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龙凤帮的龙凤

‘龙凤天’是南区最大的一个夜总会之一,在‘白莲夜总会’出现之前,这个最大是没有之一的。

在夜雾之中,虽然没有霓虹灯的照耀,但那龙飞凤舞的招牌的两侧,依旧悬挂着一个巨大的红灯笼,没错,‘龙凤天’里没有一盏元晶灯,采取的全部都是更加奢侈更加豪华的烛灯,一盏灯油一盏金,说的便是这种极耗人力和财力的烛灯,而‘龙凤天’夜总会之所以能够如此奢华,只因为它是‘龙凤帮’的产业,也是龙凤帮的总部所在之地。

在灯火通明的五层楼里,若是有人进去,就会发现这家夜总会外面看着热闹欢腾,但里面却是非常清静,和一般的夜总会极不一样,没有嘈杂的音乐,没有喧嚣的斗酒,有的只是一个个西装革履的男子,坐在一张找的小桌钱,看着前面诺达的舞台上,莺歌燕舞。

一楼的大厅内案明几亮,中间一方铺着红毯的舞台上,几名腰身袅婷的女子正在拨琴弄弦,神情专注于乐器,清丽的眉眼间一片温柔,却并没有向台下三三两两的客人投以投好或挑弄的目光。

二楼则是一间间的包厢,所有的包厢围绕着一楼大厅中间舞台设定,因此每间包厢都能够清楚的看到舞台上的表演,当然不是随便每个人都能够进入包厢之内,只有一定地位和有财力支撑的人才有资格俯视一切。

三楼和四楼并没有和一二楼联通,这两楼里都是极其隐秘的小房间,提供的就是肉体的服务,只不过三楼是为男人服务,而四楼却只为女人服务。

而在顶楼,这里便是‘龙凤天’的管理层,也是龙凤帮核心之所在。

在顶楼那最大的一间房间内,一名身着青衫的中年男子缓步走到一名身穿红色旗袍的美妇人身旁,并肩站在玻璃窗前,向外面的夜雾望去,看着被夜雾遮挡起来的世界,看着远处地龙上若隐若现的灯光,忍不住眉头一皱,清俊稳重的眉眼骤然暗淡了几分。

    “不要担心,”中年男人转头看向自己的妻子,心疼的说道:“所幸天明并没有受到伤害,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白莲会那群婊子欺负到我们头上也就算了,如今连一个臭孤儿也敢来欺负我们。”美妇人恨恨说道:“我心中咽不下这口气。” 

     “哎!”中年男人安静盯着自己妻子的眼睛,说道:“这事情远比你想的要复杂,只怕是有上面的人在支持,我们一定要小心行事,不能毁了这诺大的基业。”

     美妇人冷笑了几声,道: “就只有那群婊子上面有人吗?明天我就去找干爹,让他帮我们出头。”

中年男人没有接这个话,而是转个身坐回椅中,龙凤帮与白莲会的争执,他比自己的妻子看的更深,也更痛彻,但这些年如果不是妻子牢牢的把握住那大人物的那条线,只怕龙凤帮早就落寞了,所以他不忍心也不敢告诉妻子真相。

这个城里没有哪个大人物会一如既往的扶持一个势力,也没有人那个地下势力能够永远的存在,而这一切的中心无非两个字——利益。

谁能给别人带来利益,大人物自会去支持,无论有没有自己妻子的出力出人,可一到利益受到损害,首先被大人物抛弃的也是他们这些人。

十年前,城里的上层圈子,突然一夜之间发生了分裂,他带领龙凤帮毅然决然攀上了大人物那条线,他赌对了,即便在这期间,他失去了很多,但也得到了很多,在大人物的扶持下,龙凤帮隐约有南区第一帮的趋势,他相信再给他两年时间,他定能统一整个南区地下世界,成为真正的无冕之王,可惜,世事弄人,大人物老了,老到已经抓不住手中的权力,老到必须要给年轻人让位的时候了,而这一次他却没有抓住机会,反而是白莲会横空出世。

可他毕竟是一帮之主,他不甘心手中的权力就这样被人一步步蚕食,控制的地盘一点一点的缩小,在心中最后一点血性尚未泯灭之前,在自己的妻子保证大人物会出手相助后,这才爆发了后巷流血夜。

虽然龙凤帮在那一夜没有吃亏,甚至用小胜来形容也不为过,可偏偏在他要准备一举覆灭白莲会的时候,大人物却传来命令,让自己不得轻举妄动,静观其变。

这让他心里多了一丝芥蒂,直到三天前,这丝芥蒂才被无限放大,而起因就是因为他的爱子被刺杀,虽然爱子无恙,杀手只杀死了一名保镖,可这也足够让他愤恨,愤恨道即便大人物传令下来,让他冷静,不要冲动的时候,他依旧派出了所有的手下,去寻找那个叫做炭黑儿的孤儿,如今他把所有的仇恨都转移到了炭黑儿身上。

    “放心吧,我会找到炭黑儿的,到时候我会让城里的人知道,我黄金龙也不是好惹的。”

    中年男子抬起头来,这一刻十年前那个敢打敢杀,一路冲锋陷阵的黄金龙似乎回来了。

    而依旧站在玻璃墙前,看着外面夜雾沉默不语的是他的妻子——凤三娘,虽是个很俗气的名字,但绝对不是个俗人,龙凤帮能够有今日,一大半的功劳都要归功于这个美妇人,归功于美妇人身后的那名干爹。

    凤三娘面色微冷,说道:“这份产业有没有我不在乎,可天明是从我身上带下来的一块肉,要是真把老娘逼急了,拼着老命不要,我也要请动干爹的护城卫来帮忙。”

    听到护城卫三个字,黄金龙的眉毛微微蹙起,似乎那处有些隐隐作痛。 

    看他神情,凤三娘话锋一转,笑着对着自己的丈夫说道:“你放心,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走这一步的,好歹我们也同床共枕了二十年,没有情也有意,我不会不在乎你黄家的祖业的,而且干爹还是比较欣赏你的,曾经有一次酒后还提到过你的名字,说你在二环这边做事有规矩,懂分寸。”

    中年男子始终沉默,但眉宇间的那抹暗色却是愈来愈显眼。

    凤三娘继续说道:“但你也知道干爹马上就要退下来了,至于退下来之后,是留在城里,还是去天上地下,那都需要运作,需要门路,干爹的意思是,去天上聆听神意最好,最次也要留在城里,而无论是上了天还是留在城里,以他的关系,我们龙凤帮就不会倒,毕竟他老人家也需要个知冷知热的人使唤着,可万一去了地下,虽说成为了一方王侯,可毕竟地下不如地上,限制较多,上来的次数也就会少了,到时候他可就不能保证什么了。”

虽然她是自己的妻子,虽然她口口声声说的也是我们龙凤帮,但黄金龙心里却非常清楚,她代表的是那位大人物的态度,传的是那大人物的声音,即便她和自己有了二十年的夫妻名分,甚至还有了一对儿女,可对方永远会是大人物的人,她站在的永远会是大人物的那一边。

略一沉忖后他便微笑的说道:“就算干爹想要通门路,可那都是天上的事情,何至于需要我们这种混街区的人出手?”

    凤三娘面色不悦的说道:“你是真的不懂还是装做不懂?如果是前者,那倒是白白枉费了我和你睡了二十年,如果是后者,呵呵...”

    “天上的事儿不算事儿,毕竟没有地上,又哪来的天上,用干爹的话来说,天上的那群人当中,哪一个和地上没有七绕不饶的关系,哪一个没有在地下扶持点人替他们做事,这些都不算个事儿,只要干爹在地上的势力够强,地上的人脉过多,天上的那些人自然会帮干爹说话,毕竟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凤三娘继续说道。

    “我们龙凤帮即便是被那群婊子分了一部分地盘走了,但我们的根基还在,我们的儿郎还在,我们的渠道还在,只要这些东西还在,干爹在南区二环的筹码便还在,既然还有筹码,那么便有上赌桌的资本,可要是筹码没了,别说赌桌了,就是大门恐怕都不会让你进,这也是干爹为什么要你冷静,不要轻举妄动的原因。”

    黄金龙眼神紧紧的盯着自己的妻子,在二十年相处的日子,她从来没有说过今夜这么多这么直白的话,他一直以为是他在利用自己的妻子,可如今却没想到,竟然是自己的妻子在利用他而已,他不甘的说道:“可别忘了,天上那群人里还有神,神会允许他们这么做吗?”

    “呵呵,黄金龙,看样子,这二十年你真的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呀。”凤三娘长叹了一声,看着他问道:“神是人吗?神已经活了两年多年,他已经超脱了人的存在,他只做一件事情那便是制定规则,至于我们在他制定的规则下,如何争斗,只要不逾越他的规则,他都是不会管的。”

    黄金龙听到这个略带讥讽和嘲笑的回答后,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缓缓抬起头来,微笑道:“原来我们都是他养的一条狗,脖子上还都套着一条狗链。”

    凤三娘怔住,微眯起小眼,在想明白这个‘他’指的是谁后,告诫劝说道:“黄金龙,我不管你有多大的抱负,有多大的理想,但相信我,不要怀疑他,任何怀疑他的人最后都被打下了地狱。”

黄金龙站起身来,没有说话,而是慢慢朝着门口走去,他想去看看自己的儿子,那个受到惊吓而不敢出门的儿子。

凤三娘脸色有些难看,沉声说道:“干爹够厉害了吧,权力够大了吧?可每天晚上不还是像狗一样对着他的雕像来祈祷,所以当狗有什么不好,”

  然而黄金龙却像是根本没有听到,直接向门外走去,没有人注意到在凤三娘说出干爹两个字时,他的眉眼间流露出一丝意味难明的笑容,或怒或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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