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软，秋枣糯

一入秋，如同少女的腰肢，风，开始细腻柔和起来了。秋风软软的，世间万物，把它透明的身体塑造成任何模样。

秋风穿过屋前那颗大枣树细碎的叶片，沙沙作响。窗外灰白的天色，是鸟扑棱的翅膀，正展翅待飞。

早早起来，乡下的空气，带着丝丝甜味。远方的景朦朦胧胧，如仙女衣袂飘飘。

地上落了浅浅一层椭圆青枣。地上落了浅浅一层椭圆枣叶。

“今年的枣可以吃了吧。”一面自言自语，一面在地上挑了一颗红屁股的枣，在衣服上擦了擦，塞进嘴里。淡淡甜味在口腔蔓延开来。

用长长的竹竿高高低低在枣树上乱打一气，枣子、枣叶簌簌雪花般飘落一地。

取来一个竹编小筛子，尽力挑选看起来圆润有光泽的枣子，不多时，已经装满大半筛子。

用清水洗干净。这些圆滚滚的枣子在日光下泛着好看的颜色，玉石般晶莹透亮。

柴火烧一锅水，放入青枣，煮开至煮烂，待到枣有些萎缩干枯呈青灰色，放点白糖进去。（多年前的乡下人是舍不得放白糖的，居然用两毛钱一袋的糖精调味儿）

热腾腾的煮枣出炉了！将煮好的枣放在筛子中，沥干水分。不怕烫，尖着手指取来一颗枣，放入口中，枣的软糯融入白糖的甜味，竟是不同于生枣的清脆口感。

多年前的乡下是没有任何零食而言的，对孩子们来说，这也是一顿美味的零食。叫唤来一群孩子，叽叽喳喳吃着枣子，聊着天，一口枣进嘴，没两秒一颗枣核吐出来，竟跟吃瓜子般一样快速。没多时，筛子渐渐露出底色。

“枣子不能多吃的，吃多了会闹肚子的。去玩吧。”

仍旧是恋恋不舍每人拿上几个，走出门，继续刚才的游戏。

摘录几则与秋枣的往事：

1.爷爷家门前有一颗大枣树。枣子成熟之际，曾跟随着堂哥爬到枣树几乎最顶端去摘枣，还要比较谁摘的枣又红又大。

2.每年年底，枣树下都会迎来一场重头戏。年底了，养了一年的肥猪该杀了过年了。叫来一个杀猪佬，把肥猪从猪圈中牵出来，宰了。（我没有亲眼见过杀猪的场景，杀猪前，我跟堂哥一起躲到他家被子里，捂住耳朵，但是猪的哀嚎声还是会远远传入耳朵。等到猪不再惨叫，我们便跑出来）。用一个大铁钩，一头挂在枣树上，一头钩住肥猪。杀猪佬手起刀落，没多时，猪头、内脏，一块块肉已经分离开来，码好堆在案板上。

3.有一年夏末秋初，外公带着表弟表妹来我家玩。水库放水，干涸的沟渠里一下子装满了水。三人闲着无聊，在水库堤坝上玩，不小心把一个空心小钢球掉在了沟渠中，小钢球在水面上漂浮着。因手头无任何工具，遂捡起脚边的石头扔在水上，“逼迫”小钢球到最近的沟渠码头。邻居一老人看到，连忙阻止我们的行动，并告诉我们，如果每个人都捡石头扔出去，堤坝就会垮掉。没有重拾小钢球，我们有些闷闷不乐，甚至有些恨这个多管闲事的老人。不一会儿，老人端来一些煮熟的枣子叫我们来吃，我们反倒不好意思了。

枣树前的老屋没了，取而代之是一栋崭新的小平房。枣树也没了，那块空荡的水泥地面上，竟好似从来不曾有一颗枣树留下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