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似走非走但却越来越远。
不行,这次我一定要追上她。
这难不成是神游物外?我竟一身纳衣,脚踩露背布鞋。如洗衣机里搅成的蓝色麻布袍,能装下半个身子的袖摆,我真是二丈和尚只剩摸下头脑,
“卧槽,老子头发呢。这触感明显的几个坑又是什么情况?”
没来得及欣赏这不知哪朝哪代的僧衣。我眼前的景色倒是更让我捉急。
宽敞的屋子里,与房门斜对角摆放的竟是打扫工具,竹杆竹叶制成的大扫把额外入眼。一眼扫过,略带熟悉。随之便是整整齐齐的人,高矮胖瘦,男女搭配,齐刷刷的目视前方,也就是我的一旁,一个拿着粉笔的眼镜先生正在写着什么。
竟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我。
索性就在这密密麻麻里寻找,那个身影呢?
我熟稔的坐在了右边第三排靠近走廊的位置,竟无以为怪。而那个身影,正好在我右后方的位置上,在我落座的瞬间,她好像猛地一闪,有种重感冒的无力感,但是足够让我发觉。
竟是突然捕捉到这信息,为何刚才寻不见此人。我不敢看她,但是脑子里一遍一遍浮现她的面容。
右前方一位同僚体格好不壮实,单看他右手持笔竟有种笔随时会断的危机感。身高八尺?仅是在他背后都能感觉这个来自古代的词语有点不贴切。虎背熊腰谈不上,但是很分明的感觉到身上肌肉的紧实感。这厮还是个练家子?
我猜回头对视一眼我都会被吓一跳!算了,我诅咒你相貌奇丑无比。
说曹操曹操到?一张棱角分明,英气逼人的鹅蛋脸飘了过来。卧槽,双眼皮?大眼睛?你这是什么鬼斧神工的组合?李敏镐?宋仲基?第三者?
上课时间竟然能随意离开位置?随着他的大摇大摆,肆无忌惮,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向我飘来,那不是简单的对视,如果是对手的话,他可谓知己知彼。那种无法解读的自信印在了我的脑海。
不过,他是第一个好奇我的存在的人。
那位四眼先生连同讲桌上的东西消失不见,满堂子弟依然平静如初。
他们是确确实实无视我的存在。
莫名其妙的感觉告诉我需要做一下介绍。
大家好,我是来自门台学院的转校生,很高兴能成为民生学院的一员,和大家一起学习。我叫木辛元,很高兴认识大家。
……依然安静的出奇。不过眼神撇过的一隅,好像那个身影抬了一下头,是笑了一下?
有时候你要学会习惯,大千世界,就那么几个人是真正在乎你的,也只有那么一小部分是值的你在乎的。我看着身边如同幻灯片的同学们想到。
“我叫杨朔风,家里排行老二,知道我的,都呼我为杨二郎。”
“你好,朔风同学。大家学习都好用心啊!”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曾与你熟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退出历史舞台,他们泯然众人。那些能为你变红变绿的人里,时时刻刻都存在要变灰色的可能。而变成灰色,说明你身边再没有这个人了。”
“那么你是?”
“如你一般的彩色?我可不会轻易消失。”语音中带着轻蔑,以至于明显扬起了眉头。话罢,抬腿就走,出了班去。
我环视周围,曾经有这么多好朋友?那他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认不得他们呢?
又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忽闪忽闪,忽红忽绿,看着暗淡的难以察觉的光色,我竟有些心疼。这个人,我确定是认识的。
我要留住她。
这学校还算不错,有山有水有树林,抬头有鸟飞,低头见花开。菊花梅花一齐开,麻雀老鹰竞前飞。能看到小马从出生到奔腾,能听闻某国核弹将成型。
这个地方,无穷变化,景随我动。我可以让核弹在手里爆炸,也可以让马儿时时踏飞燕。
上课了,我拉着身边的某位灰色,叫上右前方的彩色,果仁花生小白酒。灰色一脸惆怅的看着我这一身打扮,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您老把烟灰弹垃圾桶行不?
行走了多日,这身行头还算贴身舒服,貌似有冬暖夏凉之奇效。寝室里的灰色都空调房内大裤衩,而我却显的格格不入。老子也不知道怎么脱下来。不过还好,灰色是不会在意到我的。
我想打探这个世界的规则,但能主动和我说话的只有二郎。
“朔风老哥,你在这多久了,闲时都干些什么事?”
“我什么都做,但又什么都不用做。我会随着这个世界的增长而变强,随着世界的缩小而变弱。这个世界应该有规则,但是于我无关。”
我又扭头问灰色,灰色隐隐约约忽闪起来,回答道,时间的流逝就是规则,时间的抛弃是唯一的惩罚。
学校东北向的村子以畜牧为生。近期突然出现大量猪刚鬣——据传是因某种猪疫爆发引起的大规模变异的家猪,瞳孔放大,眼睛红中带黑,后足畸变趋近人脚。
可这瘟疫像是通了人性,别说十里八庄方圆十里,出了这个村就没这个病。就是单凭传闻,也知道不是瘟疫这么简单。
二郎兴冲冲的收拾着一柄两面三叉戟。通体发银光,似带寒气,三岔呈山字,汇中处有一红色,听他说,那本是地藏菩萨曾用来净化恶念的镇妖石。本为通透蓝色,没想刚到第九层地狱,竟成了浑浊红色。若仔细观察,会看到有明显几处黑影,旋游其中。
“你本是心魔,在这世上本就无所畏惧,这一遭你就瞧好吧。”
我的设定不是一和尚?
翌日清早,二郎正在抚摸他的长戟,眼神略带倦色。这温和的画面丝毫不见杀气。
“走吧,看老子神通。”
刚到村口,便有大大小小数千头病猪向我方袭来。二郎手指做瞄准状,随之两手做镜,展开,双臂悬于面前,三叉戟,出。
一阶,光就居,血战八方。
“蛆虫们,烟消云散吧。”
蓝色戟由镇妖石处扩散变红,蔓延之长柄,似乎二郎要被其吞噬。
通红长戟搭配二郎的黑色校园服,略显骚气。如果那红色是株捧花,面前是群妹子,算了,不分年龄的女性吧。二郎多半会精尽人亡于此。
只见黑色身影入阵便横冲直撞,从前到后,从南到北,西北到东南,东北到西南。前面的冲刺像是蓄力,长戟在他面前飞舞,像是保护罩,又像开进丛林的布满无数坚刃的野战车,你竟惊叹于它的质量与敏捷不成正比。逐渐黑色红色融为一体,再被红色血液包围。
猪妖们或横或竖,无论完整与否,清晰可见的只有一个割痕。
“杨家霸王枪,缤纷四季,严冬。”
看着还在喷血的尸体瞬间
“蝼蚁们不值得二郎握戟。”他有些得意,像碰到血的蚂蝗。
“厉害的角色并不在这。本来安定和谐的村子怎么没有村民呢?”
“如果不是昨天夜里夜里我潜入村庄,怎么敢用下如此范围的杀招?本以为要经过不少小范围搏斗才能救出居民,这个事件的始作俑者并没有想伤害大家。”
“你看那座三层楼,为何就它干净如新。”
说时迟那时快,黑色带着蓝色移入楼前。
“炎夏,万千烦恼。”只见从地面升起无数像刀刃一样的蓝色薄冰,形成完整覆盖小楼的龙卷风,瞬间门窗皆破,随之刀片入室,飞出不少杂乱物什,皆被粉碎。
“这是我在夏天给自己清凉用的秘诀。”二郎嘴角上扬,略带狡黠。
待我们进去,已经有一个彻头彻尾的猪妖瘫痪在地上,屁股底下应该是他的“龙”椅。
“我是妖,但我认得你。”口中不停流淌出鲜血,它已经没有能力褪去妖形,一张彻头彻尾的猪脸对着我,看我的眼神没有丝毫犹豫,他认得我。
“这才是真的猪刚鬣。”
没等我问个缘由,那柄蓝色就已经刺进了他的心脏,逐渐变红,猪脸在我眼前消失不见。
“这猪刚鬣,我想收了它!”
二郎听罢不以为意。依然背对着我,“你在这个世界里就是规则。你可以打破规则,也可以重建规则。比如让他重生,带着他的怨气。”他回过头来,“这次回来的他,我明显感觉到他的怨气,并且只有怨气,就像八十年代嫁出去的姑娘生了汉子的气。连癞蛤蟆鼓肚子程度的杀意都不存在。”
我的世界里,不包括那些灰色。
就像路边你踢过的石子,河边你见到的小鱼,无论卖给你烟吸的大叔,还是天天陪着你的姑娘,都不属于这个世界。
最可怕的是,你深信不疑的以为他们是属于同一个世界的。同一个世界没错,但是那个世界胸怀广阔,但是那个世界跟你无关。
来到这个世界成为了神,但是一个喜欢发呆的神。我仰起六个坑,凝视着老天爷。
“这个猪是有彩色的啊,他身上一直在闪,神通无敌如你不应该看不到啊。我要收了他,让他复活。”
“我知道自己是彩色,但是我并不能看到其他人的颜色,无论是暗淡的灰色还是惹人注目的彩色。所谓颜色便于你去认识这个世界,可是我们属于这个世界,它自然与我们无关。”
什么一人一城娶妻生子,什么深山老林适合隐居,无数房产开发商把商业小区打造成某某花园,傍山依水更是供不应求。
每个人都擅长偏安一隅,然后,死于安乐。
我想,毁了这一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