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立民|上海书展日志(4)-8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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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楼,楼老,在发言


大家七嘴八舌之后,已近十二点,总得让老楼讲几句吧,我知道他有千言万语。不过,作为主持人,我还得考虑大家的肚子问题(坐在我旁边的我们作协王伟书记,超级奶爸也,一点钟还得接孩子),因此,不断提醒他,简短,简短……怎么简短得了啊,感谢就感谢了七八方面人士,再加上老楼思维发散一下,简直就是思想无边界。

老楼的感谢并非是客套,都是真心话,特别感谢妈妈,感谢两个妹妹和妻子,更是感人,几十年风风雨雨岂是一言一语可以道尽?晚上,看孔明珠老师在巴金故居微信公号发的会议发言摘要下留言说:“热烈祝贺楼老师,来的都是响当当的作家记者领导,说的都是真心话。”真心话,说得准确。今天,是一个老朋友的聚会,楼乘震老师的老朋友们。七嘴八舌说老楼——楼乘震新书《与书同在》座谈会不是上海书展的活动,是巴金研究会、巴金故居为一个资深文化记者办的座谈会。不卖书不签售,也不去追光环耀人的大名人,所有来宾都是为了友情而来,这是一个最纯洁的会。

连经常言而无信的胡洪侠同志(这次本来他答应要来出席,又临阵逃脱了)也发来情真意切的贺词,大约怕我们拍砖,拼命表扬上海:

这次与老楼的新书分享会擦肩而过,实在遗憾之至。感谢上海的师友们,你们能够在上海的盛夏,展现人文的盛情,为老楼新书举办书人欢聚的盛会。我代表老楼的老同事们,代表老楼远在深圳的朋友们,以移动互联的方式,祝贺老楼,感谢上海。我和老楼交往二十七八年了。人一生相遇的人会很多,但是,能够几十年间相互为友、相互理解、有话可聊、有书可读、有事可以一起做的朋友,屈指一算,其实没有多少。很幸运,我在上海就有一批这样的师友在,比如已经去世的邓云乡先生、束纫秋先生,比如陈思和老师,陈子善老师,比如老束、老楼,比如陆灏、王为松、毛尖、施宏俊、曹元勇、周立民等等,所以,每次来上海,我才没有无家可归、无枝可依、无人可恋、无事可干的凄惶丧家之感。我之所以要一一点名,是因为老楼不仅是我上海诸多师友中的一个,还因为他是我和这些师友的重要连接点之一。他做深圳报业集团住上海记者站资深记者多年,其间对《深圳商报》,对报业集团,贡献至巨,成果丰硕,让人感佩。尤其在我主持深圳商报文化广场期间,他对我的帮助简直罄竹难书,我一直没有向老楼正式表达真诚的谢意,今天借此机会,让我在深圳高喊一声:老楼,谢谢!我嗓门儿已经够大,希望你们在座各位已经听见。

老楼书中许多篇章,都是当年经我手编发在文化广场上的,有些篇目甚至是我约他写的。但是大部分都是他主动写给我们的。也就是说,在无人正式安排任务、没有明确考核督促的情况下,老楼凭借自己的人文情怀、敬业精神和广阔的人脉资源,主动地、经常地、大量地为深圳读者传递了无数上海文化名家、文化事件和文化活动的消息。因为实在太多,恕我不再一一举例。我只是想说,作为一名记者,老楼几十年来独当一面,以一己之力,完成了上海多次重大采访任务,值得赞叹。作为文化记者,他靠自己的努力与勤奋,已经修炼成了独门绝技,晋升到了很高段位,远非今天那些喜欢道听途说、浅尝辄止的从业人员可比,值得小记小编们好好学习。作为深圳住上海的记者,老楼凭借楼家制造的图片文字,连接起了两座城市。有很多闯深圳的人,几年之后,选择奔赴上海创业或者安居,这其中一定也有老楼的功劳,因为他给深圳传递了一个人文气氛浓郁的上海,一个名家繁星满天的上海,一个生活着许多有自由之思想、独立之人格的文化人的上海,一个重品质、领风尚、出好书、办大事的上海。

哎妈呀,不能再抄了,不然,我简直怀疑这家伙自己要调到上海宣传部或外宣办呢。今天,会上出现比较多的一个词儿是“文化广场”,它是《深圳商报》的文化副刊,老楼的很多文字都发表在它上面。前些年,家里有《深圳商报》,“文化广场”每期必读,海上陆公子、俞晓群老师等等的专栏都在这上面。这几年,先是看不到《商报》了,接着是“文化广场”也阵亡了,我也不必看《商报》了。一代人的文化记忆,也就这么烟消云散了。我们这代人可能处在一个告别的时代,一切固定的、习见的事物都将烟消云散。幸好,还有老楼的三本书,让大家共同回忆、一起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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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楼人在上海却是《深圳商报》的记者,深圳的文化充满活力,深圳的文化人也不得了。近年来,由于十大好书的评选以及其他活动,我对“深圳文化”有不少直观印象,仅从媒体人而言,无处不在的胡洪侠就不说了,还有退隐江湖的张清、女中干将刘悠扬、独当一面的李福莹,还有当实习生就很努力的魏沛娜(今年居然在澳门碰到)……每个人都有几把刷子。这次书展上,《深圳特区报》的刘忆斯兄推出他的新书《为了不孤独》(华东师大出版社2019年8月版),封面像起飞的轰炸机。我发现刘忆斯这家伙的阅读也像是席卷一切的轰炸,他没有什么不读的——说这话,容易让人误解,仿佛说他读了不少垃圾,或许难免吧,但是,呈现在这本书里的却都是各色好书。问题是让我胃口这么好地天天吃山珍海味,我也做不到啊,因此难免感叹刘兄威猛高大。还有一位温柔女子是没有什么她不敢写的,而且都写到第六(陆)了,她是《深圳晚报》的姚峥华,这本书是《书人陆离》(广西师大出版社)。讲什么谢其章黄裳止庵吵架的,满满的“负能量”,我不看。《从王祯和据写张爱玲台湾游记想到》这篇好,这是给当今作家学者小报情结泼凉水的。王祯和陪张爱玲游玩,最了解此行一切的细节了,然而,他不写,他说:“写张爱玲到花莲游玩观察,实在没什么意思。这样一位文坛重要人物,写对她的’惊鸿一瞥’,觉得很俗套。”他“不好意思”“觉得不宜写”。一个好作家,一定不是什么都写的,必然会觉得有些东西是“不宜写”的。不过,刘、姚两位的书,各自都有两篇序,人之患好求别人写序,这个我很不理解。事实上,我基本不看这样的序,哪怕写序者德高望重威重四方。相反,倘若作者自己的序跋,我翻开书必然先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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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啊书的,傍晚又进了书展的场子。在中央大厅,韬奋纪念馆编辑、中华书局推出的《生活书店会议记录1938-1939》的发布会。昨夜读此书时,见里面翻来覆去讨论员工待遇、书店发展,一笔笔细账,在炮火连天的岁月里,把一份文化送到大众面前,这其中艰辛恐怕难以想象。这些杂事的繁琐,也够让人心烦(员工打架,员工不辞而别了,别了又回来了……),文化人好讲大道理,指手画脚,却难得躬身做事,特别是事务性的工作,他们常常不屑。过去,我把这理解为自由自在、放荡不羁之类的,后来觉得这是文化人的毛病,而不是长处。真正的文化人守先待后也脚踏实地。多少丰功伟绩不是出自一点一滴,多少鸿篇巨制不是一个字一个字寂寞写出的?沈从文常说“耐烦”,这是我们做事必须要有的态度,也是生命的责任。我也想起巴金先生在1942年6月4日给沈从文的信,信里有这么一段,我念给了在书展现场的朋友:

对战局我始终抱乐观态度。我相信我们这民族的潜在力量。我也相信正义的胜利。在目前,每个人应该站在自己的岗位努力,最好少抱怨,多做事;少取巧,多吃苦。自己走自己的路,不必管别人讲什么。现在有许多人爱说个人努力是无用的,要等大家觉悟,但等来等去,连自己也糊涂了。说好话的人太多,而做好事的人太少。这是目前的一个不好现象。你那埋头做事的主张,我极赞成,也盼你认真做去。

“埋头做事,抬头走路”,活动结束,沿南京路、陕西路一个人走了一段。迷离的都市夜。路上,接到电话,喊我回去吃饭。谢了,谢了,我认为,还是我狗儿子的眼神和笑容更有诱惑力,您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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