑,不如起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我从最后一排面不改色地站了起来,同老师的视线一道射过来的无数熟人如老父亲般慈祥和蔼的目光。
黑板上是一道熟悉而陌生的极限求解问题,熟悉是因为我知道自己曾学过极限,陌生是因为我不会做。
每当在这个时候,我总会记起大一时那位亲切善良的高数老师教给我的不破法门,遇到极限就……
【洛,洛必达法则!】
老师挥手示意我坐下,其他人则纷纷露出无瓜可吃的遗憾表情扭回头去。
我擦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珠。
好险!果然蒙混过关。
【抱歉啊!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况。】
凌扬同学用极低的声音悄咪咪地对我说,我也用同样大小的声音回答他。
【没事,幸好安全过关了。】
接下来的半节课里,我一直在默不作声地翻看凌扬同学递给我的稿纸,看完之后又把纸塞进桌膛,用手支脸思考起来。凌扬同学也不催促,只是等待着我发话。
看着他一脸期待的神情,嘴边盘亘已久的真心话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直到下课铃声响起,我也没想好该怎么敷衍,只好先尽力扯开话题。
【你给沐紫看过了吗?】
凌扬同学迷惑的表情,惊异的神态,再次让我认定了他果然什么都不知道这一事实。
【奇怪,我为什么要给她看?她平时冷冰冰的,老是不愿意开口,我拿去求教也只会被她无视吧。】
那是对我冷冰冰!如果是你的话肯定不会!我心里腹诽着这迟钝的笨蛋,又扬起那沓稿纸——严谨一点说,是凌扬同学费尽心力创作的小说,肃然正色道。
【故事本身还是不错的嘛,想象力也很丰富,就是剧情展开太慢热了点,不少细节也有点自说自话,不太符合逻辑的样子。总而言之是优秀作,但想要出版还是很困难的。】
嘛,这种通篇都充斥着年轻人对社会不切实际的幻想的作品,放到平台上跟别人竞争的话会被揍到体无完肤吧。尽管如此,我也不打算批评凌扬同学,更不愿意消磨他好不容易激起的创作热情,毕竟,谁还没有个青春的时候?
凭着一腔热血创作出来的自以为完美的作品,时隔多年之后再拿起来重看,宣纸已然泛黄,然而其中蕴藏的记忆却更加活色生香,这么想想还真是一段值得为之付出的美好回忆。
另外,我也觉得这也是一个让凌扬同学和沐紫培养相同兴趣的好机会。说实话,我是有点想撮合他们俩的,一冷一热非常搭对。
【总而言之我的意见就是这些。不过呢,我还是希望你去找沐紫点评一下。她和你一个专业,现在也应该没有课吧,那你在图书馆应该能找到她,二楼东侧休息厅,她没事的时候一般都在那儿。】
就这样,若有所思的凌扬同学拿着稿纸离开了。虽然对他是否会听从我的意见这件事有八成把握,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悄悄跟上去看看吧。
绝不是我想看沐紫那个冷面女怎么在凌扬同学面前害羞的哦!绝不是这样哦!
【不是的话就不要去好了。】
【啊!你是人是鬼?!】
我刚收拾好东西想要悄无声息地离开,冷不防有人在背后把我拽住,仿佛能读心一般,说出口的话令人毛骨悚然。
紧窄的黑色短裤露出白嫩嫩大腿,宽大的浅绿色衬衫下遮掩不住的身材呼之欲出。会长用她的小手拉住我向外拐的胳膊,眼睛眯起来,笑吟吟地盯住我。
【你觉得呢?】
【哦哦,原来是江璃江会长,失敬失敬!哎呀!今天天气真不错呀!你看这万里无云、繁星满天、烈日中悬、狂风暴雨的,真是好一个大雪天!会长,我眼下还有点急事要办,就先溜啦!撒油娜拉!】
大脑已然短路的我不知道自己胡扯了些什么,把包往江璃脸上一扔就想借机逃跑。却没想到……
拉住我的手不放,会长大人势若奔雷般用另一只手地拽住包上的吊带,身子朝前一探一进就已经把书包背在了背后,同时也挡在我面前。她脸上的笑意不减半分,眉宇间却能看出些许的愠色,想必是已经开始生气了吧。
于是,不等她主动兴师问罪,我已经低下了自己骄傲的头颅。
【我错了。】
【乖,乖,这才是好孩子!】
我拉开她想要摸我脑袋的罪恶的右手。
男孩子被摸头是会长不高的,不知道吗?这个笨蛋,果然还是我更聪明一点。
在已然确立的精神胜利法的激励下,我又重新鼓起勇气。
【会长来找我有何贵干呀?事先说好,我只做我职务范围内的事情,脏活儿累活儿什么的别想一口气全推给我!】
她犹豫了。
【怎么会呢?】
很明显的,她又犹豫了。
【学生会里的事务都是大家共同承担的,把自己的工作全甩给别人这种事,任是谁也干不出来。大家也好、我也好,都不会容忍这种坏风气在学生会里滋生不是吗?】
话倒是说的冠冕堂皇,但我心里明白她是个说一套做一套的伪君子。
【那上次你把我一个人关在档案室里,说不整理完文件就不给我开门那是怎么回事?】
对于我的控诉,这个恶毒的女人显然早已想好了说辞。
【那是赌注啦,赌注!真是不可爱啊!愿赌服输你还不明白吗?】
【愿赌服输的话我当然承认,但关键是我也不愿赌呀!是你强拉着要我陪你玩的好吧。明明说好了只是普通的游戏,赢了以后就骗我去干白工,你知道那一上午我是怎么过来的吗?那个小档案室里连个厕所都没有你知道吗?!】
听完了我的血泪控诉,铁石心肠如江璃也露出了愧疚的神色。
【好啦,好啦!算我错了还不行嘛。这次真不是啦,真的只是普通的游戏而已哟!】
【我不信!你在我面前已经没有信用可言了。这样吧,你也别藏着掖着了,我们事先把赌注说明白,要是我输了,我任你处置,要是你输了……】
为了配合语境,我换上了一副阴恻恻的笑脸,从背包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道具。
【就把这500ml的矿泉水一口气喝完,然后去档案室里呆一上午。】
简简单单的要求,却吓得江璃一阵花容失色,但她很快镇定下来,充满了自信的,她咬着嘴唇答道。
【你这是挑战我吗?好了不要再说了,我接受你的挑战。既然如此,游戏的内容就用我事先准备的这个。】
这个家伙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副扑克牌,拍在桌上不无挑衅地对我说。
【神经衰弱,你知道的吧,那个神经衰弱!】
神经衰弱,就是将五十四张扑克牌背置,每人每次任意翻两张,若两张牌点数相同,则计一分,此时仍然可以继续翻牌,直到翻到的牌点数不同,回合结束,由下一个人翻牌,如此往复,直到扑克牌被翻完为止,分多者胜。
并不是什么困难的游戏,规则也很容易理解,说实话,这种三分靠运气七分看记性的游戏我还是很有把握的。
江璃也知道我的短期记忆力很好吧,主动选择这种明知不利的游戏,会长大人究竟打的什么心思呢?
很快——我这里说的很快是真的很快,具体地说,就是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我就知道了答案。
【大王和小王,好耶!你输了!】
会长大人极为少女的声线在我耳边回响,她把桌上仅剩的两张鬼牌展示在我面前,示意自己已经获得了游戏的胜利。
这种压倒性的失败让我无话可说,不过……
【你作弊了吧。】
【诶,为什么这么说?】
带着恶魔般的微笑,她似乎还想对我的话提出抗议。
【即便是像我这样的弱女子,也不能容忍被人栽赃哦!】
我摇摇头。
【你放心,愿赌服输,都是事先说好的,我不会反悔,只是比较好奇你究竟用了什么办法作弊。】
扑克牌当然是没问题,这种关键道具我自然要先检查一遍才放心,放牌的课桌是我随意挑的,理应不该有机关才对。
【所以说啦!为什么一定要以我作弊为前提呀!就不能是运气好吗?运气好而已!】
嗯,果然是戴了什么有透视功能的隐形眼镜吧,虽然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但考虑到牌是她带来的,说不定是背面涂了什么粉末,能在眼镜下显示出特定数字什么的。
【喂,王安逸,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呀?我真没作弊哦!】
【少废话啊混蛋!运气好什么的骗鬼去吧!一副牌二十七个对子你刷刷刷全翻完了,牌我都还没碰一下就输了!你这不是作弊是什么?!】
宣泄完情绪,没给江璃在我面前得意的机会,我近乎是抢走了她在腰间挂着的学生会室的钥匙,逃也似的飞奔而出。
【这个王八蛋,到底有多长时间没去上班了,怎么能积下这么多事来?】
等我忙完工作,在副会长的欢送下离开学生会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海滨学校清爽的夜风吹拂在我耳畔,给人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半天忙碌所积累下来的压力也消解了不少。我掏出手机,已经是过去晚饭时间了。
聊天软件像往常一样平静,除了一些日常的通告以外,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凌扬同学发来的消息了。其内容如下。
凌扬:王安逸同学,你说的实在是太对了。
凌扬:没想到沐紫同学那么热情那么大方,跟在你面前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不仅主动帮我修改剧情,还送了一支笔给我。我感觉我快要爱上她了!
凌扬:真的!不骗你!而且我现在感觉自己灵思如泉涌!
凌扬:不说了,我要去写作,请安心期待神作的问世吧!
总感觉我错过一些不得了的事情呢。
我回了一句【哦,这样啊。】给他,表示已经收到了他的消息,并且对他的话题毫无兴趣,尽管是出自我本人的撮合,但这两个人的关系发展的如此神速也是让我惊讶不已。
一边思考着什么时候才能喝上他们的喜酒,我打开了家门。
客厅的灯还亮着,伊芙鬼鬼祟祟地猫在厨房里,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啊!你怎么回来了?咳咳,没有不欢迎的意思哦,我是说,我还以为你今天不回了呢?】
态度也很可疑啊,尽管是值得注意的情况,但眼下还有一件事必须优先解决,即便已经躺在了柔软的沙发上,这种事我也绝不会忘记。
【伊芙,我饿了,做饭给我吃。】
收拾好仪态,伊芙款款朝我走来,她用一种很淑女的姿势坐在我身边,又用一种很不淑女的表情朝我翻了个白眼。
【你是我大爷啊!饿了,自己做去。】
粗鲁的谈吐正配得上她粗鲁的行为,我也已经见怪不怪了,但至少在今天,我没有向她屈服的意思。
【区区使魔还敢这么嚣张!信不信我现在就灭了你再找一个更听话的来?!劝你不要不识好歹,乖乖去做饭的为妙!】
尽管我的言语间威势十足,但是把头全埋在沙发里的滑稽样子实在让人提不起尊重之心,伊芙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吧。
【好啊!来呀来呀!你倒是灭了我呀!我先说好啊,那个地方只有我一个女的,你要不介意找一个听话的糙汉子天天服侍,就动手啊!我才不会抵抗呢!】
这样啊,那还真是糟糕透顶。当初召唤的时候也只是随便挑了一个,没想到还有幸中得头彩了吗?
威胁不成,我也只好找别的办法。
【这样吧,伊芙,你现在给我做饭,一会儿我请你去喝酒怎么样?双赢!】
老实说,我觉得自己的提案还是很有诱惑力的,却没想到……
【不要!我才不去喝那种东西,上次陪你喝了一夜,第二天我整个人都不好了。酒是渣滓!垃圾!绝对不可以!你也不准去喝!】
你这样说未免也太过了吧,在我心目中,酒可是仅次于青楼的,人类第二伟大的发明。
尽管我很想这么说,但考虑到事后伊芙会连续好几天摆出一种看人渣的表情,思索了一下还是就此作罢。
那么,只剩下最后一招了。
【伊芙,拜托了,看在咱们多年主仆情义的份儿上,答应我这个微不足道的请求吧,没有你的话我一定会饿死!你能眼睁睁地看着我饿死吗?你不能,换我我就忍不了啊!】
【啧!麻烦!】
哎,有戏!
果然,受不了别人请求的伊芙神色逐渐凶暴,然而我却知道这是因为她必须要去做某件不想做又不得不做的事情时候的必然结果,换言之,她已经被我给说服了。
看着伊芙走向厨房的婀娜背影,得意忘形的我把原来只应该心里想的话嘟囔了出来。
【就是因为你有这样那样的弱点,才只会永远在我手掌心里打转啊!】
于是,那天晚上,我如愿以偿地没吃上饭。
第二幕·凉风与夜景
辗转反侧。
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一闭上眼睛就是那些令人厌恶的画面。
干脆起来走走吧,就当是为城市的安保工作做些贡献好了。
我给自己找好了借口,从床上一跃而起,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不愿意惊动……
好吧,我不愿意惊动的那个人已经穿好衣服站在门口等我了。
【我也要去。】
纯白的罩衫,宽松的长裤,穿着得体的伊芙好整以暇地等待着我的出现。即便是身穿浓郁现代风的衣物,姿态却如同古代仕女一般虔诚的她如是对我说。
【别仗着你可以灵体化就用这种小把戏吓唬人哦!】
话虽这么说,对于能有个伴这件事我还是稍稍有些高兴的。
当然我也明白,其实她并不是要征求我的意见,只是告知给我她的决定罢了。即便我拒绝她也会跟来,不过呢,这种小事我也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随你的便吧。】
我扯了扯嘴角,表情僵硬,她倔强的神态让我心里发慌。虽然签订的的确是主仆契约,但我们的关系显然已经远远不止于此了,这种近乎亲密的关系,如同腐败的菌盖,在我心中滋生出危险的想法。
不,这样是不好的,甚至说是糟糕的,而且已经糟糕到足以让我产生困扰的地步。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散步的兴致已经基本消失了。
我想返回床上躺着,但伊芙不是一个会轻易放弃自己主张的女性。
【去你的学校看看吧。】
没来得及出言阻拦,她已经沿着楼梯登登登地窜下去了。
我并不是没有通览过整个学校。事实上,在无聊的时候,由着路边随处可见的导览图乱逛是我为数不多的消磨时间的办法。
当然,这不是说学校的景色有多美,无论再是怎样的美景,看多了也总会腻的。但作为一所大学,它拥有绝不仅仅是自然风光而已,我要看不单是大学里的物,更是大学里的人。
如果是看人的话,我相信什么地方都不能比在大学里更有意思了。
读大学的女孩子们是青春的、靓丽的,是富有生机活力、极具朝气的。不是天真幼稚的小学生、春心萌动的初中生、故作成熟的高中生,也不是地铁里昏昏欲睡的白领、公车上抱哄孩子的母亲、菜场中讨价还价的大妈。
这样的女孩子们,往往是美的,至少是有魅力的。饱熟的青春赋予她们无限的神气,正处在最闪耀年华之中的她们,能够吸引任何人的目光,当然我也不例外。
这样的灵魂是奇形怪状的,但也是有趣的,像是躲在象牙塔里的宝石,还没来及被湍急的川水打磨,又像是酸甜的奇异果,尝一口的滋味令人永生难忘。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伊芙不客气地打断了我的感慨,虽然很难与这个不懂得欣赏美的家伙产生共鸣是早知道的事情,但她表现的如此不识相还是让我心生恼火。
【我的意思是,现在大晚上冷飕飕的,四下里也没什么人,不如我们早点回去,明天我再带你来尽兴地玩一玩怎么样?】
用着商量的语气,我发誓自己已经足够心平气和了,然而伊芙的回答却是……
【我不!明天你肯定又要说什么担心被别人误会之类的蠢话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了吧!】
看来之前爽约的次数太多,我在伊芙心目中的信用大概和会长在我心中的程度差不多了吧。
既来之则安之,我滴溜溜转的小心思很快想到了别的地方。
装作一副不经意的样子,我漫不经心地对她说。
【那行吧,既然来都来了,不如我带你去北边转转?】
然而伊芙马上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瞪向我。
【北边是宿舍楼,大晚上的你去那儿干嘛?】
这个家伙,她怎么知道的?
眼看已经瞒不住了,我也干脆实话实说。
【光是到处乱走有什么意思,要玩就玩点大的!其实我老早之前就有一个计划了,代号是‘惊蛰’,具体内容呢是跟女生宿舍有关的,我打算……】
【一听就很无聊而且很变态所以你不要讲了!】
伊芙对我的伟大计划只给出了这样的评价。好吧,我承认我只是逗她玩儿的而已,实际上并没有那种计划。不过,我对她坚持要出来的理由还是很好奇的。
【那你想干什么?】
伊芙转过身板起脸,用一种很严肃的语气对我说。
【还以为我们想的会是一样的呢?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王安逸,别告诉我只是想出来走走!即便你再怎么玩世不恭,难道连作为一名‘能力者’的基本责任都能抛在脑后吗?!】
沉默像是水银一样在空气中弥散,无言的气氛让我几乎窒息。片刻之后,我整理好自己的语言,尽管知道说出去会有相当恶劣的后果,但伊芙的话已经触碰到了我的底线,无论如何,我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我,不是你说的那种东西,也没必要负什么责任。另外,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是‘恶魔种’吧,人类的死活,跟你有什么关系?】
伊芙没说话。
但也没像我预料的那样,转身离开或是大打出手。
她只是继续向前走着,看样子在情绪调节方面,她比我要强得多。也许还有一种原因吧,但那个我连想都不愿意想。
也许她因为这个理由,因为自己这种无谓的坚持,已经被其他人嘲笑惯了。
那么,我无疑是在她伤口上撒盐,即便已经不再具有人身,被自己亲密的朋友背叛,也一定很不好受吧。
但,这样的我算是她的朋友吗?或者说,这样的她还有朋友吗?
这一念头在我心中盘桓着,甚至产生一种连我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悲哀感,还没来得及去思考原因,走在我前面伊芙停下了脚步。
【到了。】
我抬头一看,这里正是体育馆的背面,一大片没有监控的空地正是干坏事儿和下黑手的绝佳场所,不过此时此刻要发生的事显然与上述两种情况无关。
面前是简易的除魔结界,包围出一个长宽大约十米的正方形。伊芙拉起我的手,轻轻念了一句咒语,宛若实质的黑暗汇聚于此,我们的身形完全隐匿不见。
我大概能猜到她带我来的目的是什么了,不过现在还没到点破的时候。
她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结界里的战况,而时刻关注着伊芙的我也久违地分出了一点心思。
瀑布般的长发在空中飘摇,水蓝色的衬衫领口内扣,显得紧致修身,下身穿的长裤虽然有些减分,但是在激烈的战斗被切成破破烂烂的布料反而给人一种异样的魅惑。女孩儿脸色苍白,呼吸急促,指间的能量若隐若现,似乎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旁边的地面上斜插着一把断掉的短剑,大概是她的兵器吧,不过现在已经派不上用场了。再往前看去,一位高壮的武士垂手而立,他的脸孔被黑云笼罩看不真切,浑身上下也是一片漆黑,散发出一种不祥的气息,唯有他手中的武器……
【那把匕首,看起来很不简单呀!小姑娘怕是要输了。】
这样冷血的发言自然引得正义感爆棚的伊芙怒目而视,现实却好像正要印证我的说法一样。
武士庞大的身躯像猎豹一样迅敏,一眨眼就已消失在原地,人影交错间,鲜血像梅花一样在空中盛放。
当然,不会是武士的鲜血。
【她快要死了呢。】
尽管已经尽力避开了要害,锋利的匕首依然如毒蛇般撕开了女孩儿的右肩,正当她捂着伤口不住喘息之时,黑武士已经迈着沉重的步伐渐渐逼近。
【结束了。】
我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么一句,正想对这场战斗做些点评,猛然间看到在一旁咬着嘴唇的伊芙已经向前踏了一步,纤细的手腕上凝聚着赤红色光芒,无形的魔力交汇于其中,那黑武士停下脚步不住张望,似乎已经感觉到了危险的迫近。
风息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此交错,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我按住她向前张起的右手,法术的准备也因此而停止。
【好了好了,我来就是了,这样的小喽啰哪用得上您出马?这不是歼星炮打蚊子纯属浪费嘛!】
谈笑间,我从指尖弹出两道光团,一道飞入因失血过多而昏迷的女孩子的身体,她的伤口开始飞速愈合;另一团则像风暴一样席卷黑武士全身,待到白光止歇,原本紧握在武士手中的匕首已经来到了我的掌心。
【喏,送你了。】
伊芙接过匕首,脸上露出不加掩饰的灿烂的笑容。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出手的,果然只要是个女孩子,你就不会放任她死在你面前!】
【喂,不要说的我好像是为了她才出手的一样。】
听见了我低声的嘟囔,伊芙似乎变得更加开心了。我不知道她误会了一些什么,但我的本意肯定和她想象中的不尽相同。
不过算了,开心就好,干嘛非要把话说透呢?
【喂!走啦!留在这儿干嘛?还想把这孩子抱回家吗?】
在我思索的时候,伊芙已经走到了路的尽头,他的声音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孩子气。
如果你答应的话,我肯定会那么做的。
我在心中暗暗道。
第三幕·奇怪的她与魔兽
【昨天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
坐在我前排的凌扬同学转过头来这么对我说。
【怎么?难道是在路边捡到了昏倒的黑长直美少女?】
我嘴里打着哈欠,很随便的敷衍着。
听到我的回答,凌扬同学明显愣了一下,又拼命摇头。
【那种事情怎么可能?我没和你开玩笑!】
你还别说,这真是有可能的,特别是昨天晚上,我敢发誓。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我是说,昨天晚上,哦不,按准确时间来算应该是今天了。总是就是凌晨三点多的时候,发生了一件非常诡异又非常恐怖的事情。】
听他以这种慢腾腾的讲故事的口吻说出来这话,我还真有点被勾起了兴趣。
【什么事情?】
【我,居然,我居然……睡着了!】
【…………】
【…………】
片刻之后。
【凌扬同学,你是脑子有病吗?】
【不不不,你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是我!作为一个熬夜的专家,在我根本不想睡的情况下,区区凌晨三点,我居然睡着了?!你难道就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确实很奇怪,我的意思是你本人很奇怪。】
【我没骗你,我说真的!】
他声嘶力竭的控诉在我听来如同儿戏。
【这样的话,那应该就是猝死的前兆了吧。我得赶紧和沐紫说一下,让她赶紧换一个别的人喜欢,别耽误了终身大事。】
【喂!你刚才说了一件非常不得了的事情吧!一定说了吧!你刚才说了沐紫什么的对吧!】
我别开脑袋。
【我没说。】
【你一定说了,我听见了,你快点把话给我说明白!】
在凌扬同学抱着我的肩膀疯狂摇动的时候,我的后排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声。
【能不能安静一点啊!蠢货!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忽闻异声,我和凌扬都连忙转身过去,却只看到一道趴在课桌上的身影,坐在她身边头戴海豚发饰的女孩脸上挂着苦涩的笑容,双手合十,忙不迭地向我们道歉,她暴露在外面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看上去十分憔悴。
然而仅仅是看到了她趴在桌上的脑袋再加上一句谩骂,我却已经猜到了清冷女声的身份。
【诶,是会长吗?肯定是你吧!你这个欠扁的嗓音我肯定认不错!你怎么一副昏昏沉沉的样子?】
听见带着挑衅意味的言辞,会长嗖的一下直起身子,凤眼一立直勾勾地盯着我。
尽管她努力撑起了一副威严的神态,但好像是没睡醒一样,我注意到她的面色跟她的身旁的海豚姑娘一样非常糟糕。
然而即便是这样的会长,拽住我的领子之后依然有着把我整个人像拎兔子一样拎起的实力,她咬牙切齿的样子也很容易让人忽视她本身是个美女这一事实。
总而言之,她实在是太可爱,对不起请划掉前面三个字,是太可怕了。
【好啊,原来是你,可算让我找到你了,王安逸!说!你是不是在其他学生会成员面前说我的坏话来着!】
即便处于极为不利的状况,堪称疯狂的作死心还是让我说出了如下几句话。
【非也非也!会长你实在是误会我了。正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您要是真没做过什么坏事,我再怎么栽赃诬陷也是做无用功;相反,您要是真做过,那我说的可就是正儿八经的的实话,不是坏话了,还请您不要搞混。】
还没等我说完,在一旁听着的凌扬同学已经捏了一把冷汗,他像个壮士一样当机立断地站起来,所作所为却是抛弃朋友的懦夫行径。
【那个,两位看样子是熟人啊!你们先聊,你们先聊,我去‘老地方’等着。王安逸同学,等你挨完打,啊不,是聊完天,咳咳……记得来找我。】
话还没说完他就迫不及待地溜了,这种人说实话我是不屑与之为伍的,就连旁边只有一面之缘的海豚姑娘都敢为我仗义执言。
她拉了拉江璃硬如铁石的右手,好声好气地劝导道。
【那个,阿璃,冷静一下,大家都看着呢,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你要是实在气不过,就把他骗到体育馆后面那块空地上,那里没监控,打起来也方便。】
前言撤回,这个人也是个面善心恶的腹黑女,仅凭一张精致的脸蛋就轻易相信她的我实在是太幼稚了。
【同学们,请大家安静一下!我们现在开始上课。】
就在我感到自己注定难逃一劫时,任课老师粗糙的声音如天籁般响起。纵然蛮横如江璃也不好意思在上课时间跟老师对着干,她悻悻然把我放下,嘟囔了几句威胁的话,老实说声音小到我根本没听见。
两节课在这么提心吊胆之中过去,直到下课铃响起,我猛回头,准备应付会长大人的攻击,却正对上海豚姑娘满是神秘之色的笑脸。
我定睛一看,原来江璃小姐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小小的身子蜷曲在座位上,假小子一样的齐耳短发像拂堤杨柳般垂下,娇美的侧脸在半遮半掩间显得更为突出,虽说是在睡觉,却还微皱着眉头,嘴巴紧紧抿着,好像一只惹人怜惜的娇弱的小兽。
我和海豚姑娘的眼神不自觉地温柔起来。
【真可爱啊!】
【要是平时也这么可爱就好了!】
目光在半空中交接,在那一瞬间,在那眼神交错的刹那,心有灵犀般的,我们已经彼此传达了信息。
【我先走了,她的话,交给你照顾了,海豚!】
【放心吧,兔子!】
我拍拍她的肩膀,表示一切尽在不言中。
【所以,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是想知道沐紫是不是喜欢你吗?】
来到了凌扬同学口中的老地方,也就是图书馆二楼东侧休息厅,我果然遇到了在其中焦急等待的凌扬同学。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说是老地方,但其实我们俩来这里的次数一个巴掌就数的清,倒是沐紫这个家伙,闲的没事儿就往这里面钻。不过很奇怪的是今天她居然不在。
【不是那个……虽然那件事之后我也很想知道。但最关键的问题不是那个,好吧也跟沐紫有关就是了。】
【你不会还想谈起关于你睡眠质量的无聊话题吧?】
你要敢说是我立马就走。
似乎读出了我潜台词,凌扬同学连忙否定了这毫无根据的推论。
【那个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一觉醒来沐紫同学送我的笔也不见,任我怎么找也找不到!之后我就向她道歉嘛,你猜她怎么回我。】
【怎么回?】
虽然这么问,但一个很糟糕的猜想已经在我心中孕育而生了。
【她说是她好心办了坏事,连累了我,当时可把我给吓坏了,我还以为她在说反话嘛,其实是在埋怨我,然后我就想约她出来见个面吃个饭啥的好好道歉。然后她就说她最近可能会挨一场毒打,等养好伤了再来见我,你说这不是莫名其妙嘛!结果今天早上我问她的舍友,她们说沐紫昨天晚上给她们报了个平安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打电话也不接!把她们也给着急坏了……】
就在这时我打断了他絮絮叨叨的谈话,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关键性问题。
【我记得你之前给我发过消息,昨天晚上之所以熬夜是因为你跟沐紫聊天之后有了源源不断的灵感对吧,那种灵感,你现在还有吗?】
【你在说什么?肯定是没有啊!我现在急成这个样子哪还有心情写作?】
换了一个舒适的坐姿,我老神在在地对他说。
【你还是静下心来仔细想想的好,这一点很重要。】
或许是被我冷静的气氛所感染,凌扬同学也安静了下来。
【这么说来好像也是,一觉醒来,写作的欲望就完全消失了,灵感什么的根本无从谈起。不过那种东西根本是可遇不可求,没有了也很正常吧!】
【我明白了。】
我站起身来,准备跟他说再见。
【那么大概在明天,沐紫应该会找过来向你道歉吧,在此之前安心等待就好,在那里她不会有事的。】
【向我道歉,为什么?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啊?王安逸?王安逸!哎,你别走啊!】
再一次的,我摆脱了缠人的凌扬同学,掏出钥匙打开家中的防盗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幕邪恶而恐怖的画面。
看到我之后,画面的主人公伊芙啊的一声大叫了起来,把那东西藏在了她身后。
我的表情平淡,言语间却是无比的认真,不容拒绝的冰冷气势如暴风般席卷了整个房间。
【交出来吧,伊芙,别逼我动手。】
她用那种极罕见的可怜兮兮的神情望向我,如果只是普通的小错我或许已经原谅她了吧。
但是!唯有这种事绝对不容姑息!
【不可以啦!这次真的不可以!】
【虽然名义上是主仆,但我们之间的关系确实已经形如父女。什么问题我都可以跟你商量着来。然而,在这件事上,我的态度是坚定的,立场是坚决的,不想翻脸的话就速速让开,你也不想让我们之间出现隔阂的对吧?】
面对着这样冷酷无情的我,伊芙好像真的要哭出来了。
【不要啊!不要……这孩子是无辜的!诶?形如父女什么的?你是在趁机占我便宜吗?】
板着一张如顽石般坚硬的脸孔,我已经来到了她身边,在伊芙背后躲躲藏藏的‘那东西’在我眼中已然无所遁形。
不会错的,是那邪恶的化身、罪恶的结晶,必须铲除!必须消灭!
我的声音变得温柔,想要对伊芙这个现行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你在我心目中是重要的,伊芙,然而我却无法接受这样的你——这样被邪恶玷污了的你,太丑陋了,简直令人作呕。拜托了,请把它交给我吧,放心,我不会对它怎么,我只是想把它交给一户好人家,让别人抚养它长大,这是我能容忍的极限了。】
信以为真的伊芙瞪大了她水汪汪的眼睛。
【真,真的吗?】
而我则趁她被分散了注意力的一刹那,刷的一下把‘那东西’被她背后抓出。
【骗你的笨蛋!我跟这玩意儿势不两立!下地狱去吧,你这死猫!】
正当我准备把那该死的黑猫幼崽狠狠地摔到地板上的时候,它却突然变成了一团粉尘在我眼前消失不见了。
伊芙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珠站起来,笑盈盈地面朝我摊了摊手,一副我不装了,我摊牌了,我就是要养猫,你奈我何的样子,十分欠揍。
我抓住伊芙洁白的双手。
【那个邪恶生物呢?】
【说什么呢?】
她嫌弃地拍掉我颤抖的手,娇嗔了一声,对我带有贬低性的发言颇为不满。
【那是我的好伙伴,才不会让你欺负它呢!哼!】
最后一声是用鼻子哼出来的。
没办法,看来又得进入晓(坑)之(蒙)以(拐)理(骗)环节了。
【伊芙,拜托了,让我再看看它吧。我刚才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至少让我跟它好好道个歉吧。】
【不要!】
被我多次欺骗之后智力直线上升的伊芙迅速拒绝了我的提案。
【伊芙,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允许你抽取我的魔力为自己在现世中的活动供能,作为交换你不能做任何损害人类利益的行为,难道你要违反我们的契约吗?】
【我哪有?你不要胡说!】
【你仅凭自己的个人喜好把那只邪恶的魔兽召唤出来,给包括我在内的社区居民们的身心都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害,铁证如山,你难道还想不承认吗?】
【短仔才没你说的那么可怕!而且它也不会伤害别人。】
【天呐!多么愚蠢的发言!如此轻易地被这魔兽的外表迷惑。早在召唤你的那一刹那我就该意识你是这么一个不可救药的女人,当时我就该毅然决然地把你赶回去老家去。看吧,看看它那象征邪恶的漆黑的毛皮、残暴而短小的四肢、恐怖的红眼、头顶那张扬而狂妄的‘王’字,种种迹象表明,它就是那个曾毁灭了诸多平行世界的,吞噬一切的魔兽啊!】
伊芙用她冰凉凉的小手摸上我的额头。
【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突然就失心疯了呢?】
她自言自语道。
换做平常我肯定要回怼她两句,但现在这种事已经完全不重要了,我眼下正肩负着拯救世界的重任,那个吞噬时空的魔兽必须被消灭!立刻!
【伊芙,你要是再冥顽不灵我就把你给干掉,然后顺着你能量消散的方向把那个家伙揪出来。反正你作为地狱的君主也是不死不灭的吧,大不了到时候再多费点功夫把你从地下捞上来,最多也就是跪几天搓衣板祈求你的原谅就是了。无论如何,我已经绝对无法再容忍那个邪恶的怪物在继续存活下去了!眼下我正跟它呼吸同一种空气,天呐!光是想想我都觉得恶心!】
或许是看出了我认真至极的表情已经到了几乎无法阻挡的地步,伊芙咬了咬嘴唇,轻飘飘地抛出了她的杀手锏。
【你敢动她,我就永远不给你做饭了。】
我那一副决死般的悲壮表情立刻僵硬下来。
【不给做饭?】
【嗯。】
【永远?】
【嗯!】
【所以,跪下求饶也没用喽?】
【那是当然!】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刚才跟你开玩笑,啊哈哈!真有趣呀不是吗?那个小宝贝儿叫什么来着?哦,短仔是吧,来来来,短仔,让爸爸抱抱,爸爸最亲你了。】
邪恶的魔兽短仔从虚空中跳出,蠢萌蠢萌地蹦到我怀里,安心享受着我充满爱意的抚摸。
看着一副人与自然其乐融融的样子,伊芙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她收拾了一下朝厨房走去。
从我身边擦肩而过的时候,她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要是哪一天发现短仔出了事,我第一个收拾你!】
听罢,我把原本打算掐上短仔脖子的左手改为拨弄它的耳朵。
【哈哈!不会不会,怎么会呢?】
看着一头扎进厨房的伊芙,我的脸上逐渐浮现出邪恶的笑容,短仔的眼中也泛起红光。
【你说是吧,可爱的……魔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