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落余昏•薄少年

1.《西界》

    怀念本身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就像你回想当初年少,连瞳孔都在扩张,胸腔呛进一股子酸味。你还要刻意掩饰内心里的不安。这是成长也是过渡。

    我们该彼此痛骂对方还是学着电影画面里的场景,抱在一起哭得满脸烫泪?

      两年的时光不痛不痒地在岁月里迁徙而过。夏日里柔软的挥不散的惨白光束扒在教学楼顶上空洞寂寥的无声歌唱。你走过操场轻碎的脚步,引起岁月里飞鸟的惊恐。然后是谁拍打着篮球一笑而过。

    定格了你笑的画面,他哭的场景。然后一抹夕阳,你我都默许着静静分离。只是那一排排挺拔青葱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

      喂,那谁谁,你还在阳光里不知疲累地打球吗?我们都在彼此的回忆里傻傻偷笑。我笑你当年青涩的背影甩不掉身后一尾追随的女生。却是我,我不知你是否会偶尔想起瘦小的我。就算偶尔,我也会高兴得默默哭泣。没有什么做作,却是真的怀念。我怀念当年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小子,我怀念那个油墨泼洒的炎炎夏日,我怀念那个四楼上常被阳光嘲笑的七班。

    曾经——

一起罚站

一起疯

一起哭

一起笑

现在——

一起回忆么?

(二)、

      冬日的风哭碎了一地枯叶。我依旧在那里一尘不变的过着。有时虚伪地独自忧伤,然后漫无目地的矫情写字。我曾夸大其词地说过要把你们装进我的故事,塞进那个脑海里时时闪现的小城。可是最后我笑了,被自己自信过头的天真乐得流了一脸悲伤的泪……直至现在,我都不清楚我该要如何下去。就像当年小四在文理分科时的那种心情。小四说文科就是他的左手,而理科却又是他的右手。砍掉左手还是右手,是一个问题。而现在,写文字却又成为了我的左手,而最终毕业后的那份工作却又成为了我的左手。我不确定我还能写多久,但至少现在我庆幸还有小四的书陪着我一起哭、一起笑。

    怎么说呢,就像每次受伤,我总是包扎着我鲜血流淌的左手。而右手始终白白嫩嫩。因为我想靠它拿笔,靠它写字。但是现在我不知道该不该把它放弃。有时候我很自恋地抱起自己写的文字,然后笑着说,写的真好。可是在投稿一无音讯后,我便默默把它塞进书桌抽屉的最里面。就像把一个出生不久的婴儿扔进下水道一样,残忍得没有一丝人性。

风吹走了风筝

娃娃哭了

天,下起了雨

少年流泪了

……

风,是不小心

雨,是故意的……

(三)、

      我站在曾经一起疯闹过的街道,愣在那里听说着白风记录下的我们的故事。而你呢?你们呢?是否也会突然想起那些故事然后默默流泪呢?

      毕业了,信封里装满了大大小小的照片。一张张青涩的面孔倒映在瞳孔里渐次放大。然后不知怎的突然变得模糊,惊慌失措中脸湿了一片…...

(四)、

      我很爱哭,反正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眼睛里有那么多的泪。有时候被泪水烫得意志不清。然后揉着红肿的眼睛跑回家里。老妈总会站在一旁一遍遍的问:是不是又和同学打架啦?这时候泪水就会止不住的流。就像一颗很甜很甜的糖在慢慢融化中突然变得很酸。

      有时候被小四的书突然地戳中神经,然后鼻子哗地一酸,每次这个时候我都跑去窗台,扒在上面故意看天,然后头抬得越来越高……这个时候总会有一半的泪水被强压进去,有一半从眼角一点点地溢出。然后抬起手死死捂住嘴……

      对于小四来说,我对他是又爱又恨的。我爱他是因为他的确是个天才。而恨他却又因嫉妒产生恨。每次看完他的文字总是稀里哗啦地流半天的泪,然后再哀叹整整几天。所以导致我的眼睛每次都红肿的发胀。

      我记得有一回在看完小四的《悲伤逆流成河》后,脑子里哗啦一下,像被扔进了一枚闪光弹。那次我很惊奇的是——我竟然没哭?但之后的几个星期里脑海中全是脏臭的黑汁在泛滥,直接染黑了我的脑袋。

——你在看天么?

——没有……

——我在看风抽打云彩……

(五)、

      白花花的冬日一照,弄堂的小巷里就会有妇女哗哗哗地晾晒刚洗完的衣服。那些未拧干的水渍掉下来慢慢润湿整个巷道,再慢慢结成一地的冰。总有人不小心滑倒,然后站起来冲着巷道大骂几声后摸着摔痛的屁股走远。但也有时候会有人找上门去对着颤微微的楼房大骂。然后二楼上的房门嘠吖一响,一个很猛很尖细的女高音突兀地窜出来,然后弄堂顶上就会一阵阵地飘臭。阳光也在这个时候惨白的照向地面,眼睛痒痒地开始发痛……

      每到很深地黑雾覆盖住世界,弄堂里就会传荡出一阵阵粗犷地声音。酒瓶摔碎后留了一巷的清脆……橘黄色的光把冰面照得很光滑。深深地夜幕包裹了所有的声音、光束以及气味。然后哪里挤出一声很痛的哭声——可能是睡着的婴儿被吵醒了吧。

(六)、

      每次我的文字里都会有很多的“然后”,我不知道我有多少的“然后”还未被写进去。反正就现在来看,应该还有好多好多吧。也许数得过来,也许没有数目。我总在极力克止,但“然后”总会在笔尖哗得流出来,然后后面又接起一串文字。

(七)、

      小军体育一直很好,而且人又长的白嫩帅气。所以总有女生偷偷往他的书桌里塞可乐,在篮球场撕破喉咙的为他加油。

      中考那段时间A中的老师来学校考体育,小军一展身材——一米八几的大个儿,并且又是个很秀气的帅小伙,让其中一个女老师直接傻了眼。最后考完所有的项目,那女老师直接来了句:文化课三百分有把握吗?我们听完后直接吐着舌头翻起白眼。(因为中考体育要加五十分呢,这么大块KFC谁不眼红,可偏偏被这小子叼走了。)

      原以为小军的体育会很耀眼地挂在中考榜上。可等到登榜的那天,小军的体育项那儿挂着一个大大的“C”字。所有人的额头上都是两个大大的“?!”。就连体育烂的连立定跳远都不会跳的我都过了,小军怎么会不及格呢?我们所有人都沉默了。体育老师的那句:小军的体育进前十没问题。一直在我们的脑海里乱窜,最后被梦境收进了口袋……

      再蓝再光滑的天空,也会被某个角度刮来的黑色云块玷污的脏乱不堪。然后你皱着痛苦的额头却最终只因触不可及而灰溜溜的逃走。

喂,你在恶心什么呀?

呃——

不知道……

(八)、

      该怎么描述你所说的悲伤呢?或许就像看见了雨停的午后,一群小孩疯跑着你追我赶,然后鞋子被水洼浸湿。这个时候你多想也把脚伸进水洼里,却发现自己下意识的踮起脚尖避过了水洼……

(九)、

      庙摊子旁边有座教堂。在哪天,教堂顶的大喇叭里响起一连串听不懂的调子,衬着落日剩余的一点点光亮和温度。然后一个小孩问:

——爸爸,是谁在唱呀?

——嗯……是住在云彩里的人

——哦,是天使么?

……

    牧师哼吟的调,是为了悼念光的消逝么?可那些城市里不是又亮起了一层花花绿绿好看的灯么?

      听,你是否也曾听到?就是那种低哑的,像是喉处被细小的沙砾稍稍压住。

    嗯,是有点怪怪的声音。是这世界的摇篮曲么?

嗯……是么?

……

(十)、

  我没走,这依然是你的世界。

(十一)、

    是风吹痛了时节么?还是我们揉碎了岁月。在好多个夜里,月光蹑手蹑脚地从窗口攀爬进来,偷走了我好多的闪着晶光的泪珠。然而在他所说的梦境里,我从未见过他们一面。只是一阵阵风吹过的麦田。好像还未熟透的样子,夹杂着一丝朦朦胧胧的绿斑。旁边一田的木棉晃过了模糊的视线。然后一个小孩抱着木偶穿过麦田,直到木棉花田隐藏住他小小的单薄的背影……

    风拂开两边的麦穗,一只木偶娃娃很平静的躺在麦田丛里。

    夕阳点燃了木棉,烧起一阵火红的烟雾。然后一个模糊的声音夹在噼啪的燃烧声里空洞地回荡:

    ——咦?木偶娃娃呐?

      第二天木棉丛里,又一个小小单薄的木偶平静地躺着……

    ——爷爷说,木棉丛里有好多的可爱木偶……

(十二)、

    雨打花枝时节痛

    风骂寒天娃娃笑

    笔断墨

    少年忧……

2.《东界》

      我总说我会安静地写字、安静地走路、安静地生活。但当身边的朋友忽然在某天全都消失联系,我恐慌了。像一条鱼缸里安静呼吸的鱼被一粒掉下来的鱼食吓得四处逃窜。庆幸的是,鱼只有七秒钟的记忆,在秒针跳动七下之后,它便又可以安静的呼吸,安静的缓慢移动。有一段时间里,我曾被玩笑般的“与世隔绝”。身边的朋友都陆续开学,而我却还将自己藏在狭小的房间里独自遐想。我不知道命运会将我怎样安排,但一定不会太过光彩,因为像我这样不好好读书学习的叛逆少年结局注定了是面目全非的悲剧。

      当然,像我这样的人理所当然会被冠以“问题学生”来诠释,也许会比这更糟。但什么都不会比亲人们那一张张失望的阴脸更可怖。像一场暴雨倾覆后、山洪滚过后白森森的地面,没有了生机、没有了希望。

(二)、

      我看到了一个身穿牛仔裤的长发少年独自踏在茫茫的白色沙漠里。空气稀薄,阳光暗淡的没有温度,死去了一样。铅灰色的天空、黑色的云块,还有一群黑色的大鸟。一切都看似安静,却是真正的不安静。当少年转身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他忧郁的眉头。弯弯的,像极了两弯弯弯的月牙。但却被皱起的皮肉衬托起了死亡时的惊恐与不抱希望的颓废。少年的刘海垂过了鼻尖,黑色的瞳孔里卷动着漫天的白色沙浪,然后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白沙一粒一粒凌乱的浮在空中,清晰,却数不尽。天空白了、大地白了、空气白了。少年不见了。

    世界空白了……

      昨晚睡得早,当睡到第二天自然醒,睁开眼的时候,窗外白茫茫的一片——起雾了。

    很大很大的白雾在一个没有星辰,没有光亮的夜里乘机吞噬了世界,这是有点可怕的。但昨夜整个城市都停了电,所以还好,世界很黑,很安全。

(三)、

    其实,之前我的朋友很多的。有时候我都有点二的想,这直接可以制造一个军团了,然后就可以保护世界了。

    班主任在我的成绩单的评语里写到:

      该生本学期表现较好,能按时完成作业,上课发言积极。尊重师长……热爱班级……人缘广……

    当看到“人缘广”的时候我笑了。我是那么的爱笑,但往往笑过之后泪水奔泻的满脸都是。

      我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会记得我。就算不记得了,我也希望他们能够在擦肩而过的时候看我一眼,哪怕是极微小的动一下眼珠也好。这样,至少我还能安慰自己:他们还是把我当朋友的。

      我渴望着与一些人陌路相逢,而不是擦肩而过。当他们穿着好看的校服大闹着穿越马路时,我一定会笑,因为这个场景我也曾拥有过。所以我感谢他们能够延续这个场景。

      有的时候当你看到曾经你的朋友与新的朋友搭着肩走在你前面的时候,你一定不敢走上前与他们并排站在一起,因为那个时候你已经不配了。而你配拥有的,只剩那个搭肩的简单动作。

      其实当遗忘悄然落于纸上的时候,有人就开始了遗忘。或许遗忘了一条街,但发生在那条街的事还存留; 也或许会忘记一些事,但故事里的人还在。

    遗忘是遗忘陌生,所以当你遗忘的时候,一切都在陌生。

    阳光晒白了风,风染白了世界。

    我可以看清很多人了,因为世界是白的,影子是黑色的。

(四)、

      当第二个夏天到来,再次穿上去年夏天穿过的衣服,你还敢招摇过市的晃过曾吃着冰淇林走过的街么?

      当曾经住过的弄堂被拆迁,然后盖起高大的楼房,你还敢骑着单车,像当年一样冲进去么?

      当广场中央的草地上爬满天真可爱、露出白嫩小腿的稚嫩孩童时,你还敢跳进去躺在上面么?

    我们都在时间的洪流里晕晕昏昏地挣扎,没有可攀的枝丫,所以只能随着它穿过山林、冲进荒野、卷入无声的海底……

(五)、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很喜欢喝水。当左手拿起矿泉水瓶,头微微仰起的那一刻,我觉得这个动作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动作。当然,更重要的是水瓶中的水纯的要死,而且香甜,没有任何的杂味。

      我记得中学的时候,小军总会提着一瓶纯净的矿泉水,在打完篮球后咕噜咕噜地喝下去。他总会在喝水之前漱一漱口,然后仰起头,微闭着眼,喉结在他白嫩的脖颈处上下跳动,姿势是那么的好看。

      总会把那些人喝水的姿势记下来,然后再回忆起来是那么的美好。

      宝宝应该算是学校里的“大痞子”吧。他总会在吃完面包或小吃以后,从桌兜里掏出被挤压变形的矿泉水瓶,仰起头一口气喝光,然后转身向着教室后的蓝色塑料桶抛出去。当桶底发出一声“彭”的声响后,它便转身趴在桌上继续开始睡觉。

      而老昌喝水时,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猛喝一口,然后会突然笑着喷出来,喷得满桌都是。因为他总会被轻易逗笑,然后笑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相比宝宝把水瓶抛向塑料桶而言,老昌却会把矿泉水瓶从中间拧紧,双手抓紧瓶身不让它松开,然后右手大拇指使劲一搓,瓶盖便会在“彭”的一声炸响后飞出去,瓶口就会冒出白色的水汽。女生会被这突然地声响吓得一声惊叫,然后老昌就又会不停地狂笑。我想,他该要好好成长一下了。

      喝水的姿势应该算是个寂寞的动作吧。

      我们总会把输得精光的青春拿来炫耀,因为我们有比世界还大的赌局。

(六)、

      夜晚是个寂寞的女人。当我写下这句话时突然有种怪怪的气氛,但我认为我是对的。

      城市是个笨重的机器。当晚风吹散光的魂魄,夜色趁机拉起诡异的黑色布帘。所有灯光霓虹在饱受了阳光的欺凌之后,随着星光的闪烁沉重的亮着。

      宝宝是个夜猫子。他白天像是一具没有骨头的瘫肉,在阳光的烘烤下散发着幽幽的烤肉味。我与宝宝曾是半学期的同桌,那时候我们叫他“菜包子”。但当我们叫他的时候,我们总会躲得远远地,然后才能心安理得的大呼小叫。之后宝宝就会像杀猪般吼叫着追上来揍我们。

    宝宝并不是个铁血男儿,用我们的话说,他只不过是个用粗布麻袋包裹成的脑残骑士。

    宝宝是在夜晚才能恢复正常的。只有到了晚上他才能骑着被他弄得千疮百孔的摩托,放肆而傲慢的飞驰在花天酒地的街道上。那个时候的他应该算得上是真正的快乐吧。

    我至今也没忘记的是,每到周六的晚上,宝宝总会制造出任何无厘头的借口,然后在家人怀疑的眼神中从深深地车库里推出那辆怪异的紫红色摩托。而每次当宝宝从深黑的车库出来的时候,表情坚定且是那么的壮烈,不由得让我与美国大片中拯救世界的英雄联系在了一起。

      其实宝宝是个不会怎么耍酷的人,但当他骑上车发动引擎的那一刻,他真的好酷。他总会在起跑前多拧几下油门,然后轰隆隆的引擎声传荡在空空的小巷里,像一只雄狮在猎物前的嘶吼,爆炸般的吼叫着。

      我们穿越广场繁华的街道,那里有好多个喧嚣的酒吧。我喜欢那条街,因为那些酒吧的招牌很好看,名字很好听。其中有一家酒吧白天大门紧闭着,而到了夜晚,他会亮起五彩的招牌——夜色。

      这家酒吧的主人一定会是个神秘的人吧,也或许他和宝宝一样是个夜猫子。

      夜晚的风带着夏日柔软的湿润空气。广场上的大妈们跳着红遍大江南北的广场舞,配乐是凤凰传奇的《最炫民族风》。广场东西两侧的草地上不知疲累的孩子们在翻跟头,表情是那么的骄傲。当然他们是有权去嚣张的,草坪本来就是属于他们的。

      我和宝宝在环城路上下飞驰。有时候那些乘凉的老奶奶会皱着眉头厌恶的看着我们飞驰而过。

    我们在玩着一个危险的竞技游戏。

      宝宝一定是个身经百炼的骑士,因为每次遇到车毁人亡的情况他总能从容地化险为夷。而我总会被吓得哇哇乱叫,然后他会转过脸来冷冷地说一句:脑袋被驴踢过啊。但就算每次都是惊心动魄我也会在下次坚定地坐上去。

      当你非常肯定一个人的时候,不管接下来是多么严重的追尾事件、车毁人亡你都不会害怕的。

      我和宝宝就这样在各种眼神里来回穿梭。忘记了城市的繁华,忘记了花天酒地的喧闹,忘记了黑暗的弄堂口等待的人。

      每次我们都会很晚回家的。宝宝把车放进车库,然后偷偷溜进自己的房间,而我会静静地一头扎进深黑的弄堂。有时会有一个孤单的黑影静静地站在小巷里。

      那是一个等待儿子回家的女人。

(七)、

      你的风被雨淋湿,掉进操场砸碎了水泡。少年踩进雨水里拾起遗落的外套。昏暗的灯光围起空旷的操场。

      有人说,当人在最后死亡的那一刻,会记起以前所有没被记起的事物。我突然的想,我会在老去的那一刻记起谁呢?

      人脑是个无聊的东西,制造了记忆,最后却又将它慢慢抹掉。

(八)、

  我喜欢上海。

      我喜欢上海这件事除了陌生人以外,几乎身边的所有人都听到过我一次次的唠叨。老昌曾经跟我评价过上海。他的原话是:

“厄——就是女方出门上班挣钱,男方么——就在家做饭、洗衣、拉扯孩子,等着老婆下班啊。”

    我听完忽然一个激灵,这不就是“超级奶爸”吗?

    老昌就这样把上海的男人们栽赃了一遍。

    我喜欢上海的贵气、繁华。所以我把它称作“繁城”。而繁城是我故事里经常出现的城市。

    仿佛只有上海才能符合言情小说中所描绘的城市。那里有满街的香樟树和铺天盖地的法国梧桐,还有穿着花花绿绿T恤、戴着很大墨镜的少男少女穿过油露露的宽阔马路。或者说,夜晚迷人的东方明珠和耀眼的霓虹灯,还有背着吉他流浪街头的流浪歌手。这些都是我所向往的。

    上海应该是个忙碌的城市,早晨五点多钟就开始运转,虽然每天的步骤都是一样的,但几个月甚至半个月就码起好几栋水泥方块的速度着实吓人。

    上帝的小孩在玩“俄罗斯方块”,然后几天后上海多了几栋大厦。

      我喜欢看那些俊男俊女们坐在大大地落地窗玻璃旁谈天笑地的喝着星巴克。或者是在奶茶店门口,女生叫嚷着让男生排好长的对去买那一杯草莓味的奶茶。

    上海就是这样,少男少女们主宰了它。

(九)、

      当一些事物在时光的变迁里渐渐变得模糊,记忆都会在一个新的环境里把他们抹掉,然后填充新的东西。所以说,我不会孤单的。就算所有的人都离开,到最后总会有人闯进你的世界,然后重新涂绘你的故事。

      时间是飞速转动的转轮。几年之后曾经那个班级早已和时间一起迁徙进了飘渺的时光里。后来再去工程类专科的那天,天空开始灰蒙蒙的酝酿感情。公交车缓慢的甩动着肥厚的身体向下一站爬去。

      一站……两站……十五站。当我背着一大包的行李下车,雨水顷刻间泼湿了我的全身。夏季最旺盛的一场雨如期而至,我没料想到的是它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情绪最低落的时候席卷而来。我猝不及防,只好急忙忙的去路边打车,但等了好久没有一辆的士,我只好沿着路走下去。雨水浇透了全身,仿佛身体的每一处毛孔都被急速打转的漩涡吸满了水,呛得鼻腔难受无比。过了许久,冰凉的脸颊突然地多了两条暖雨,惊慌中才发现,我哭了……

    我想到了那些一起上下学的朋友,一起打闹的死党,一起哭、一起笑的兄弟。他们一定蜷缩在沙发的角落里痴迷的看着玄幻小说,或者买一大包零食悠闲地看着电视。而自己……

    我像一具没有骨头的行尸,行走在微微晃动着的天桥上。脚下的汽车亮起黄色灯光,口中呼出的白汽弥漫在潮湿的空气中……

    那些建筑物被雨水洗刷掉了苍老的灰尘,马路褪掉一层薄薄的死皮。

    蚂蚁爬过薄弱的红色器官,少年捂住了胸口。

(十)、

    仿佛两个人的认识都是在不经意间的,我和皓皓就是如此。

      那时候皓皓还留着长长的刘海,深邃的眼睑和高挺的鼻梁让他看起来有点像老外。他是个很活泼的人,每次下课总会在第一时间听到一阵含糊不清的话,那是他家乡的方言。而我总是偏着脑袋定定地望着他,然后他会对我傻傻的笑,露出一排整齐的大白牙。

      我和皓皓就这样在每天的相视而笑里慢慢认识,到最后搭肩走在校园里。

      我们总会穿过校门口宽阔的马路,然后没有目的的向前走。没有话,就这么沉默着慢慢走下去。有时天很热的时候皓皓便会买来两份他最爱吃的奶油冰淇淋,然后我们厚着脸皮挤进一群小孩子中,认真的吃完。

    洒水车响着欢快的节奏从身旁而过时,我和皓皓就会兴奋的贴近洒水车,然后一阵凉凉的水汽扑面而来。

      我身边的每个人几乎都有一个不一样的故事,然后我们彼此分享,拼凑成我们的故事。

      我们唏嘘着同样经历过的事,然后莫名其妙地争论着同样的经历,谁的故事更惨烈、更悲壮。但对于未来,我们从未提起,或许是不敢吧。

    当“这些年”变成“那些年”,当“我们”变成“你们”……

      不再记得在课桌上刻下了哪几个字,在哪本书、哪一页描绘着英语老师那胖胖的身影。反正现在一切都好,一切都很安静。所以我不用再因为给谁没借书而感到抱歉,也不会因为被老师骂的狗血喷头而去哭得一塌糊涂,也不再会为一件小事而和老妈大动干戈的去吵闹。

      刚来工程专科那会儿,确实无聊,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散步、一个人挤公交、一个人去教室。但没过几天后,就连上厕所我们都是好几个人打闹着去。所以我又可以在朋友打来电话的时候,骄傲的说,我很好。

      不如,趁着流年还未失忆好好的回忆一番吧,至少可以慰藉被时光里繁衍成群的蚂蚁,叮咬成空洞的心脏。

谁的女孩撕掉未看完的纸条

谁的书本还遗留在落满尘灰的课桌里

谁的布玩偶堆积在床底最角落

谁的铅笔被谁借走至今未还

谁的单车破旧在堆满杂物的车库

谁在继续着我们的故事

谁把背影遗失在小巷口

没人知道……

落了余昏,凉了街巷,薄了少年

风吹过空空的弄堂口,又响起儿时唱过的歌: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其实我们都是被时光遗弃在巷口的余昏,没有温度,不能折射七彩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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