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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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留不住阳冬寒月,也留不住缥缈不归的白雪,刚好浸过青石板的水流缓缓远去,江岸有邻家少女对着水面梳妆打扮,此处空无小桥,所以河的下游有男子搬来一些大石头填在水中央,就当作了桥,尽管过河还会踩着水。冬天,水漫不过石板,少女能够欢快地踏着青石板在两岸徘徊,看水流也好,等一个人也好,留下背影,有人在她身后。

在桥上遇见少女,她着一身布衣,来往匆匆的人群,只会在意那个穿着旗袍的姑娘。你看,她身姿曼妙,舞步轻盈,一袭青衣,一树芳华,走过的人都不禁看了一眼,又回头看了一眼,最后于人群中眺望,也不过是个背影。

只有一个穿着旗袍的姑娘,她还是走了,她没有在桥上停留半晌,大概知道行人匆匆很忙,拥堵在桥上挡住了马车的前行,借过,慢慢来又慢慢去,就不见了。

少女依旧长发,微风正好吹着她额前的黑发像柳梢枝条飘摇,她就在站在我对面的桥边。她轻抚着头发,眼前是水流远去的航向,没有小船摇晃,也没有摆渡人等待有缘客。她看过一眼后就走了,水流来不及流走桥下。

枯叶等不到它的心上人所以在寒冬依旧留在树枝上,枯枝伸过小河,在另一河边只有过桥才能到的地方还能摘下它的果实,这不是银杏树,也不是枫树。枯枝果然是耐不住寂寞,少女曾在树下许下心愿,她走过小桥,一步,再一步,把手背在后面,好像故意在等谁,那枯枝也追随着她的脚步,她不走,枯枝也不会伤心。流水不再往前,冬天也带不走思念,少女看着年少的落叶,从未有掉落的时光,她只是停留了半晌,半晌,也足够了。有人说转身即是一瞬,比起不见,那已经很长了。

远方是丛林,那是一片湖,少女不再往前,年少时光不遇少时人,何处可见,会不会与桥上擦肩而过。

过了桥头是古镇,青砖林立,石板塌陷,清晰可见的裂痕里多了几片树叶,寒鸦在枝头上嘲笑,它没了去处,如此想念小时候。马车停在街边,老人家去了医馆看病。宽阔的道路只留下几人的脚印,安静的小镇怀念走过的流水声,小孩儿从小巷跑出,惊着了少女,她手里是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还好没有碎。她就像一朵莲花,风吹着都会惹人怜爱,要是再丢掉一滴眼泪,是该让人心疼如刀绞。

那朵耀世的莲花不需雕琢,人们的视野虽变得开阔但很难再看清事物,他们早已习惯了鲜艳的颜色,少女这般朴素布衣,自然不会有人多盼一眼。

青叶引出墙外,少女手中是一株花,寒冬还未凋谢的花必定等待着它的有缘人,我想它等到了,就是那个把它捧在手心的女孩。消失的村落因为人的离去,少女也是这古镇的过客,她找到了一株花后就走过小巷消失在前面的路口,有人匆匆追上去,还是不见。有人说这是一种错过,来不及相识就已失去,其实这就是最美好的相遇,对于少女的想象、那种美妙占据了整个思想,在特别的地方,也许一生只会来一次的地方,有了特别的遇见。

老人从医馆出来,医师嘱咐今后每日要喝一杯莲花泡的茶,然后再喝熬好的中药。中药至苦,老人家早已没了味觉,喝不喝莲花茶已无所谓,古老的方子不会舍弃,这家医馆也开了好多年,这里的人都搬走了,它依然还在。看病的人要过河看病,以前没有桥真要踩着石头过河,少女也不会有这么轻盈娴静的步伐。古树早已遮住了通往窗台的光阴,绿叶摇摇晃晃,有人坐在窗前看书,只留得几缕阳光,书上文字浅了许多,墨迹也染着了书边。

是谁在远方吟诗,原来小镇里是一片车水马龙的景象,小桥流水人家,胭脂粉还很香的时候以为是花店的百合花,楼上有人请坐,为官人沏一盏热茶。街市甜饼叫卖,小孩儿举一串糖葫芦到处奔跑,落魄刀客头戴斗笠手咬稻草行走在人群中,在客栈叫了杯水,喝了半晌。书生下楼,酒不是他喝的,此时他却像一个侠客游走四方,告别村落,去了少女的家乡。

少女住在河西,今日她去了河东。

河东,有她要找的人吗?

谁知走完村落是一座雪山,乡人说这雪一年四季都覆盖着,名为西岭雪山。想当初少陵野老无限憧憬着这座雪山,笔下“窗含西岭千秋雪”让无数人感怀、温暖,飘忽山腰的雾,裹满树枝的霜,一方晴空万里,窗外只望得雪白的出云海,雪就镶嵌在里面,谁又知云海上空是湛湛蓝天。

刀客走了,小孩儿也回家了,书生不知归处,卖糖葫芦的商贩去到店里喝茶。天色已晚,少女从另一条小巷走出,她手里已没有了花,双手背在背后,多么宽敞的街道,胭脂粉的味道没有了,她带着一阵风跑过去,没人知道她为什么要跑,但留意她的那个人始终在桥上,他见过了她,她也看见了他。少女不改她的笑容,匆忙中多了点羞涩,谁又知她为何匆匆离去,后边,除了花香,什么都没有。

不知从哪长出的一棵树,打开木窗就是河流,倒映着窗边的绿树,若是盛夏少女在岸边玩水还能遮荫。今天,她换了一身白色的衣裳。

她靠在墙上也不怕脏了自己的衣裳,时而抬头看有没有停留的鸟儿,时而低头看着自己纤细的双手,原来她手上戴着手链,长着花的树枝编织而成,她很喜欢,因为她的笑容是那么的天真无邪。

她脱下鞋子坐在岸上,摇着双腿摆动着细水,溅起涟漪也摇向远处,撑着双手,享受绿荫的洗礼。流水就是歌声,有缓有急,脚踏着水就是旋律,风摇晃着树叶就是音符,她嘴里哼着小曲,摇晃着脑袋,摇摆着双腿,这就是节奏。

谁会听到这么快乐的歌,谁会遇见这么美丽的姑娘,西岭雪山的雪化作了这条河流,总有一个人的心快到化了。

有人在岸边摆渡,青箬笠绿蓑衣,两岸不过几十米的距离,如今也有了桥,摆渡人依旧停船在那里,一年四季摆渡不停歇。

有人在岸边看花,白色的衣裳,灰色的围脖,她留一头长发,长过了花期,只剪过两次。有人说她留短发好看,她决定这次去河东就剪短发。

雪山下的莲花开了,少女决定要去看看。

这原本是条大河,白雪化作水也流走,殊不知去了另一个地方。这条河只留下靠岸的一小片湖,河中央连河底的石板都露出来,少女漫步在上面。那一岸边,只留下浅浅细水,一层,一层,停不了小船,摆渡人在桥上。她沿着有石板的地方往前走,只能走到桥上,石板铺成的桥,一块,一块,她若想走上去就只能走岸上,或者,摆渡人带她过去。

“我想去那边看看,你这船还载人吗?”

她指着河的上游,什么也看不见。

有人站在桥上看风景,只是少女的背影已经是最美的风景,他走了。

少女回头看桥上,摆渡人已经等在岸边,那人是谁,是否于桥上遇见的人,他看着自己,自己好像笑得羞涩,她突然也笑了起来。

摆渡人已经在召唤着她,因为他觉着她此刻有了去河的上游的心情,船停靠在岸,摆渡人靠在岸边,他戴着箬笠遮住面容,挽着船桨像一名神秘侠客,他的任务是护送少女到达她想去的地方。

“等了这么久还用问吗?”摆渡人说。

少女走上船,坐在船头,笑了,说:“我以为,你在等别人呢?”

“走。”摆渡人划桨,小船缓缓向前,“等一个白衣少女上船,去一个她想去的地方,你,想去哪里?”

还用问吗?当然是……

河东,那个与她有惊鸿一面之缘的人所在的地方。

“你终于剪了短发,很好看。”

摆渡人把少女送到岸边,此后,这条河流再没有小船经过,也再没有留此守候的摆渡人,只不过小镇多了一名时来时往、不知踪迹的侠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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