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椿的泪珠

  京城的倒春寒冷得刺骨。四月的香山区竟下起了鹅毛大雪。

  望着楼下公园里相互搀扶着会家的一对老夫妇,谷江宁心口如灌了铅一样沉。老伴儿已去世半年多,谷江宁常常望着空荡荡的屋子一人发呆。

  这时,座机的电话铃声打断了谷江宁的思绪。

  “谷师傅…打扰了。有件事情要拜托您。”

  “小龙啊,怎么了?”

  “是这样的,谷师傅,最近东边那个旧小区雾居里发生了一起命案,由于案发那个夜里下了雪,案发现场被破坏了不少,线索也几乎没有,而且由于是老旧小区,没有监控录像,所以被搁置了,现在我们警局人手紧缺,孙微和小白去了台北查案,所以不得不拜托您……”

  “好的,那劳驾你把卷宗发给我吧,我尽力帮你们查查。”

  龙飞道谢后,便把案件的卷宗发到了谷江宁的人电脑上。谷江宁戴上老花镜,打开文件。

  那是三月初的一起案件,发生在雾居里小区附近。小区附近有一座山坡,直通邺山。山坡两侧分别是雾居里小区和边城园小区。谷江宁翻了一页,看到山坡的地图(图一)。


3月18日清晨,一位上山坡晨练的老人在山坡下发现了一具尸体。

  死者名叫刘成,六十九岁。死亡时间是晚上十点到凌晨三点,死亡原因是颅脑骨折,并且身上有多处骨折。应该是从山坡上摔下去致死。刘成住在雾居里,独居。老伴早就去世了,无儿无女。在远中有限公司做保安。社会关系非常简单,独来独往,没有与任何人结过仇。

  刘成———谷江宁感觉自己对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且对刘成的长相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一时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他。

  香山警局从远中有限公司的另一位保安,赵大年口中得知,死者生前一个月左右开始神情恍惚。并且经常在手中托着一片香椿叶颤抖。

  香椿叶?谷江宁又翻回之前的地图,发现找到刘成尸体上面的山坡上,种着一棵香椿树。

  继续阅读档案,赵大年透露:有一次——大概是二月二十日,刘成来公司值夜班。到了以后把手套放在随身携带的布包里的同时,发现包里有一些香椿叶,便吓得大声尖叫,犯了心脏病,吃了随身携带的硝酸甘油才好。

  谷江宁摘下眼镜,理了理思绪。以谷江宁做了一辈子刑警的经验来看,死者死前的一段时间开始出现异常,并且案发现场很像意外事件的案件,大多都是被巧妙演示了的谋杀案。谷江宁认为搞清为什么刘成对香椿叶那么恐惧,是破案的关键点。

  从刘成家到远中公司,路途较远,且因为较为偏僻,公交车站很少。以刘成的经济实力,大概会坐地铁。两地之间有k、m、b三条地铁线。谷江宁穿上大衣,下意识地说:“老赵,我出去查案子,可能晚一点……”

  说到一半,谷江宁便语塞,望着桌子上妻子的黑白照片。帮谷江宁一家操办葬礼的小葛告诉谷江宁,应该用黑布把老伴的遗像包起来放在柜子里。但是谷江宁还是把妻子的遗像摆在桌子正中间。在他看来,没了妻子的家只不过是一间空荡荡的屋子。

  “您好,我是谷江宁,退休前是一名警察。现在正在协助香山警局侦查一起案件。”谷江宁拿出之前龙飞警官给他开的协助证件。在走访调查了b、m线地铁无功而返后,谷江宁来到了k线地铁服务中心,“我想调取一下二月二十日下午的监控录像。

  在快进播放了大约十分钟监控后,谷江宁看到刘成的身影出现在地铁站。继续快进,他发现一个穿黑色皮夹克的男人从刘成身边走过时,迅速地从怀中抓出一把东西,塞进刘成随身携带的布包中。由于当天寒冷,地铁站人少,无人发现。动作迅速,刘成也没有察觉。

  “停!”谷江宁对身边放映监控录像的工作人员说到,“小伙子,麻烦你再放大一些。”

  那个男人由于抓得不稳,导致一些东西掉落在地铁站的大理石地板上,放大后发现,竟是几片香椿叶。

  “小伙子,麻烦你拷贝一份给我。”谷江宁紧盯着监控画面,“我有一位老朋友说过:‘罪恶常常就隐藏在细节当中。’”

  拿到录像的拷贝后,谷江宁坐地铁回到了家。下了地铁,天已经黑了。

  谷江宁回到家就接到了小孙子志强打来的问候电话。和志强畅聊时,谷江宁脸上总是露出纯粹、孩童般的笑容。

  把录像的拷贝件发给龙飞并告诉了龙飞明天的查案安排后,龙飞不住地对谷江宁道谢。其实能够帮助年轻人们查查案子,谷江宁也非常乐意。毕竟几十年前犯罪率极低的香山区,近些年却案件频发,着实让刑警们压力不小。谷江宁能理解年轻人们的辛苦。

  洗了个热水澡后,谷江宁吃了药便上床休息。准备明天去看看案发现场并且走访调查一下雾居里的居民。

  翌日清晨,谷江宁正要下楼,就接到了刑警张存的电话。

  “谷师傅,龙局长听说您今天要去雾居里,特意让我接您一起去!”

  谷江宁下楼,坐上张存的车:“麻烦你了哈,小张。”

  “这不算什么,能看看谷前辈怎么查案绝对让我受益匪浅啊!微哥跟我们讲过好多您的事迹,龙局长也说过您以前可是有名的‘霹雳火’!”

  谷江宁不禁苦笑。回想自己年轻的时候,确实因为雷厉风行的查案风格以及对犯罪行为毫不留情的打击令罪犯们闻风丧胆。得了“霹雳火”这么个绰号。

  约莫半个小时,二人便到了发现刘成尸体的地方上面的山坡。

  山坡边缘地区已经被警戒线封锁了起来。谷江宁看见,那棵香椿树就种在山坡边缘。

  此时,山坡上的积雪覆盖了土壤,鉴证科的工作人员正在清扫积雪,并采集证物。

  “这是什么东西?”一位工作人员在香椿树下的积雪中找到一根钢笔一样粗的铁棍,大约二十公分长,上面涂满了不可溶的荧光粉。工作人员不解地呢喃着把它放进证物袋。

  谷江宁和张存在察看现场后上了车,开到雾居里小区进行走访调查。


  “您好,我是刑警张存,过于刘成的死亡案,我有几个问题想请假您。”二人下车后,见到一位老太太,便询问。

  “唉…他这个人也是命苦啊,媳妇儿二十年前车祸没了。对了,他还有个好哥们儿,叫什么来着?叫李立国,山坡上那棵香椿树就是他种的。对,李立国。大概十年前也死了,也是从山坡上摔下来死的。好像两个人摔下来都是同一位置……这个山坡不吉利啊。”

  之后,二人又询问了几个人,都是大同小异的回答。

  “小张,麻烦你发给我一些李立国的信息吧。”在张存送谷江宁回家的路上,谷江宁如是对张存说道。

  “好的,谷师傅!”张存一口答应下来。


  回到楼下,谷江宁去了常去的“单于涮肉馆”,点了菜以后,打开手机,看到张存已经给自己发来了关于李定国的邮件。

  李立国的妻子张萍90年代便去世了。李定国和儿子李旺一同在远中有限公司工作,和刘成是同事。只不过部门不同。李立国是流水线工人,李旺是管理人员。李家也是祸不单行。李立国的儿媳妇钱丽丽在生李立国的小孙子李力行的时候难产去世。后来李旺由于事故在厂子里被谋杀。

  李旺的案子勾起了谷江宁的兴趣。1999年12月12日夜里,一名劫匪从后墙翻入远中有限公司,准备抢劫财物,碰到了在公司加班的李旺。李旺宁死不告诉劫匪保险箱的密码。被劫匪刺死。当时值夜班的正是刘成。从刘成的值班室,可以清楚地看到案发经过。但是刘成坚称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谷江宁的回忆被唤醒。那起案件发生时,谷江宁还是香山警队的大队长。自己亲手侦查了那起案件。当时谷江宁有自己的怀疑对象。当时远中有限公司的老板廖昌之子廖可是个不学无术、混迹街头的劣迹斑斑的二流子。谷江宁怀疑翻墙进入公司抢劫杀人的就是他。因为劫匪对公司的地形、布局无比熟悉,且现场发现的脚印鞋码也与廖平一致。但是由于廖平有不在场证明的证人,且关键证人保安刘成坚称自己什么都没看见。还有,当时的刑侦技术远不像现在这么先进。这起案件久被当作悬案搁置。

  但是谷江宁一直怀疑,给廖平提供不在场证明的证人和刘成也可能都被财大气粗的廖昌收买了。

  接着,2000年2月3号,李立国被发现摔死在山坡下。当时确实调查过刘成。他有确凿的不在场证明。不过,在谷江宁看来这个叫做武进,声称自己和刘成在曙光区打通宵麻将的证人,也很有可能是廖昌为了包庇刘成雇的肉喇叭。

  按照谷江宁地推断,也可能李立国认为儿子的死有猫腻,想找时间和刘成,这位昔日一起工作了数十年的老友摊牌,但是刘成故意选在了深夜山坡上的香椿树边。李立国对这位老友没有戒心,却没想到对方对自己痛下杀手。知道自己酿成大祸的刘成找到廖昌,请求对方帮自己伪造不在场证明。由于刘成手上有自己儿子犯罪的把柄。廖昌不得不花钱雇人伪造不在场证明。

  那么是谁杀了刘成,为什么杀他?是廖昌吗?廖昌杀死不断勒索自己的刘成以绝后患?谷江宁认为不是。因为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刘成勒索廖昌。刘成生活拮据且从他的账户上看没有任何可疑入帐。且谷江宁上网查了查,发现廖昌父子和他的妻子2011年在设得兰群岛出车祸而死。谷江宁给他的老朋友,设得兰警局的吉米·佩雷斯探长打了电话,确认了这件事。

  那么凶手难道是替李立国复仇吗?谷江宁不禁想到一个人。

  吃了一口蘸着芝麻酱、涮得鲜嫩的手切羊肉,谷江宁喝了一口白酒。在头脑中过了一遍自己的推理。

  “这样啊……只差手法了。”

  “喂,小张?麻烦你两件事。第一,在审审那个武进。一定要把他的嘴撬开!第二,给我一些那家伙的资料。”谷江宁对张存说出来了自己的推理以及怀疑对象——李力行。张存吃惊不小。


    吃过午饭,谷江宁在公园里散步。

  “老赵啊,你平时最爱拉着你的小推车了,小推车里塞着超市的海报。你头天晚上在上面圈好了要买的东西、打折的东西,然后第二天咱俩一块去超市……”谷江宁自己呢喃着。

  路过超市,走进公园,谷江宁在池塘边的长椅上坐下。回忆起和妻子一起去超市的时光。妻子总是拉着小推车,一到超市就从里面拿出海报,一边到处寻找自己标记好了要买的商品,一边自己嘟囔着:“小城最爱吃羊排,小丽爱喝草莓酸奶,这是志强最喜欢的烤鸡……”孩子们回来之前,妻子常常像要把超市搬空一样地买东西,以至于她的小推车已经装不下了,这时候,谷江宁就成为了免费苦力。

  突然,一个蓝色的东西打断了谷江宁的回忆,它朝谷江宁飞来,谷江宁往后一退,踩空,差点掉进公园的水池里,幸亏扶住了树,稳住了重心。

  “对不起,大爷,我没看好孩子……聪聪,快跟爷爷道歉!”

  “爷爷对不起……”孩子像是被吓坏了。

  “没关系,孩子”谷江宁望向小孩,突然,他看见地上有一个蓝色荧光纸折成的纸飞机。谷江宁的脑海里浮现出案发现场那根涂满不可溶性荧光粉的金属棍,“没关系,孩子,我还要谢谢你!”谷江宁茅塞顿开,从口袋里找到几块为了防止低血糖而带的糖果,给了孩子,“你帮爷爷解决了一个难题!谢谢!拿着吧!”

  谷江宁大踏步向家走去。

  “张存,我知道凶手是怎么犯案的了!”谷江宁拨通了张存的电话,“凶手一定善于射击,他把刘成约到山坡边缘的香椿树旁边,然后把涂满不可溶性荧光粉的铁棍射向刘成,刘成在山坡边沿看到箭一样的东西想自己飞来,下意识后退,跌落山崖。凶手用这种方式把谋杀伪装成意外!”


  回家后,谷江宁读了张存的邮件。

  是关于李力行的文件。李力行是香山区F中学的体育老师,主要教射击,得过弓弩射击大赛国家二等奖。并且,住址就在雾居里小区对面的边城园小区。这和谷江宁的猜想都对上了。

  谷江宁仔细比对了李力行的身材和地铁站监控录像的视频,这分明就是一个人!

  这时,谷江宁接到了张存的电话:“谷师傅,我们已经申请到了搜查令!正在去边城园的路上!您过个二十分钟下楼,我去接您!”


  “这是我们的搜查令,请您配合!”

  香山警队副队长武二雄刑警和谷江宁前队长带队敲开了李力行家的门,进行搜查。

  映入谷江宁眼帘的是李力行家两个将近一人高的大鱼缸。屋内摆设简单。谷江宁从窗户往外看,正好可以看见香椿树。

  “武副队!您看这个!”刑警宋中水拿着在李力行家搜到的一把弩。

  “抱歉,李先生,我们现在有理由怀疑您与刘成死亡案有关,请您配合我们,去一趟香山警局。谢谢您的配合。”武二雄副队长将李力行带回了警局。


  “请您配合!回答我的问题!”脾气温和的武二雄副队长在李力行三个小时的沉默下也有些不耐烦。

  在审讯室外观看审讯的谷江宁和一众刑警们也焦躁难耐。不过东方不亮西方亮,龙飞局长从审问武进的审讯室走出来,满面春光。

  “在我的龙氏审讯法下,武进全招了!谷师傅想的没错,确实是廖昌花钱让他做的伪证。阮警官,立刻把李立国父子案件的新发现向地检署汇报!”

  “是!”

  龙飞走进审讯室,将这一消息告诉正在审讯的武二雄副队长。以便于向李力行施压。

  “我有不在场证明的。”李力行听到消息嘴唇颤抖了几下,半晌,李力行说道,“你们可以去问我们学校的四个体育老师:王志、刘河、康韧朱、欧阳志高。我们四个在你们说的案发时间在运河区人民体育馆游泳。而且,关于你们说的弩,那个弩是射箭协会发给我的,我有执照和证书,并且我手里没有箭!至于你们说的地铁站放香椿叶?第一,我是不会干那种荒唐事的。第二,我实在记不清当天的行动轨迹了。你们凭什么说监控录像里的人是我!这个视频脸根本看不清,你们凭身材断定吗?这个世界上身材相似的人数不胜数!”

  后经证实,李力行的不在场证明硬如磐石。他的弩确实有执照,并且他手里的确没有箭。龙飞局长无奈,只好放人。

  “唉,咱们方向又错了吧……”刑警们不禁叹气。

  “不。我们的方向是对的。”龙飞和谷江宁异口同声道。

  “是的。只不过他用某种手法远程扣动了弩的板机 发射了这一箭。”谷江宁分析道,“对了,麻烦各位查查附近的施工工地也没有铁棒丢失,查查附近的监控录像。我记得居委会前几天跟我们宣传施工工地必须装监控设备。是全市统一要求的。”

  “哎呀,不早了。今天就到这里吧,辛苦各位了。回家好好休息,明天继续!”龙飞局长宣布了下班。


  回家后,谷江宁泡了个热水澡,泡完后还没来得及放水,就接到了小孙子志强的电话。

  “喂,爷爷,我晚上八点左右给您打座机电话来着,没人接。您是不是又出去查案了?别太辛苦啊。”

  “哈哈,志强,你放心吧!爷爷会照顾好自己的!”谷江宁很是欣慰。

  二人聊了一会儿后道过晚安。谷江宁去放水。这个智能浴缸是女儿谷丽买给自己的。只要按下一个按钮就能出水或放水。并且还可以提前预定时间。这样,哪怕人不在浴室、或者不在家,鱼缸也能自动出水、排水。

  谷江宁按下放水按钮,水不到一分钟就放完了,原本漂浮在水面的浴花“啪”一声掉在浴缸底部。

  霎时,一个想法从谷江宁脑海中闪过。但是谷江宁现在感觉十分疲劳,给龙飞飞来一条信息后,就上床休息了。

  真是老了,体力大不如前了啊!谷江宁不禁这样想。

 

  早上七点半,谷江宁洗漱完毕,坐地铁赶到了香山警局,向刑警们说明自己的想法。

  “各位,这是我在网上找到的智能鱼缸,和李力行家的那两个鱼缸是一模一样的。”谷江宁举起手机,以便于让刑警们看到智能鱼缸的照片。(图二)


  “正是李力行家的这两个大鱼缸,让李力行实现了远程杀人。或者说,李力行在运河区人民体育馆的游泳池里,扣动了弩的板机。”谷江宁从怀里掏出钱一张图,用磁扣贴在了白板上,“这是我画的一张草图(图三),






我大概解释一下。首先,李力行利用第一个鱼缸扣动了扳机,他在离家前布下这样一个装置:把涂满不可溶荧光粉的铁棒放在弩上上了弦,之后用绳子的一头系住扳机另一头拴住一个可以漂浮在水面上的物体。放在鱼缸里面。李力行在犯案前一直给刘成身边放香椿叶,告诉他自己知道2000年在那棵香椿树下刘成杀死爷爷李立国的罪行,并且约他在3月17号夜里在香椿树下等着他。但是李力行并没有出现。李力行设置了鱼缸在半夜十点自动把水放出去。这样的话,漂浮在水上的物体就会下坠,落入鱼缸底部,绳子拉动扳机,涂满荧光粉的铁棒射向了刘成的位置。那样涂着荧光粉的东西在夜里特别显眼,刘成很可能以为那是一支箭,急忙后退,踩空,跌下山崖。”

  众位刑警赞同谷江宁的推论。

  “第二个鱼缸,是用来关窗户的,雾居里小区和边城园小区都是老小区,窗户都是向外开的,而且窗户比较轻。因此关窗户的原理和扣动扳机一样。只不过需要调整调整位置和鱼缸里的水量而已。用绳子一头拴住窗户的把手,一头拴住物体漂浮在水面。第二个鱼缸设定在第一个鱼缸放水后十分钟放水,物体下沉,拉动窗户关上。不关上窗户,就会让人在天亮后看见屋内的装置。”

  这时,刑警雪芬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查到了!查到A建筑工地的路线,李力行顺走了人家一根铁棍!”

  “好,立刻逮捕李力行!”龙飞局长命令道。

  “是!”

  审讯室内,李力行抬头望着天花板,脑子里浮现出将近三十年前某一天的场景来。

  李力行从小便没见过妈妈。爸爸工作非常繁忙。李力行从小和爷爷相处的时间更多。山坡上的那棵香椿树,便是二人所种的。那时,父亲还未出事,一家人过得也算平静。

  回忆起和爷爷一同种树的那个场景,李力行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自己用小铲刨了一个土坑,爷爷把香椿树的小树苗栽进去,二人蹦蹦跳跳地踩着土,从山坡下提着小水桶、比赛谁能更快地爬到香椿树那里,给小树浇上水……

  这些快乐都在一个夜里被打破了。就是父亲出事的那个夜里。那个时候李力行还太小。不明白生与死这样的概念。只知道自己再也摸不到父亲又大又厚的温暖手掌,吃不到他带来的糖果了……

  爷爷也在那次的打击下变得消沉了许多。有一天夜里,爷爷不知道为什么走出家门。李力行十分好奇,在夜色的掩护下偷偷跟着爷爷上了山坡,却看到刘爷爷,平时和爷爷关系很好,对自己和蔼可亲的刘爷爷不知道在和爷爷争执着什么,将爷爷推下了山坡。见证了这起案件发生的,只有年幼的李力行和那棵香椿树。

  李力行捂住嘴巴,吓得立刻跑回家。爷爷的死最后被判定为意外,但李力行知道这背后的真相。但是他认为,自己还那么小不能替爷爷报仇,直到长大后,他才慢慢了解了事实真相……

  听完李力行的供述,谷江宁不知为何打车到了雾居里小区的山坡上。

  “奶奶,香椿树哭了!”附近散步的一位小女孩拽住奶奶的衣角,指着落满雪粒的香椿树。

  此时下着小雪,晶莹的雪粒打在刚长出一点的香椿叶上,如同泪珠一般。

  “老赵啊,如果我当年侦破了李旺的案件,逮捕了廖可,那么会不会之后的案件都不会发生呢……”

  谷江宁不禁这样想。

  谷江宁看了看手表,再过一会儿孙微和白鸟就坐飞机从台北回到北京了。谷江宁打了一辆车,开往大兴机场,给两位年轻人接风洗尘。


  “师父!”

  “师爷!”

  两位年轻人见到谷江宁都十分开心。

  “师父,听龙局长说您又侦破了一起大案!真是了不起啊!”

  “咳,你要是没去台北根本不用我这个老家伙出手了。”谷江宁不禁苦笑。

  “干得好!老谷。”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谷江宁回头,他仿佛看见妻子在朝着他用赞许的目光点头、微笑。妻子在世时每次谷江宁破了案子妻子都用这样的方式默默地向谷江宁表示肯定与赞许。

  “走吧,师傅!小白!听说北京这些天倒春寒特别冷,咱们吃羊蝎子去吧!”孙微招呼着谷江宁和白鸟走出机场。

  谷江宁走了几步,回过头,看向刚才仿佛妻子站的位置,却发现只是一块冰冷的大理石地板……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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