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小记

飞机平安落地,我亲爱的故乡,我回来了。


时隔两年,故乡的空气还是那么清新,故乡的花草还是那么靓丽,故乡的出租车跑起来还是那么狼心狗肺的贵。


表哥来接的我,我与他也有几年没见面了。开着敞篷的小车,白净的脸上挂着一副用来耍帅的墨镜,三十多岁就顶着一头白加黑的头发,坚挺油亮。我打趣道:“敢问,您老是葛大爷吗?”表哥正了正嗓子,“对,我就是传说中的葛大爷,来,赶紧上车,让葛大爷我教你优雅的葛优躺。”


在回去的路上,聊了些家长里短,说了些家里的变化。


表哥说要带我去吃家乡的特色小吃,他卖了个关子让我猜。家乡的特色小吃?作为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我还真不知道家乡的特色小吃是什么,在脑海里转了一圈也没有猜到。最后还是表哥揭露谜底——土灶锅贴。


土灶锅贴什么时候成为了家乡特色菜了?


不知道是表哥是在怀念过去,还是他把我当成了“外乡人”,借着土灶锅贴让我找一找故乡的味道。


土灶锅贴,我吃了,一样的土灶,精致一些的锅贴,却没有吃出童年记忆中的味道。吃饭的人很多,每一桌都吃的津津有味,热火朝天,可这些人当中又有几个人是奔着记忆中的味道而来的呢?


到了家门口,我还是被家乡的变化给惊着了。门口坑坑洼洼的石子路变成了横平竖直的水泥路,周围邻家的平房瓦房全变成了清一色的三层大楼房,就连路边屋后的大杨树都换成了各种红花绿草,走在故乡的陌生的水泥路上,有点恍惚,短短两三年,宛若换了人间。


站在我家的大门口,曾经鲜红硬实的大铁门,现如今像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儿,漆残门破,尘土附着。拿出七八年前挂在钥匙串上的钥匙开门,周围的花草和楼房,像喜欢围观凑热闹的吃瓜群众一样盯着我,好不自在,还好门打开了。


离开再久,家门还是自己的家门。


进了门,闲置年余的家,赤裸裸的摆在了我的眼前,有些破败,有些寒酸。儿时跟父母赌气,被我坐了一夜的石阶还在,少时被我当“秋千”而荡断的铁条晾衣绳还在,青年时长坐骤起,晕倒前死死抓住不放的木门还在,打有记忆时就断断续续走着的老式大挂钟还在,墙上贴着的“三好学生”奖状还在……一个个一件件都见证了我的过去,承载了我的许多回忆。我突然想起了刘亮程先生的《今生今世的证据》这篇文章,“我回到曾经是我的现在已成别人的村庄……当家园废失,我知道所有回家的脚步都已踏踏实实的迈上了虚无之途。”


对于故乡,我已缺失了很多年,故乡变他乡,他乡已成故乡。


在家里院外转了一圈,遇到了邻家的小姨,她接大孙子放学回来,并邀我到他们家坐一坐。三层大楼,阔气的大门,宽敞的院子,刚吐新绿的果树下拴着一条叫的欢的小狗。门前东西走廊上装着的大玻璃板,显得很奢侈,宽敞透亮的一层客厅,欧美风格,家具高端,搭配和谐,想必也是请人设计的,在闲聊中,我的猜测得到了验证。邻家的大侄儿,刚见我时,还有些生疏,记不得我这个兵大爷了,才过了一小会儿,就把他爸爸妈妈给他买的各种各样的玩具全拿出来给我看,让我玩,当我玩不明白时,他还迫不及待的给我讲解。我不禁感慨,我们小时候何曾见过这么多样式各异,花样繁多,功能齐全的玩具啊!我们玩的多是自己动手做的,比如陀螺比如风筝比如木质手枪。才短短二十多年,两代人之间的差距已经天壤之别。现在的生活是越来越好了!


我的村庄,依旧睡得早,才八九点钟就沉寂了,只听得零零散散远远近近的几声狗叫。早睡,我着实有些不习惯了。


第二天一早,去给父亲添坟,惊讶的发现,农村的田间地头居然也铺成了水泥路!家乡近两年的发展与变化,真是超出了我的想象。田间地头的水泥路,真是个惠民工程,想起曾经泥泞的路,深一脚浅一脚,一阵阵酸楚,袭面而来。


在给父亲添坟的时候,遇到了多年未见的邻家老太爷,今年也有八九十了,他看看我,我看看他,有点尴尬,但彼此都没说话,不是我没礼貌,而是我真的没认出他,而他是没敢认我。他说我胖了,我说他瘦了。记忆中的他,六七十岁,却依然结实精壮,干起活来,风风火火。而我眼前的这个老人,虽精神矍铄,但身形消瘦,胡须花白似钢针倒刺,头发坚挺如雪后松针,与记忆中的他完全是两个模样。岁月,还是没有饶过任何一个人呐!


父亲,走了也有十几年了,昨日今天,时空变幻,物是人非,诸多慨叹!


老太爷依旧在劳作,辛苦了一辈子,到老了确还是闲不住,铁锹翻地,只为找那二百八十多块一吨的石英石,一天下来的收货也就只能卖个三四十块钱。


在家乡,有很多这样闲不住的老头老太太,他们吃苦耐劳,踏踏实实的精神是我们这些后辈们所欠缺的。


生活在现代化的都市里,每个人都被金钱所吞噬,被金钱所支配,有痛苦有压力有压抑,积郁难以排解,思念家乡,渴望回家,便成了心理上逃离当前生活的一种方式,这可能就是城市套路深,我要回农村。这种现实与逃离让我们成了活在多个世界里的多面人。在外地,为现实生活打拼,忍气吞声;在家乡,生活缺失,已逐渐被家乡隔离;在心里,时代的发展让那个儿时记忆中的家乡也正在逐渐消失。


家乡是用来回忆的,也许,在多年以后,当完全找不到记忆中的家乡的痕迹的时候,我们便成了真正的外乡人!


在回天津的路上,我打了个盹儿,我和发小们成群结队,游走于十里八乡,奔跑在田间地头,嬉戏在河里沟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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