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文字记录人间百态。
——彭斋
【一】
今年武林大会，熊明早早做足了准备。
从小收养他的师父曾许诺，若熊明夺魁，便将爱女孟轲许配给他，同时传掌门之位给他。
师父是想用掌门之位，逼熊明答应一辈子照顾好他的掌上明珠。
对于这个青梅竹马的小师妹，他从来只当妹妹。
况且小师妹早已心有所属，无奈师父不肯答应。
于师父而言，师妹答不答应这门婚事并不重要。
自古婚姻大事，向来遵循父母之命。
他亦然。
他连命都是师父捡来的，什么终身大事，还不是凭他老人家做主？
如今他唯一的乐趣，便是习武、挑战，超越所有排在他前头的人。
大会前几日，水云盟一众抵达，准备入住悦来客栈。
办理入住时，正有一劲装束发的黑衣少女在登记入住，只见她腰佩长剑，削肩笔挺，眉如远山黛，眸似林间泉，清冷俊秀，活脱脱一个冰山美人。
熊明不由多看一眼那长剑，当是绝世无双的好剑，不想正是这一眼被师兄误会，拉到一旁小声提醒：“可不要招惹她。”
“为何？”
师兄偷偷指了指剑：“这姑娘我虽不识，可能配此剑者，必是痴剑老者传人，莫要招惹。”
痴剑老者！
江湖中传闻好剑如命第一人。
据说为了铸剑，不惜以亲身儿子为祭。
如此残暴无德之人，居然也有传人？
熊明对宝剑的欣赏此刻转为些许不屑，他从不愿与这等武林败类扯上任何关系。
一行人办理完入住，吃罢午饭，便回房间休息，下午师兄邀他去看比武场地。
刚到客栈外，正巧撞见一桩热闹。
只见一黑衣少女被几个混混团团围住，周围还有不少人围观。
熊明本不想凑热闹，径直要走，却听师兄惊道：“是她！”
定睛一看，被混混围住的少女，正是那痴剑老者传人。
他不由越发看不上那少女，真是个祸害，到处惹事。
“让开。”人群之中，只见少女举剑向前一步，毫无惧色。
熊明注意到，少女背后躲着个衣衫褴褛瑟瑟发抖的小乞丐。
这一小小的发现，让他心里开始有了些许异样，说不上什么感觉，就是怪怪的，觉得别扭。
所谓江湖事江湖了，大街上到处是巡逻官兵，自然不好动手，可那群混混不甘心大庭广众丢了面子，提出决斗。
一行人便转行至客栈后面的竹林。
此地僻静，竹林郁郁葱葱，地形狭窄，适合近身攻击，想来是混混们想借人数优势和地形纠缠一番。
混混们想着点到即止，意思意思就得了，谁知有好事者，问他们是活斗还是死斗。
二者区别在于，活斗点到即止，只要有一方认输即算结束，而死斗则不同，非得有一方命丧黄泉才可结束。
混混欺对方不过孤身一人，故意反问她怎么选。
少女柳眉微蹙，环视众人，目光扫过熊明时，两人四目相对，少女微微停顿，旋即收回视线望向那混混。
熊明彷佛看到山间积雪消融，冬日暖阳悬在枝头，溪水哗啦啦哗啦啦……不知何故，乱人心弦。
听完好事者的解释，少女摇了摇头：“你罪不至死，我不要你的命。”
那混混怎受到了这等轻视？铁了心要选死斗。
“青城山袁溪，十招内必取你命。”
只见黑衣少女独立竹林间，江南的微风拂过竹林沙沙作响，阳光疏漏，给少女蒙上斑驳光影，更显得如梦似幻。
一切岁月静好，只在宝剑出鞘之前。
只见袁溪持剑化为一道黑色闪电，霎时林间竹叶翻飞，烟尘四起，银光穿林而过，似一条头顶银光的黑色毒蛇，刀光剑影不过数招，那混混竟被逼至死角，听得哐当一声，混混的刀已落地，脖颈间寒光一闪，他鬓角碎发被挑断数缕。
众人想象中的精彩决斗还没过几招，就已分出胜负。
在场基本都是来参加此次武林大会，自然看得出混混头领功夫不错，可在这袁溪面前，竟毫无招架之力，也不由暗暗惊叹。
袁溪并未动杀心，收了剑就准备走，谁知背后的混混抬起左手，催动袖箭，见被袁溪侧身躲过，杀心正浓：“给我杀了她！”
混混们形成合围之势，将袁溪困在中间。
以多欺少，胜之不武。
师兄紧紧拽着熊明，“过几日就是比武大会，你要养精蓄锐，犯不上为不相干之人出头。”
熊明突然觉得师兄很陌生，周遭的人也变得面目可憎。
纵然那袁溪功力再深，可只是孤身一人，如何能应付这五六个混混？
江湖人说的侠肝义胆，原来是放屁。
竹林那头，围攻仍在继续。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那袁溪开始变得吃力。
混混那几人下了死手，出手招招狠辣，袁溪则不同，防守多过进攻，显然只是想摆脱纠缠。
本来躲在角落的小乞丐似乎也发现救命恩人力不从心，鼓起勇气跑到围观者这头，连连拱手恳求：“各位大哥大姐们，求求你们，救救她！”
众人无动于衷，甚至有人叫小乞丐滚开，别挡道。
小乞丐并不放弃，一路跪过去。
熊明不忍，急切朝师兄道：“师兄，我是救我自己。”
师兄一愣，望向那乞丐，又看了看熊明，知道他定是想起自己幼时流浪在外的辛酸，到底松开了手：“别伤着自己。”
未等援军至，那头突生变故。
一混混忽道：“小娘子，现在求饶还来得及，只需让爷几个爽一爽……”
另一人搭话道：“这姿色，比我家里那婆娘有味道多了……”
话音未落，只见寒光一闪，袁溪的宝剑终究染上了鲜血。
血溅到她脸上，映得雪白肌肤动人心魄，那双眸子仍是清明，并不见嗜血之色。
“师门有命，屠尽天下负心人。”
此举彻底激怒那群人，不管不顾冲杀上去。
双拳终究难敌四手，鏖战间，袁溪一时不防，被人从后偷袭！
千钧一发之际，一白衣少年犹如天降，一把扶起袁溪，站在她身后，默默无言。
袁溪莫名觉得自己好像有了依靠。
满腔愤怒，烟消云散。
她完全信任身后之人，只把全身心放在眼前敌手上。
两人虽初识，几招内已配合无间，心意相通，总能精准预判到对方下一步的动向，及时给出配合，在这天衣无缝的合作下，逼得混混溃败逃窜。
见热闹已完，众人一哄而散。
竹林间，只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相对而立。
小乞丐冲出来向救命恩人道谢。
二人嘱咐他尽快离开是非之地，给了些银两。
那小乞丐也担心拖累恩人，连叩三个响头，自行离去。
袁溪转而朝白衣少年拱手道谢，待看清模样，认出那双干净纯粹的眸子，浅浅一笑：“青城山袁溪，少侠如何称呼？”
熊明耳根发烫，低头不敢去看袁溪，却瞧见她手上的伤口在滴血，取出随身带的手绢，递了过去：“水云盟熊明，你的伤得赶快处理下。”
袁溪看到手绢上的清秀纹样，有一瞬失神，再开口，言语间冷了几分：“怕是少侠心上人所赠，袁溪心领了。”
熊明素来不善解释，也不勉强，见她无性命之忧，告辞准备离去。
身后咚地一响。
【二】
熊明将袁溪背到附近医馆时，开始下起淅沥沥小雨。
江南雨不同于北方的粗犷，绵细悠长，坠在青石板上，轻轻柔柔，就像昏迷的袁溪趴在熊明背上，他鼻尖嗅到的若有似无的馨香。
医馆除了大夫并几个学徒，再无其他病人，大夫命熊明将袁溪带至隔间，又叫来自家夫人为袁溪诊断伤势，将熊明拉到隔壁间。
熊明除几处擦伤外并无大碍，大夫简单包扎完，就去看袁溪的情况。
“刀上有毒，待会儿定要按住你娘子。”
熊明一愣，被大夫又催了一遍，赶紧上前。
他竟忘了解释。
外伤的毒，最快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剜去那块肉，避免感染到其他地方。
纵是大夫医术精湛，下刀狠准快，但疼痛是无法避免的。
袁溪是被硬生生疼醒的。
“娘亲！”她下意识伸手在空中乱抓，继而被一只宽大温暖的手包裹住，那人手上有层厚厚的茧，力道强劲却又小心翼翼，似乎怕伤了她。
袁溪朦朦胧胧中，好像看到一个人。
那个在她身处绝境之际，愿意站在她身后并肩作战的白衣少侠。
在她最脆弱之时，紧紧握住她的手。
袁溪看得出熊明满脸担忧，可想到那张手绢，只得将涌在喉咙的万千期许吞了回去，逼迫自己不要痴心妄想。
她装作不知，静静贪恋着熊明手中的温度，以及他眸中映出的自己的面容。
大夫吩咐熊明留守，他们要去熬药。
熊明默默点头，转而半蹲在床边，仍未松手，“还疼吗？”
袁溪紧咬下唇摇摇头，额间沁出的冷汗暴露了她。
二人陷入短暂沉默。
袁溪偷偷打量熊明，谁知对方也正看着她，羞得她转过头，装作睡了。
熊明想说点什么，只听外头冲进来一人。
“师兄你没事吧！”
来人身穿鹅黄色裙衫，发髻坠一双珠钗，端得是娇俏可人。见二人原本紧握的手一下松开，反倒笑了起来：“我来得不巧，你们继续。”说罢转身就走了。
袁溪明白这大概就是手绢的主人。
熊明叮嘱袁溪好生休养，他去给她弄些吃的。
准备吃的？许是追出去向佳人解释吧。
好在袁溪并未伤着筋骨，大夫进来时，她付了诊金，请他帮忙换个房间，还叮嘱若刚才的少侠回来，就说她已离开。
大夫想说什么，被夫人拦住。
这世间的痴男怨女，各有各的缘法，哪是他们能改变的？
袁溪只是想着，有些不该有的梦，既知不会有结果，倒不如早点掉头。
五日后，袁溪如约参加了武林大会。
预选抽签，袁溪抽在前头，对手是个毛头小子，没过几招就败了。下了比武场，恍惚见到一抹熟悉身影，鬼使神差的，脚步一转，进了隔壁比武场。
自那日期，熊明每次比武，袁溪都会来，就像熊明总会躲在角落看完袁溪的每场比武。
袁溪并不开心，因为她总能看到熊明那个传说中青梅竹马的小师妹，也躲在不远处偷偷看着他们。
这让袁溪很恼火。
熊明此番行为简直无趣，既有佳人在怀，何故再来招惹？
许是心里憋着股无名火，每场对决她都力图速战速决，待回过神来，已是最终对决。
最后一日，袁溪只要打败熊明，就能夺魁，完成师父一直以来的夙愿。
上场前，袁溪突然想起一件事。
昨日熊明的小师妹孟柯偷偷找到她。
孟轲交给袁溪一个木雕像：“这是师兄偷偷刻的，你看完了我还得还回去。”
雕像是一个少女，嘴角还有梨涡。
袁溪看着缩小版的自己，顿时心烦意乱，问孟轲什么意思。
“明日还请你成全！”
袁溪脸色煞白，想起近日听到的传闻，说水云盟熊明此番只要夺魁，便能继任掌门，迎娶美娇妻。
“他让你来的？”
“不不不，是我自己，希望你赢过师兄……”
袁溪松了口气，看来另一桩传闻也是真的。
水云盟现任掌门爱女，喜欢上当朝九皇子，被掌门多加阻拦，念及熊明同孟轲从小青梅竹马，遂有意让两人联姻。
孟轲临走前，犹豫再三还是说了：“你可知，那日你负伤，师兄居然亲自下厨为你熬粥，可端回去时，大夫说你已经走了。后来他问我，手绢有什么特殊含义，为何你一见到就觉得是心上人送的。我娘亲给每个亲传弟子都送了，师兄从小随身携带，可自遇见你以后，我却再未见他用过。所以，你还不明白师兄的心意嘛？”
熊明的心意。
这半个月来，他们时常能在各种场合“偶遇”，却从未交谈，只是远远看上一眼就够了。
袁溪一夜未眠，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不想赢过熊明。
决斗场上，仍是一黑一白相对而立，仿佛竹林初见那般。
不过数日，袁溪竟有种沧海桑田的感慨。
这场决斗，双方全力以赴，使出看家本领。
约莫来往数百招，只看得观众们热血沸腾，眼睛也不敢眨，生怕错过最精彩的瞬间。
二人都是年轻辈的佼佼者，若是平时，袁溪自然有信心能赢，但她腿伤并未完全恢复，时间一长不免有些吃力。
熊明自然有所察觉，眼里满是不忍，手中招式在外人毫无差距时放缓，谁想对方速度比他还快，直接退下决斗台，拱手认输。
“技不如人，袁溪认输，此后再不参加比武大会。”
熊明以自己从未设想过的方式赢了一切，却也输了一切。
但他没有办法。
袁溪有她自己的骄傲，绝对无法接受熊明因为怜悯输给她。
熊明的师傅在最后宣布时赶到，当着众人宣布将爱女嫁给未来的继任掌门。
袁溪头也不回走了。
熊明被贺喜的众人拦住，只得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那时谁也没想到，他们再未相见。
【三】
白驹过隙，十年风雨。
在熊明的治理下，水云盟成为江南地区第一大帮派。
当年孟轲并未嫁给他。
二人大婚前夕，孟轲同陪嫁丫鬟互换身份，逃婚了。
孟轲终究对九皇子，也就是当今太子念念不忘。
临走前，她托人给熊明送了个东西。
锦盒里静静躺着个手工雕像同一封信。
“师兄，人生短短几个秋，愿你也能同所爱之人相守。”
其实熊明那一刻是起心动念想去找袁溪的。
可师父因为孟轲逃婚气急攻心，熊明自然不敢提起此事，怕刺激到师父，谁知同年师父病故，临终前交待熊明，一定要看好水云盟。
如此一来，偌大个水云盟交到熊明手上，他更是抽不开身。
为了孟轲的名声，熊明接受了陪嫁丫鬟薛小小以孟轲之名成为自己的妻子。
外界不知，只当孟轲确实嫁给了熊明，只是因身体不好，从不见客。
他曾明确告诉过薛小小，自己对她无情，若那日她想离去，随时可走。
他在自己院子里种了片竹林，偶尔闲暇就在林中练剑，偶尔清风明月相伴，就总能想起十年前那道坚韧的身影，同那抹浅淡微笑。
听说袁溪这十年间勤修剑术，接连挑战江湖高手，如今已是赫赫有名的天下第一剑。
听闻她一直未嫁，醉心于剑术。
不过江湖传言此人性格孤僻，平日里除了躲在青城山练剑，从不与人交际，怎么可能有机会觅得如意郎君？
青城山。
这十年间，熊明去过很多地方，却从不敢去巴蜀。
从前师妹还在家时，偷偷给他讲过巴蜀的一些见闻，比如圆不溜秋的熊猫，听说特别爱吃竹子。
不知怎地，小师妹拿他打趣：“瞧瞧你这不解风情的样子，可不就像极了熊猫？诶我说熊猫，你什么时候才肯去找你最爱的竹子？”
师妹从小天真无邪，说话也没什么顾忌。
可熊明却不能。
熊猫的竹子。
那不服输的韧劲，确实同竹子有几分相似。
十年了，他终究还是不敢去见故人。
怕见了，得到的却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
今年武林大会，熊明足足提前十日前往。
只因数日前江南有一帮派被人灭门，从被害人伤口来看，无一不是利剑封喉，出手干净利落。
能有此等功力之人，熊明第一时间只想到了一个人。
别人自然也这么想。
江湖中已有门派向袁溪发下战书，对方也应下挑战。
熊明提前赶来，是想调查真相。
他并不信袁溪是个残暴之人，这些年也从未听说她对谁动过杀手，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屠了别人满门？
出门前日，薛小小自请离去。
熊明并未阻拦，也不问缘由，只告诉她，无论何时，水云盟皆能为她所用。
薛小小离开前，神情落寞：“整整十年，你还是忘不了她。我曾以为，只要我够努力，你就能回头看看我，如今看来，不过是场自欺欺人的笑话。”
“有些人，不是想忘就能忘的。”
竹林依旧，故人不在。
故地重游，熊明不禁悲从中来。
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早被岁月磨平了棱角。
熊明本意只想缅怀过往，未带随从，步入竹林深处不久，突然听到外头有人来了。
因熊明此番是暗中调查，不便暴露身份，运起内力隐藏气息，躲在一处拐角屏气凝神。
“本来是奉上头之名除掉政敌，谁成想大家居然想到那什么天下第一剑袁溪，这倒是省去很多麻烦。”
“沈兄这招借刀杀人使得妙极。”
……
两人越聊越兴奋，似乎没注意有人悄然靠近了他们。
“原来是你们！”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另有二人从外头赶来，将那三人团团围住。
熊明识得，为首便是此番向袁溪发出挑战的雷霆帮帮主刘虎。
在他身旁，还有位女子。
怀里抱着剑，对眼前发生的事毫不意外。
“刘帮主是聪明人，自不会被奸人蒙骗。”
“多谢袁妹子助我找出真凶，以慰我亡兄在天之灵！”
眼见事情败露，那三人先发制人，拔刀便朝刘袁二人砍去。
熊明喜不自禁，正犹豫是否现身，却见有一箭划破长空，直朝袁溪背后射去……
熊明倒在袁溪怀里，看到她满脸慌乱、担忧，突然觉得这辈子值了。
其实他原不会受伤，但关心则乱，心心念念定要护她无碍。
【四】
熊明重伤，昏迷数日。
袁溪日夜守护，四处寻医问药，可大夫们都摇摇头……
后有一江湖游医，以一独门绝技施针，道一炷香后伤者必醒，至于此后是死是火，概不负责。
熊明醒后，下意识去寻袁溪，屋内空无一人。
所以，不过是大梦一场？
失落间，袁溪端来清粥，见他醒了，赶紧过来。
等熊明喝碗粥，袁溪道：“这几日你家中便会有人来接你，我也该走了。”
“你去哪里？”
“出来这么久，该回家了。”
“我跟你回家。”
本来他是想带她去自己家乡，可他是个孤儿，根本不知道从何而来。去她家乡看看挺好的。
想看看是怎样的青山绿水，才能滋养出这样一个让他牵挂了整整十年的人。
踏上她每日走过的石子路，在她常去的茶楼，点一壶她最爱的茶，眺望她看过的景色。
他想知道关于她的点点滴滴。
那些他缺席的时光，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会想尽办法一一补回来。
袁溪静静望着熊明，最后给出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