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起的地下工作者

某物有没有智力,是哲学辩论的好话题。蚯蚓这类与人相去甚远的动物是否有智力,结论某种程度上依赖于定义、偏好。哲学家们的看法不同,科学家、思想家的看法也不同。在博物学家看来,这不过是个分类问题,分类是主客观的统一。伟大思想家马克思曾说:“蜜蜂建筑蜂房的本领使人间的许多建筑师感到惭愧。但是最蹩脚的建筑师比最灵巧的蜜蜂高明的地方,是他在用蜂蜡建筑蜂房前,已经在自己的头脑中把它建成了。”而《罗马帝国衰亡史》作者、著名历史学家吉本(EdwardGibbon)的看法却不同,他高度赞叹了圣索菲亚大教堂,紧接着又用大自然中一只不起眼的昆虫来嘲讽它:“若将它与那爬到教堂墙面上的一只卑微的小昆虫的构造比起来,这人工物又是多么蠢笨啊,简直是毫无意义的穷折腾!”谁讲得有道理呢?都有道理。

博物学家容易有“齐物论”的想法,可能不会很欣赏马克思那种与柏拉图一脉相承的理性自负、人与其他动物之间的截然划分。人是理性动物,人会劳动、会预测,有自我意识,那么人以外的动物呢?蚯蚓呢?不要急于作出判断,长时期仔细观察外部世界,会让高傲的人类变得谦虚,命题的真假可能真的并不很重要。特设性的定义反映人的偏好。“智力”是相对的东西,智力的存在并不需要以“自我意识”的存在为前提。抛开概念争论,人类的确需要向蚯蚓表达敬意,它们为生态平衡做出了贡献。我同意作者艾米的一个结论:蚯蚓在地球上的存在,在大自然宏伟计划中,也许比我们人类的存在更加重要(p.92)。

达尔文晚年身体非常虚弱,但一直坚持研究蚯蚓,1881年他最后的一部科学著作《蚯蚓》出版,第二年他就去世了。艾米用相当大的篇幅介绍了达尔文所做的观察、实验、结论,讨论了达尔文之后的许多博物学家在达氏著作基础上所做的工作。当然,达尔文的著作名不会只有两个字,书的全名叫《蚯蚓习性观察及经由蚯蚓作用的腐殖土形成》。此书主要关注两件事:(1)蚯蚓的习性、行为;(2)腐殖土的形成。艾米的介绍使更多人了解到蚯蚓研究的历史、现状、遇到的问题。不过有一件事让我很奇怪:艾米没有提吉尔伯特·怀特(GilbertWhite),就像达尔文的著作没有提怀特一样奇怪。

在达尔文之前一百年,同是英国博物学家的怀特就仔细观察过蚯蚓,1777年5月20日怀特写道:“最不起眼的昆虫或爬虫等,影响却很大,于自然的家计,关系是匪轻的。因为小,故不为人所重,但数量多,繁殖力也强,所以后果是大的。以蚯蚓为例,在自然的链条上,它似是不足道的一小环,而一旦丧失,则会留下可悲的缺口。且不说半数的鸟和一些四足的动物是以它为生的,单就它本身来说,似也是植被的大功臣,少了它的打洞、穿孔、或松土等,则雨水不能透,植物的根须不能伸展;少了它拖来的草茎、细枝等,尤其是它攒起的无数的小土堆、即人称蚯蚓屎的,则庄稼与草地,便少了好肥料,故而长不好。。。。我们谈这蚯蚓的点滴,是想抛砖而引玉,使性好求索、敏于观察的人,去从事蚯蚓的研究。一篇好的蚯蚓专论,会既给人兴味,也给人知识的;在博物志上,将开辟广阔的新田地。”在另外一处,怀特生动描写了蚯蚓的习性:“它不冬眠,冬季无霜的季节便爬出来;有雨的夜晚也四处爬,由蜿蜒于软泥土上的痕迹可知,它或是出来找食物的。/夜里来草地上的蚯蚓,身子虽探出老远去,但不离开洞子,而是尾巴梢扎里面,稍有风吹草动,即仓皇土遁。这样往外探身子时,它仿佛逮住什么吃什么,样样吃得香甜,如草叶,稻草,或落下的树叶等,它常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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