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拿当今最出名的三版「明年今日」作对比:
陈奕迅The Line up原唱
杨千嬅演唱会开年大典Vol.3
关淑怡2008演唱会Live
当然,林二汶Live版的「明年今日」也足够好听,但声音样本不够多,因此不加入对比。
我心目中最佳的一版,属于关淑怡。注意,是2008版,而非2006版。
三人都对此曲有不同的理解。以下是我对三版「明年今日」的理解。
1.陈奕迅
陈奕迅的「明年今日」,明朗的琴声下伴着Eason的歌声。他给我的感觉是,刚分手时的万念俱灰。强忍泪水望向远去的她,内心隐隐作痛似水下冰山。我接受、理解分手这个结局。虽不如意,但我祝你一切都好,感谢你出现在我生命里,有幸再会。
Eason的版本,更多的是理解与感谢,感谢她在最美的年纪给予他弥足珍贵的感情,即使分开,青春也亦无憾了。
Eason的歌似人生,它并没有太强烈的情绪,更多的是过后的回顾与理解,譬如「苦瓜」对年少时的感慨唏嘘、「好久不见」那“物是人非”的画面感。倘若你亲身经历过,你才能体会到当中的苦楚,如果你没有经历过,旁人再如何解释,你也不懂。
2.杨千嬅
而杨千嬅的「明年今日」,她在这首歌的开头,提到:
“每个人都有心目中喜欢的歌,都有一个十大金曲,以下呢只歌系我其中一只金曲,我喜欢嘅歌。因为起我唔开心或者有挫折嘅时候,呢首歌鼓励咗我好多,Show must go on,送比大家——明年今日。”
在千嬅说出“明年今日”这首歌的名字前,她吸了一口气,终于说出“明年今日”。而后,她长舒一口气,似乎了结了她一直以来的心愿,就是在舞台上演绎这首她最爱的歌。
杨千嬅版给我的感觉是:分手后的痛心和隐恨。但她仍对这段感情抱有希望,一直在苦苦哀求着她的爱人归来。似乎,只要有一个对的契机,两人就能抹掉过去,重归于好。
在她唱出“即使你不爱,亦不需要分开”时,我的脑海能浮现出她望着爱人,乞求他回到自己身边的楚楚眼神。
她在唱“每晚在床上发呆,余生都不会再悲哀”时含着一股暗劲,似乎隐隐中流露出她对爱人的怨恨,“你就这样狠心地离我而去,剩我孤单一人,可我还要假装坚强。”就像徐佳莹《失落沙洲》中的“我不是一定要你回来”,真的吗?其实我多想要你回来,两者都不过是正话反说罢了。
“明年今日,未见你一面……”,她歌唱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紧促。“你听到我的声音了吗?我真的,真的不舍得你,我不愿在离别时听到你讲‘再见’。”
在整首歌中,她像是对着他远去的背影哀歌,请求着他回头。就算落得两散的结局,我都无比感激此生能遇见你,从不后悔与你有过这段感情。
我相信千嬅心里,肯定有着心里的那个他,才能唱出这种感觉。究竟是不是原唱陈先生呢?没人知道。
3.关淑怡
而关淑怡,她早已背过身,转过面,狠下心,此生永别。
听过关淑怡这版后,才知道,原来这首歌应该是这样的。她的明年今日,与前面两位的差距不是一年十年,而是隔了一世。
听得人心揪紧了,如密密麻麻、深入骨髓的针刺感,每分每寸都难受。不觉间,泪腺已被轻轻触动。
歌曲的2分13秒,“临别亦听得到你讲”,关淑怡故意留白,没有唱出“再见”两个字,她连再见也不愿再说了。
虽唱着“余生都不会再悲哀”,但连她吐出的气息,都充满着绝望。
最后,她终于唱出整首歌中唯一的两个字——“再见”。这次,是真的再见了,我专程来对你说再见,在此之后,永不相见。
她已彻底死心,不带一丝留恋,头也不回,再也不见,愿今世两相忘。
她对“慢”的拿捏炉火纯青。她在这首歌里的慢,慢出了哀怨,慢出了绝望,只剩她游离如丝的声线气息。
仿佛隔世,再无留恋,一身释然。完美的唱功,完美的演绎。用某评论的一句话来说:“真正高级的歌者并不是在唱歌,而是在细数人生,引人入梦,引人出红尘。”我不吝对这首歌奉上最高的赞誉。
“曾呼吸过空气”
其实,要想知道歌手演绎「明年今日」这首歌时所蕴含的感情,只需看最后一句“曾呼吸过空气”便可略知一二了。
对于“曾呼吸过空气”,这句歌词的意思是:我曾来过这人间一趟。但这一趟值不值得呢?这就要看歌者对这句歌词的演绎了。
比如杨千嬅的版本,她在唱到最后的“到这日才发现”时,已经带有一些哭腔了,最后带出这一句时,她特意拉长了“空……气”,她不愿就此断掉这一口气,她对心里那个他,还是那么的念念不忘啊。
不仅是这三位歌者对这一句的演绎不同,就连Eason本人,在不同版本,不同演唱会时所演唱的明年今日,他唱出来的方式都是不同的。不信,你可以去听听DUO陈奕迅2010演唱会。他在最后的“竟花光所有运气,到这日才发现”时似乎酝酿了很久,但在唱出这一句“曾呼吸过空气”时,语速特别快,而且并没有拉长“空气”两个字,让人感觉特别舒坦。在这个节点,Eason已然没有任何遗憾,而是完全的释然和感激,感激这一段经历给自己带来的成长。嗯,看看时间,已经是2010年,Eason也已经36岁了。
其实,这三版「明年今日」并没有高低之分,它们都各有特点:Eason沉稳中包含理解,千嬅哀求中包含感激,关淑怡绝望中的释然。只是不同的人有不同心境,在经历各不相同的境遇后,自有不同的喜好。
于我而言,关淑怡的声音应该算是众多香港女歌手中、乃至中国最具辨识度的声音之一。她不像王菲,让人很容易就联想到重庆森林里活泼灵动的阿菲;也不像如今当红的邓紫棋等歌手那样有爆发力。但她的声音,吐息之间自有寒意,妖气冲天、销魂蚀骨,宛若精神鸦片。她翻唱的「陀飞轮」,轻描淡写间就创造出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又将「地尽头」的万般魅惑和磅礴表现得淋漓尽致,还有《深夜港湾》、《忘记她是他》等歌曲的演绎,堪称原唱杀手。
她的声音像极了她的人生,在大染缸里浮游廿几载,骨子深处的特立独行却从未变过。她红极时,曾与王菲齐名。而如今已陨落到不为大众所识。她本有机会像王菲那样大红大紫,但她一向乖张桀骜,在唱片公司有意力捧之时,一张机票飞回了加拿大,留下一句,绝不唱不爱唱的歌。正是她的我行我素、扑朔迷离,让她始终未能埋入畅销歌手的行列。人们也经常为关淑怡感到惋惜,感叹命运的不公,但也许,她始终都无意那样呢?
“谁让我的生涯天涯极苦闷,开过天堂幻彩的大门,我都坚持追寻命中的一半,强硬到自满。”
难得港乐有一个关淑怡,也感谢她,唱出过这么多好的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