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七）

记得海军曾经说过我是个太脆弱的人，不适合做杀手。那个时候，我嗤之以鼻，然后用一年四件干净利落的任务封住了他的嘴，但是现在，我相信了。

我，真的是个很脆弱的人，除了孤独和仇恨，还有很多是我不能忍受的。

“来，是时候让我尝尝这个海市警界之花的滋味了，把男人的眼睛撑开，让他好好欣赏。”葛丹脱下了自己的衣物，肌肉的精壮出乎我的想象。

我的眼皮之间被细物支撑开来。被动地看着我从没有忘记过的女人被玷污，我睚眦欲裂，却更深切地感受着无奈和悲戚。

如霜曾经想要以死来抗争，但被葛丹以我来要挟给制止了。最后仿佛灵魂涣散，只留下一副皮囊。

“如霜，你这是何必！”看着被折磨的气息奄奄的她，我问。

“这样……能让我好过一点儿，也算是我有眼无珠的报应吧！”

“你并没有错，哪来的报应，你知不知道，这样让我比死更难受！”

“我一直在想，从前我们还没有长大的时候，我们被人欺负，你总是哭，我就拿着砖头到处找人拼命，其实我的心里也很害怕，直到十五岁那年，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只要有你在，我这辈子再也不用害怕了。”

窗外，夜空静谧，群星闪烁。

折磨整整持续了三天三夜。左臂被他们扭断的时候，我听见如霜痛苦的哭喊；右腿被他们打断的时候，我看见如霜的泪和我一样已经流干，目光呆滞，气息奄奄；一侧的所有肋骨都被他们打断的时候，我已经昏迷，失去意识前，我听见如霜回光返照般叫喊：“吴双，我欠你的，只能还这么多了……”

又一天后，我被黄光忠所救——他是海军的人。

七十九天后，伤口基本愈合的我不顾黄光忠的阻拦，坐上了去海市的火车，这个地方我没有勇气再多盘桓一秒。

“我冒了天大的危险才救你出来。答应我——忘记这里的一切重新开始，你的仇我会替你报！”这是海军对我的唯一要求。

其实他高估了我。如霜死的那一刻，我知道自己的心也随她破碎，再没有任何意义能够解释我的苟延残喘。

到达海市三天后，我遇见了林洁，一个跟凌如霜有七分神似的女人。准确地说是林洁救了一个昏迷路边的流浪汉，然后，她用自己的故事点燃了我。

从前的五个月里，我曾经忘记了自己是谁。

现在，躺在林洁的床上，抱着她熟睡的娇软身体，我记起我的名字叫做吴双，在安魂的时候，我的代号是老六。

白色的纱窗外有霓虹的倒影，扑朔迷离。

从现在起，我由寻找死亡变成等待死亡。

星期一。

林洁告诉我她的辞职被拒绝了，因为华逸飞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她去做，她拒绝。

华逸飞，一个记忆深处从未泯灭的名字，让我对往事更加深了回忆。

林洁决定从明天起不再去上班。而我，自然也陪她一起。

三天的时间有时候像三年，有时候，像三秒。

“答应我，永远不要让我流泪——”和林洁温存的时候，她不停地这样说，仿佛乞求。

星期五。一起去接她的女儿林晓，却发现她已经不在学校。

这时，林洁接到华逸飞的电话，然后她大骂，却没有眼泪。我开始相信：在我几乎已经不在意报纸上新疆公安厅副厅长葛丹即将来海市出席远方集团捐赠会的消息时，她也已经快要不会哭泣。

幸福和苦难突如其来的时候，很多人会夸大幸福，忽视苦难。

有时候因为懦弱，才有平淡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