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滴那些宝贝球友 五

山姆大叔和北京老炮儿

山姆来自安徽,俺俩也算是半个老乡,俺娘是安徽桐城人。第一次见到山姆就知道他特实在,属于那种虽然咋咋呼呼,却是古道热肠之人,觉得亲切。北京外语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在体制内混得不差,好歹也是洛杉矶总领馆的高秘,多年前出来了单干,如今也已退休。称他为大叔是因为他打球的装扮,论年龄他还得叫俺一声姐。初次见面时,大伙儿笑喷。放着酷酷的球帽不戴,哥们儿在头上扎了一条毛巾,正儿八经的白毛巾哦,脑门正中央扎一个大结,嘿,整个一陕北的大叔,就差吼一嗓子 “山丹丹滴那个花开....,”啦,那叫一个有特色,俺称他武工队长,算好听的,安迪直接叫他是“偷地雷的”,山姆大叔嘿嘿一笑,心态超好。



  山姆打球之前喜欢吆喝两声,就跟那老北京城里前门地摊上练把式的差不多,“哎...,玛姬想赢球是吧?那还不简单,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他们。擎好儿吧!” 嘿,还真不含糊,左右开弓,一边打球还一边吆喝,“鲍伯,看球!” 那球 “嗖” 的一声就飞到脚下,又快又狠,得分。得意忘形的山姆接着喊 “Herman..”,球就射出去了,哎玛, 坏了,球应声下网,是颗臭子儿,吓人赫兄一大跳。敢情山姆有个毛病,就跟那“switch light” 感应灯差不多,一按开关,那球打的,百发百中,指哪儿打哪儿,再一闭开关,不灵了,打哪儿哪儿瞎,也太不靠谱了。最可怕的还是那发球,一局里发三四个双失误那都不新鲜,俺那小心脏都受不了,提到嗓子眼儿了。只一样大叔这人没心没肺,一点压力都没有,接着吆喝,像那卖大力丸的,不由得你不开心。

  初次见到安迪只觉得这人似曾相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长得慈眉善目,说话慢条斯理儿,只是一笑有点坏坏的,让人想起陈佩斯,心下思忖着这人有故事。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安迪的痞性就暴露无迹,是球场上最爱耍小聪明和嘴皮子的,标准的北京老炮儿,和王朔有的一拼, 特能侃大山,绘声绘色,死人都能让他说活了。

终于有一天俺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那个中文电视台的播音员吗?八十年代中期初到洛城,诺大的洛杉矶只有一个中文电视台,还是台湾人办的,大陆人办的电视台只有周末才有几个小时。头回看这电视频道,吓了一跳,以为是北京市门头沟的乡镇节目,号称熊猫电视台。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坐在椅子上,不紧不慢地像坐在茶馆,一边翻篇儿一边念稿子,一口京腔京调,头也不抬,时不时地吸溜个鼻子,末了抬起袖子抹了下鼻子说 “我是李云三”。先甭管它节目好不好看,就是冲着这口乡音来的。哈哈,眼前和俺做搭档的正是当年电视上念稿子的云三儿,人称三哥。俺笑他让我想起陈佩斯的小品,只想乐,三哥说俺说话像阿庆嫂,叽叽喳喳。

痞子爷打球不舍得出力,就专爱吊小球,您呆在底线等着他抽球,他偏偏放个小球在网前;您算计好了那球会往左边走,唉,偏偏它就奔右边去了,爷们儿手腕子轻轻一抖,四两拨千斤那球就转向了,完了还得意洋洋地说 “这叫重心移动”。最可气的是他那发球,趁你不注意,那球带着旋儿就轻轻的落在网跟前,等你冲到跟前那球已经落地。几乎每个人都吃过他的亏,恨得大伙儿牙根痒痒,直怼他是条汉子咋净屙这“鸡屎球”,痞爷嘿嘿一笑,该干啥还干啥,您拿他没脾气。



打球之前安迪会问 :

“你今天跟谁一头儿呀?昨儿输球了吧?跟我一头儿,哥帮你赢回来。”

俺就顶回去 :“别吹了,还不是我罩着你。”

明明知道他的毛病,还回回上他的贼船。  痞爷打球动静大,一边放球还一边 “呜,呜...,” 地出怪声,一到这时俺就紧张了,因为他只要一得意就失误。等到有机会放小球时,常常还没出手之前先嘿嘿地坏笑,这一笑不打紧,十有八九就把球打瞎了,直气得俺七窍生烟,煮熟的鸭子就飞了。安迪最大的弱点是仗着自己的技术好而轻敌,上场之前先夸下海口,与山姆大叔二人有得一拼,这个拍胸脯那个撸袖子。一领先就得意,一得意就失误连连,能让对手楞从零比四追上来,从死人坑里爬出来。哥们儿的理由不是打球前吃了肘子,就是多吃了俩饺子。俺送给他最多的一句话就是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反正只要是俺俩做搭档,通常是一地鸡毛。

  安迪全家在八十年代初就移民美国了,皆是因他的老父亲是著名的藏学专家,和达赖喇嘛是故交。头回和球友们聚餐时见到了安嫂,吃惊不小,赖汉娶好妻放在安迪身上再合适不过了,不但小他十好几岁,标准的模特身材和脸蛋,敢情是空姐出身哪,俺戏谑说是那啥花花插到那啥东东上了,你懂的。痞爷不以为忤,反而细细道来当年是如何抱得美人归的,甚是有趣。安迪的独生女儿十几岁时就开始和我们打球了,她有专业的教练,当然越打越好,及至好到担任中学网球校队的队长,现如今巳经洛杉矶加州大学毕业了。痞爷的另一大嗜好是钓鱼,常常出海,钓得鱼就拿来球场送给球友,别提多仗义了。一次安迪钓到一条重达八十多磅的蓝鳍金枪鱼,特意送给俺一大块鲜肉,俺当日就给阿里爹做了一道夏威夷式生鱼片,那鱼肉鲜嫩爽滑,入口即化,直叹道 “此味只应天上有,难得人间尝几回”。

  虽然在球场上打打闹闹,球场下却是挚友。多年来俺结交了来自世界各地的球友,不但锻练了身体,更重要的是网球舒解了工作和生活中的压力,往往有不顺心的时候,一上球场就全忘了,倾情投入到运动中,过后又是一个艳阳天。回头想想,和球友们相处的时间甚至比亲人还多,我的两个兄长一个在东部,一个在北部,一年也见不上两面,这些球友就是俺的兄弟姐妹,有烦恼都会和他们商量,朋友们都鼎力相助。球友们钓得的鱼,家里树上结了果实,或做的食物都拿来球场分享,逢年过节都会结帮搭伙地聚餐,实在无法想像生活中会没有了他们。庆幸今生与网球有缘,也感念球场上有这么多志趣相投的朋友,伴随俺度过了数不清的快乐时光。祝愿俺滴宝贝球友们健康长寿,陪伴俺直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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