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的橘树

  时光荏苒,那棵橘树离开我已有一年

       我曾写过《家树》,却不忍提及她的存在。她没有一个确切的名号,但以前同别人谈起橘子时,我都会高傲的说,我家有棵橘树。

你们一定没见过橘子树开花的样子。橘树花开在春季,属芸香科,花朵很小是纯白色的,常常三五朵簇拥在一起。古往今来,很少有描写橘花的诗词歌赋,并不是橘花离近了不好看,而是橘花太不显眼了,远远望去只能看见墨绿色的橘树叶旁的一点洁白。每年春夏之交时,每次踏进家门走到后院,总会闻到一阵阵淡淡的橘花飘香。来访的客人踏进家门都会询问这清香的由来,这时我就会把他领进后院,瞧瞧这不起眼的橘花。橘花也有显眼的时候。那便是春雨过后,不少橘花被雨水打落,一一散落在地。雨后的清晨很是的清新,看着这遍地的点点橘花,在墨绿色树身的衬托下有显得格外自然、典雅。

  春华而秋实。橘子也随着花期结束而慢慢生长。那小小的橘子,刚刚结果的时候恐怕还不及米粒大小。橘树也是怕雨的,夏季一场暴雨过后,我家后院常常遍地的弹珠大小的橘子,这个时候看见这些橘子就不像零落的橘花一样惹人怜爱了,夭折的小橘子让人心疼、怜惜得狠。

  秋季,是橘树存在感最强的季节。我家的这棵橘树很是争气,虽然基本处于放养状态,这二十几年的光阴里,我仅见过老头子喷过一次农药水,但每年结的果实都压弯了二十几年不变的老枝丫。每年国庆前后,总有三姑六婆带着些或袋子、或脸盆、或水桶的到我家摘橘子。实际上此时的橘子还未熟透,味道酸涩得很。但是母亲还是会热情的接待、摘下不少橘子。这些是光明正大的,当然也有些羞涩访客们不好意思上门,或者一些偶然路过,口渴难耐的行人,看着伸出院墙的枝丫上挂着的橘子,也会经不住诱惑摘取几颗解解馋。小时候我就偶然碰到过一次,看着那院墙上陡然伸出的手掌,迅速的摘下橘子,转眼又不见踪影,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后来我去了城市读书,在家的日子实在是少,但也总在惦记着家乡的橘子。父母心善,就算是大丰收,也架不住左邻右舍轮番摘取。但是父母更疼爱我,也总会留着些许橘子熬过国庆,再熬过那十天半个月,果子就成熟得刚好。这个时候的橘子,果皮清香、果肉丰满,酸酸甜甜的,一颗橘子不一会就会下肚。上学带着零零散散的东西很不方便,但这些橘子是两个小时的车程上,我唯一不觉得重的东西。等到了学校,一口一口的吃着这些橘子,慢慢的幸福感。

  我还记得那次周末,从学校回到伯母家,看着她家桌上摆着的五六颗墨绿色的橘子,一眼便能知晓那是我家的橘子。那一年,也是我最后品尝到家乡橘子的一年。后来,我家加固了院墙、盖上了屋瓦,那颗橘树就被档得严严实实,终年不见太阳。这一年,橘树还是顽强的结了几颗果子,但果子瘦小、坚硬,已经完全不能入口。我想,这棵奉献了二十多年橘树的晚年并不快活。被橘树侍奉了十几年的大人们有自己的顾虑,看着这样的橘树,终究还是拿起了切割机,一点的一点切下树干。老头子也许是不忍,这二十几年的树根没有挖出来,只是把这土地弄得平整,铺上了水泥,就这样埋葬了最后一棵家树。我还记得当时父亲让我把她的躯干抱上三轮车的场景。看着这些残枝败叶,一点一点的捡起树枝,这就是我与橘树最后的接触。

                    (橘树墨绿色的叶子)

  那年我到外地的时候,我原以为我已没有什么可失去的。回到家,看着加固的院墙才体会到失去的滋味,是如此深刻,难以释怀。

  前几天到公司周边的居民处,像十多年一样摘了十来颗墨绿色的橘子。不过现在我变成了客人,变成了那张突然伸出的手掌。这写橘子就像我家的橘子那样,一成不变的墨绿色。

  我想,那颗橘树并未完全离开我,我曾被墨绿色的果实滋养,我的身体里,也始终存有橘树的一部分。

  我说:我家也曾有过橘树。

  小姐姐问,也买见你带几个橘子过来。

  这便是我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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