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行天下：有鹿的地方/作者张战学

有鹿的地方

“暮离长安夜赴蒙，霜寒靖安憩化坪；黄壑鹿乡千里远，冷月杳杳同我行。”这是丁亥年霜降日我去包头途中所作的小诗。凄冷的一轮月伴我夜乘长途车塞外之行，去一个蒙语意为“有鹿的地方”。

  塞外重镇、草原钢城是包头在我脑海的概念，当然去内蒙，哪有千里牧场，鄂尔多斯、呼伦贝尔，一个个特色的名字，看天高云阔，绿野牧羊当是我心中的念想。 两日间，忙碌在东河与昆都仑区之间，满眼是形如关中渭南的汉人，充斥各大城市的楼群马路，唯有个别街道尚残留蒙古语的痕迹，原来位居内蒙腹地的包头，因了历代秦晋苦人的“走西口”，早已没有了鹿，城中蒙人少之又少，真正成了汉人的地盘。圣象公司投资驯养了鹿群和在城中草原兴建了赛汗塔拉生态园，于园内立石“有鹿的地方”，从而使包头与其市标“三鹿竟奔” 盛名相符。当我们乘隙来到园中，蒙古大帐、万泉敖包、成吉思汗祭“长生天”，草原、箭杨、落日构成一幅塞外草原的景象，视之顿然心胸开阔，豪情万丈。不过，那也只是满足俗人的心理慰籍和口福之虞地方，离我心中的草原差之千里。

在去寻觅美岱召的路上，国道边的杨树直挺立，田园的红柳蓬松如盖，苍茫的阴山、稀疏的人车，昭示着这是在塞外。萨拉奇明明是汉族居住的地方，却有着一个蒙语名，问起开车的司机，也回答不出子卯来。简单的浏览了蒙古金国王修筑的庙城一体的美岱召，留下印象的却是他年轻妻子“三娘子”的故事，那是一个优秀且卓越的女子，活跃在明朝蒙古王国的军事政治舞台上，虽三事阿勒坦汗及其子孙，但却留下王城和呼和浩特的雏形，那是真正的“敕勒魂”，正像立石上的雕像，模糊的是王汗，明晰的是三娘子。北方屏障---阴山就横亘在此，这里是真正的产生“敕勒歌”的地方，“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穹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召，即是庙的意思”，年轻的董导也是汉族姑娘，却向我们演绎着古老蒙族故事。

奔向阴山深处，去追寻藏传佛教的经典五当召。天空阴沉，车行山路却飘起洒洒雪影，柳树湾、白草沟，多富意境的名字，土丘、黄草甸，低矮的牧房，愈近山愈见荒凉，“雪点柳树湾，白草著初霜”，我在念念有词的同时也为身上的薄衣发愁。晚宿石拐宾馆，虽是涉外点，但作为包头的山“区”，石拐区不免有些寒碜。停了点点雪花，夜空晴好，苍穹垛起片片莲花，吃惊不小，这该不是预兆我们要去的地方，又名白莲花寺么。晨明无比晴冷，坐“包的”直奔五当沟，远远的就有农家乐提供食宿，河道、沟壑间有放牧的围栏、开矿的车辙，五当召坐落于环形的川峦间。相传：大师来蒙地宣扬佛法，走遍了阴山南北尚未有落脚的地方，饥渴难忍，正于山道徘徊，忽一老鹰飞下叼走大师头上帽子，大师紧追慢赶，老鹰却把帽子搁在五当沟前。大师在捡帽子时，环视四周欣喜不已，“难得修行宏法的好地方”，于是坐地布教，因地建庙后遂成五当召建筑布局规模，五当镇因沟成形，以召成名，召前广场就有“鹰叼帽以点化而建召”的雕塑。远远的一派大气磅礴藏传佛家建筑扑面而来，据说五当召是全国三大藏传佛教宫殿之一，类似于拉萨的布达拉宫，又是藏传佛教的高等学府，声名远瞩。听导游讲述召庙的建召史和藏传佛教教化蒙族群众的过程，也穿插着班禅与达赖及其师傅的恩怨，十余座殿堂和博物堂述说着蒙族的文明史。石径白雪片片，身着红袍的青年喇嘛在诵经和研习金经，哈达与经幡在树枝上飘摇，忽仑图山白雪刺目，山下蒙古包猩旗列列，天空湛蓝，晴宇空阔，不夹杂一丝尘垢，走出召庙的我们心灵倍感静灵和净化，我也能体会到藏传佛教其所以在广大蒙族聚居区传颂和普法化众的缘由了。

城中很少有人懂得蒙语，虽然遍街的店铺、商厦牌匾在汉字之上标示着蒙文，“塔拉”、“忽仑”的意思几乎没有人能说明白，除过于古敕勒川建起蒙古王国的阿勒坦汗，尚有一代天骄子孙的雄风外，成吉思汗的后人去向何处？是否还能“挽弓射大雕” ？包头辖下的旗县有著名的旅游草场，听说消费高得惊人，况且十月也不是跑马牧羊的季节。赛汉塔拉园内的草场已显枯黄，蒙古毡房也少见游人，包头市委旧址已经搬迁到繁华的所在，只有碑铭在陈说着包头的过去。那日在巴彦克拉大街一侧的小巷，品着特色小吃“烧麦”，用加盐的砖茶下口，素不相识的陈有福，一个经营着万家乐家政（保洁）公司的包头人，不断的指点着“烧麦”的吃法，还要邀请到他店里坐坐，介绍鹿城的可观赏的地方。还有校友董焕静，东河法院的女法官，忙碌而热情，朴实的鹿城人。沙漠中的“响水湾”无缘会面，那就去“南海”吧，可不是海南的“海”，是黄河流经河套包头形成的湿地水面，是北方草原的海子，典型的城中公园，喷泉、草地、花木，现代宏大，精雕细琢，塞外有此大块水面，无疑增添不少灵气。与雷明启两人在岸边小径上以步车代行，河水烟波浩淼，登高处眺阴山茫茫，卧弘北疆；林径中赏西天落日，残阳如虹。视角尽头应该就是惠泽内蒙河套的黄河，因为黄河是华夏民族的母亲河，更是内蒙各族人民滋润生活的源泉，因了她的惠泽，大阴山的屏障才有千里牧场、马肥羊壮，才有蒙牛奶、鄂尔多斯羊绒，更有鹿群繁衍竟存，成就了“有鹿的地方”。             

2007-1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