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妻男人的悲情救赎——评奥斯卡最佳国际电影《驾驶我的车》

        昨晚,一个人看完了电影《驾驶我的车》,然后久久不能沉睡。望着漆黑的天花板,蚊帐外面蚊子煽动着轻盈的翅膀,以及空旷寂静的夜晚,让我感觉一片虚无在包裹着我。这是看完电影后心灵的无所适从,如同电影故事里丰沛的情感,车内令人压抑的感伤情绪,以及电影后面苍茫的大雪留下的主人公失落般的人生,都让我久久不得入眠。突然发现这是一部由村上春树小说改编的电影。

  我没看过小说,很久以前,我就已经不再阅读村上春树的小说了,但大学时候,我是他的小说迷,几乎把他那时候所有的小说都读了一遍,如饥似渴,中毒一般沉迷在他描绘的那些世界里。仿佛自己就住在了他迷离忧郁的森林,走在他创造出来的世界尽头的冷酷仙境中。

  《驾驶我的车》电影里的气氛正好符合春上村树小说的气质。忧郁、孤独、爱、死亡、感伤、回忆、无力感、疏离、人生感悟、升华等。电影与小说不同的是,它更加直观的展示给了观者,画面感超越了书面文字的想象。

  这部由电影长达三个小时,叙述缓慢,故事娓娓道来,层层剖开,现实考验着主人公的同时也在揭晓出惊人的真相,更折射出生活与人生的哲理。


  电影故事主演聚焦在四个人物及一辆红色萨博900的车上。

  音是主人公家福的妻子,他们有过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在四岁时候因为肺炎死了。在这之后,突然有一天开始,音和家福做爱后都会在迷离的状态中讲述一个女高中生偷偷潜入男同学家中自慰的病态初恋故事。每次讲完故事后,第二天音却无法记得她讲过什么,然后由丈夫家福复述出来,作为剧作家的音再把它写成文字记录下来。

  作为失去孩子的夫妻,他们承受了太多悲伤,而音在xing爱后迷离状态中讲的故事,更是充满了不可捉摸的寓意和象征,更是成了家福和音失去孩子后最亲密的纽带。逃学潜入男同学家中的女高中生,忍不住在床上想象,自wei,且每次离开时总是拿走房间里一个不起眼的小物件,直到有一天,她发现有人回来了,那人打开了房门,看到赤裸的女高中生,到底是谁回来了?是男同学,还是他的家人,故事没讲完讲,音却睡着了。

  然后,剧情急转直下,主人公家福去外地出差因航班延迟,折返家中时发现音正和一个出演她剧本的年轻男演员在床上激情云雨。家福虽感到惊愕,但没有当面拆穿出轨的妻子,而是轻声离开了家,往后表面上又像若无其事一样和妻子继续生活。


  家福虽然心里难免苦涩与难过,但他仍尽力维持好和音建立起来的长久关系,生怕一旦揭穿生活的谎言,他们建立的一切将会失去平衡,甚至土崩瓦解。于是,家福默认了音的出轨,音每换一场戏,她就和剧中的一个男演员背着家福偷情

  一种无力感笼罩在懦弱性格的家福的生活中,甚至把妻子的出轨默认为是对失去孩子的补偿。到了晚上,家福迟迟不回家,他无法理解妻子为什么这么做。直到突然有一天,妻子音突然脑溢血在家身亡。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生活仿佛被命运棒头一击。

  情节到这里,也只占了电影的四分之一。随后大约四分之三的电影,讲述了家福在妻子过世后,留给家福的记忆及家福在生活工作中弥漫着一种无法言喻的伤感,这也深刻的揭示了一个所有人都要面对的问题:一个人离开这个世界后,又留下了什么?她又带走了哪些秘密。死去的人,一切都已随风而去,我们无法再问候她,和她说话,她生前所产生的一切,仿佛只剩下身边人的回忆,直到渐行渐远,最后消逝。是这样的吗?

  音突然的离去对家福的影响是巨大的,是无法忘怀的,是绝望的,是被动的,是命运强加给生者家福的,如同身体中枪般出现了一个空洞。他十分爱自己的妻子音,却无法理解妻子为什么出轨,随着她离开人世,也带走了她的秘密,家福无法寻得答案,这成了隐藏在心底的一块伤疤。

  两年后,作为的剧作家和演员的家福,受邀前往另一座城市担舞台剧《万尼亚舅舅》的舞台导演。因前导演开车发生过事故,所以剧组特地为家福聘请了一位专职司机,每天开一小时的车接他到剧组工作。接下来很大一部分剧情,是在这辆红色萨博车里发生的,包括剧情的转折,人物感情的表现,不被发现的隐秘的故事,都在车里狭小的空间中,不断得到揭示。



  家福在车里听起了前妻为他录制的《万尼亚舅舅》舞台剧的台词,并且自己也在扮演其中的角色与录音进行了对话。通过这种形式,仿佛家福仍和过世妻子在对话,就好像她仍生活在自己身边,就算是自欺欺人。

  舞台剧选角色如火如荼的进行,来自世界上不同国家,语言不一致的各类人参与了进来,这也传达出电影的包容并蓄和国际性,人与人之间,虽然国家、语言、经历各不相同,但是在面对一个目标时,相互之间仍是可以互相促进的。

  戏剧性的是舞台剧中的男主角,是家福妻子的情人——高槻耕史,他是追随音的剧本来参与这部舞台剧的,他同样对音的离去感到对世界的不解,两个男人,因同一个女人开始有了交集。家福开始从 他的口中得知妻子的另一面,面对妻子生前的情人,家福和他保持联系并了解到了妻子生前的秘密。在咖啡馆,高槻问家福:你为什么不自己演万尼亚?家福说:契诃夫让人害怕,当你说他的台词的时候,它会拖搁出真实的你。这是文本的力量。

  高槻在车上和家福交流了去世妻子的故事,家福第一次从高槻口中知道了妻子性爱后讲的那个女高中生故事的结尾——闯入者是一个另一个人……。这里成了整部电影的高潮,精彩的故事,女人不为人知的秘密,即使是一起生活了二十年的爱人,她也有你无法理解的另一面……。


  而驾驶这辆车的司机水田美昭,是电影中的一位重要角色。她的存在,令主人公的故事产生了意想不到的距离感,她作为一个不相关的旁观者进入到家福的故事中,用自己的故事感应家福的故事,用自己的情感呼应家福的情感,到影片的最后,水田美昭的形象变得越来越立体,越来越高大,我们会发现,她就像是一个圣母,是来治愈主人公家福在人世所遭遇的创伤的,是来拯救家福的。每次家福被现实的情感所困扰,是水田美昭带他去另一个地方,去呼吸新鲜的空气,让人生的困扰得到释放。她的存在就像我们的存在,一开始只是一个旁观者,一个观影人,我们为对电影里家福的遭遇感到伤心,但爱莫能助。她的出现,正好弥补了我们观影者的缺失与遗憾。而驾驶我的车,正是揭示这样一个电影主题,仿佛在说:我在人世间太累了,驾驶我的车吧!带我去一个没有纷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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