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租房记(上)

              原稿写于2017年10月3号

大多时候我脑子总是不灵的。

比如想找个有趣的人聊几毛钱的,却发现自己这么做才是很无趣。

比如灵感总在你最想写作的时候消失的无影无踪。

比如一个激动人心的故事框架轻易的搭好了,故事名字却想了三个月还想不出来导致一部火爆小说就此搁浅夭折,同时也意味着一代著名作家、编剧永远死在萌芽中……

还比如明明想做好这件事,思绪却飘到了那件事……

所以,原本想写一部惊天大作的科幻小说,却想到在上海这几年,我搬了六次家,就有了这流水日记般的租房三部曲(上中下)。

01、沪飘租房前传

在重庆西南师范毕业后,回到江津一中做了实习教师,这个学校是占据我整个初中高中长达六年的学校。按道理说我应该会对这份工作、对这个地方有很深的感情才对。相反,这个地方让我感到莫名低落、难受、空虚……

不止是这个培育我六年的中学,乃至整个重庆整个江津这个养活我、承载我整个青春年华的地方都让我莫名窒息、极度不舒坦不畅快。

这一切的不愉快都是因为在这个地方上学开始的。就因为要到这里读书,我被父母从大中原送到大西南,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开始了寄人篱下的生活。当时觉得自己是被抛弃的孩子,是一个家庭中多余的人。

但事实也许恰恰相反,父母说为了我的“前程”才送我到叔叔婶婶家好好培养的。

叔叔是数学、物理高中教师,任职校长,婶婶是初高中英语教师。婶婶每年带的高考班考入好学校的不计其数。

所以父母觉得我这么一个整日调皮捣蛋不学无术的笨小孩,必须交给两位老师手上严加管教,将来才能有点出息!

说实话他们的用心良苦直到三年前过三十岁生日我才明白一些。还有一些不明白的是,既然两位老师这么好,可以培养国家栋梁为啥不把他们最偏爱儿子我弟弟送来好好培养培养呢?

要是让弟弟在这好好培养一番,也不至于生生把那么帅气聪明的弟弟养成一优秀“屌丝男”!

无论如何,在叔叔婶婶严苛的管教下,我考上了 他们心目中的大学。对,是他们家长中意的,不是我。

他们觉得我选择的都是不务正业的专业。什么美术什么音乐什么表演什么艺术类学校,都是将来没有稳定工作的不正经专业。什么理想梦想更是不切实际的胡思乱想。

所以家长们苦口婆心车轱辘话一天念八百遍:就算考不上好大学,最起码考个师范毕业出来做个老师妥妥的铁饭碗,一辈子安稳无忧!

毕业后,婶婶还动用很硬的关系安排我到津一中实习,这可是我呆过整整六年光阴的母校啊!从初中到高中,最青春的年华都在这个破地方度过了。我是真心对这里没好感了……包括整个重庆都讨厌至极!

当时还真不知道这个学校哪牛逼,不就是聂荣臻的母校嘛!后来才知道这所中学在整个重庆市是名列前茅的重点中学…..然并卵本傻子并不在乎!

实习没半年,家人又替我决定帮我买了房子。两室两厅120平空中花园阳光房。

鲁比和我

不大不小的花园有鱼塘有花卉,有鹩哥有狗子,有江风有阳光……比起我大中原农村的条件简直是天堂!

家人说既然户籍都转来了,就在这里踏踏实实安家立业。这里山清水秀生活闲适悠然,连聂帅都题字:江津是个好地方,这是个福地!

都说傻人有傻福,再找个好人一嫁,父母就觉得我的人生就此圆满幸福了!堪称完美!

聂荣臻陈列馆

谁说不是呢?此时回想还真是一眼望穿的安稳幸福的一生呢!这是多少为人父母的心愿啊!

但,天生自带狗血剧情的人,必然得过狗血的人生才符合人设与气质。大傻我当时可没觉这破地方哪里得好,虽然很享受那里的一切吃住环境人文...但心里就是隐隐作痛,每日都郁郁寡欢。

(现在回看江津绝对是国内数的上号的宜居佳地,超惬意的!哈哈)

花园和我

且当时我认为父母之所以给我买房,如此替我操持,是因把我送给亲戚寄养,心有愧疚而做的补偿……

那时衣食住行无忧,但就快乐不起来。现在最大的快乐恐怕就是能住上带花园的大房子吧哈哈哈哈做梦都会笑醒的那种快乐!

年少轻狂的我一心想追求理想(第一理想是北影,第二理想是美院,第三理想是……)所以根本心思不在实习上也不在安心生活上。加上大学暗恋两年半的人也离开重庆了,心都跟着飞走了。

一想到天天朝九晚五的流水日子、逐渐被卷入的办公室斗争、天天面对一群比你还能讲的半大熊崽子们...桩桩件件的拧巴事儿,把心都拧成了麻花。

实习差几天就满一年,终于是攒够了勇气下定决心要离开这个“鬼”地方。我都20多岁了翅膀也该硬了!心一横就开启家里蹲模式。

打算瞒着父母去北京找金铁霖老师找彭丽媛老师找……反正就那些大音乐家们拜师学艺,考中央音乐学院考中国音乐学院……

那时候有认真做研究与评估。感觉自己考表演类学校是没希望了。没基础胆小又不自信肯定做不了演员!音乐的话算有希望。

从小学开始就当音乐学习委员,初一用零花钱偷偷报了钢琴和古筝斑。因实在买不起钢琴家人肯定也不会支持没法儿练琴,只能学古筝了。

初二就开始做暑假工,攒了两个暑假的工资带零花钱网购了一台3800元的琴。说实话,那时候三千多的琴等同现在小一万的琴了。拿到琴后发现琴盒缝隙过大,卖家还退了一千块。

现在再看那台琴其实质量相当不错的了哈哈哈。说是金丝楠木,木头肯定不是金丝楠木,但琴的质量确实挺抗造。到现在都14年马上15年了,音质还是杠杠滴。

我把自己准备如北京实现理想的伟大想法告诉了姐姐,叫她替我保密……后来才知道姐姐早已告密。

她那时已经在上海工作,估计跟妈妈一合计,妈妈怕直接反对我,我这幼稚无脑的蠢宝,逆反加重会乱跑遭遇危险。就让姐姐哄我说让我去她那,来上海考上音。说上音比中音央音门槛更高水平更牛。

(毕业后事实证明上音确实比北京那些好太多,无论教学水平文化氛围还是学术成就不接受反驳)。

我想了想也行吧!反正天荒地老我也要实现我的宏图大志!从来到上海寻师求学,备考决战上音的第一天起,便有了属于我的上海租房记。

02、准租房

来上海时已经是盛夏季节了。来时姐姐说好的我可以和她一起住,却变成了和她同事挤一周的单人床。别问为什么,来过上海的都知道,房子贵到爆炸。

她在同济大学还没分到职工宿舍,租了一个40平的一室户她和姐夫住,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原本说好的姐夫可以住他学校宿舍(那时姐夫交大刚博后还没出站),可毕竟结了婚的夫妻怎能分居?

瞬间脑子就蒙圈了。重庆的生活条件有多好,在上海的日子录多难熬。居住只是第一个难题的开始,也将是贯穿整个沪飘生涯难题…...

一周后,我找到了属于我的第一个住处——某单位(华东物资局)宿舍。

邯郸路80号

这是一份某单位招待所做前台服务的工作,不为别的,就为有吃有住。还因为可以倒班,隔两天就有一天完整的时间可以休息。重要的一点因为那里是jun事管理区,我工作的地方就在他们的办公楼旁。

招待所三楼看红旗飘扬

毕竟一个脑子不灵光的女孩子,第一次出远门闯荡江湖,还是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为好。

这里管吃管住,在jun队机关大院里上班又威武又安全,最重要的是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学习,还有米拿可以攒学费,简直完美无瑕!

这个单位宿舍的氛围像回到了大学宿舍的感觉。这算是我的第一次准租房。后来我还爱上了我的舍友。

我和她形影不离

没错,是女生。那时候真的对她很心动。很喜欢她动不动就一脸绯红的样子,真是人面桃花。我不是个爱逛街爱出去玩儿的人,但只要她邀请我我一定陪她去。

后来我们还接吻了。虽然当时她是开玩笑的,但真的被甜到了……

我们的初吻之夜

后来我离开一年后她也回老家嫁人了。她嫁人的时候我心里真的很酸但又很无奈。

这是我在上海的第一个住宿地,从此开启了艰难困苦的求学生涯。还遇见了第一场正式恋爱的对象(异性)。

毕竟大学时候被家长管制极其严格,只能暗恋意淫。后来发现我在谈恋爱上面一直不太灵,是不是因为小学初中高中大学都没机会早恋的原因?

这里的工作有时清闲有时忙。有时候遇到该单位检查组来,我们几个前台小姑娘就会被安排去准备会议室工作。

在一次布置会议室场地,我和他成了临时的“同事”。那些京城来的工作组领导们在开会时,负责接待他们的干事以及我们这些招待所的服务人员们都得在会议室外面候着……

我承认我是外貌协会,更何况女生没几个能拒绝穿常服的jun官男吧?

在狭窄的会议室走廊上,几个年轻帅气的jun官和几个年轻貌美的黑色制服女服务员,面对面无所事事,自然免不了相互偷瞟了。

当眼神碰巧撞上彼此时候,各自脸都瞬间绯红的扭头或低头的躲避.……那一瞬间就注定了这些男男女女的情愫从此被彼此牵绊住了。

加上当时当刻大家都是相同的境地,像极了宫里候着随时被差遣的奴才们,更加有了同频感。

别的女孩似乎没太多同频,她们辍学后来这里是一心认真工作、赚钱谋生的好孩子。而我,是一个不务正业的逐梦者,想入非非是我的特长。

自那以后,经常会在食堂、在招待所大厅看他上下班来回晃荡八百遍……因为他住招待所里前台大厅是他的出入的必经之路。

几年后发现他意外入镜

那时很好奇他为啥不住单位宿舍却住招待所。后来才知道,他是刚从南昌教导队调来的人,所以只能暂住招待所。

在这里工作备考的日子过得很充实也很快,从13年八月到14年三月,一晃大半年过去了。第一次在上海过年,体验感着实不赖。可能因为单位特殊,所以过了一个很不一样的年。

不说咱咋是音乐课代表呢,在单位年会上那是大放异彩了一番。领导们从此也认识了我这样一个“卓尔不凡”的一代才女子。

记得当时他们叫黄政委的老头儿可喜欢我了,他午休会在招待所的房间休息。住是大套房。

午休时候经常叫我去给去食堂打饭给他送上去。然后就会拉着我那看他养的两只大乌龟。还会跟我讲一些他女儿不乖的事情,还会问我备考的进度啥的……

黄政委的乌龟

掐指一算离考试的日子也不远了,只好提前两个月就辞去工作,专心备战做最后的冲刺。

当时客房部经理,后来叫她徐阿姨她也很不舍得我离开。

她是个很温柔的女人,五十岁的了还依然那么精致优雅。对我们每个人都很亲切,跟她相处就如沐春风一般,我们都把她当女神妈妈。

向她辞职那天她突然说要给我介绍男朋友,说晚上一起吃个饭,也当给你践行了。女神妈妈的好意我也不好拒绝。当时就想,反正我去学校学习了,也没时间谈什么恋爱,见完就拉倒呗。

女神妈妈说大家就近就在本单位餐厅的包间见面,说这男孩下了班就过来了。我问这人在哪工作?就近……莫非是隔壁复旦大学的?女神妈妈也不透露,诡秘一笑只说,他来了你就知道了。

正好奇着,推门进来了一个人,穿着单位工作服,第一眼没注意,再回头看,这不是那个…那个…嗨呦……这不是一天见八百回那走廊奴才嘛……

两个人一看都挺意外的。


02、第一次正式租房

辞职后,只能在姐姐那将就住着,原本打算住到六月考完试,但只住了不到两个星期零几天就搬走了。

姐姐那时在曲阳路的玉田新村住,房子又旧又小有只有一间30平的单间,比现在同济新村这个还破旧。

里面放一张床,一张饭桌,一组衣柜剩下的只能够一人行走的空了。我来了姐夫只好在学校宿舍住了。

当时离考试只有两个多月了,非常担心专业课过不了。就找了上音的老师冲刺专业课,每天要从杨浦坐地铁到陕西南路,当时觉得真的好远啊!挤地铁真的够够的!

后来才知道,曲阳路地铁站到陕西南路地铁站算尼玛非常近的距离了,不要太幸福的!

另外为了多攒学费,更为了姐夫姐姐能单独相处一会儿,周六日找了一份兼职,給一个韩国人上中文课,一次两节课两个小时四百块钱。两小时的课我却用了一整天的时间。

早上八点出门,带上复习资料来到韩国人上课的附近咖啡馆刷题学习。一直待到下午两点去上课,上完课吃个晚饭继续复习,到晚上很晚才回去。

有时候学生请假不上课我依然出门装作上课,依然是带着书在联合广场你星巴克待一天。

每天从杨浦到徐汇校区,路上花一个小时,老师一般等学校学生放学才能给我上课。上课只有一个小时,但我每天八点就起床出发,九点多到学校,开始不敢在教学楼,就找学校对面的咖啡厅里待到四五点左右,等老师通知我去上课。

没几天熟悉了,就知道去图书馆了待着了。别说图书馆永远是学习最好的地方,那叫一个幸福。

老师知道我每天都一早来学习复习,还帮弄了一个临时饭卡,混上了食堂的饭哈哈哈。虽然难吃但架不住便宜又量大呀!

每天晚饭后学校图书馆就不能呆了,就到学校对面的咖啡馆继续卷。几乎每天都在十一点左右到家。到家的时候,我姐已经睡了。

我偷偷走进房间,简单洗漱冲澡,上床钻进被窝,一切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打扰到熟睡中的姐姐。我们睡一张床,各睡一头,各自盖着被子。

黑暗中,我感受着一切,看着看不到的天花板,觉得一切都不真实。姐姐呼吸很重,是这个房间仅有的存在感。我还真的就这么来了,就这样成了外来务工人员、成了那个追逐梦想的、不切实际的漂泊人。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第二天继续重复。


03、偶遇朋友的租房插曲

半个月后的某一天,在学校食堂吃过晚饭打算早点回家。走到巴黎春天楼下,突然被人叫住了。回头一看重庆大学时的同学。

她看我很惊讶,我看她也很惊讶,我们几乎同时问对方:“你怎么在这儿?”

我们激动的抱在一起,啥话不说必须在一起好好唠唠。就地找了个吃饭的地方就开启了泄洪般的聊天模式。我们都不仅感叹人和人的缘际真的太神奇了。

她竟然进了报社做汽车资讯采编,经常出差,每个月有十天半个月时间不在上海。

我问她住哪?她说公司旁边的小区,走路只要五分钟,每天睡到八点半才起床。我听完很惊讶,想到自己每天上下课路上要花个把小时等车、坐车、转车,羡慕得很。

她说下周要去成都20天,把房门钥匙给我,让我这段时间住过去,省的路上来回跑,我感激涕零,请她吃了碗面。

她一走,第二天我提了个大行李箱到了她的住处,但只住了三天就回去了。

她那是一个中档小区的十八楼。她没有一楼门禁的钥匙,上楼基本靠运气,只有同一栋楼的人过来开门,才能进去。

行李刚落地,我被房间的格局吓住了。大约百平的一套房,被隔成了八间,原来是非法群租房。我所在的那个房间只有六平,可能更小,放一张单人床,一个小衣柜几乎占满了,这个房间房租1200元一个月。

八个房间的人共用一个卫生间。每天早上所有人赶在上班点抢着同一个马桶、淋浴、洗漱池。我每次去卫生间洗漱时,反复确认门是关好的、没人可以进来,我才畏畏缩缩脱衣服或是蹲马桶。

晚上睡觉时更是紧张,房间的门看着就不结实,像是一脚能踹开。临睡前,我都把椅子堵在门缝处,手把上套上绳子,再绑在墙面的钉子上。

上海这城市大家各忙各的,室友们说着夹杂各地口音的普通话,不过分热情也不过分矫情,若即若离恰到好处,这也是我很喜欢的一点。我来这三天没跟任何人讲过一句话,也没人找我说话。

这里住着各式各样的人,职业、年龄、谈吐各不相同,唯一相似的可能就是气质:每个人身上都自带一种无力的憋屈感。这跟上海早高峰地铁上每个人的表情是一样的。

记得最清楚的是我的隔壁房间住着两个男生,他们的房间只有一张床。群租房环境差、空间狭小倒还能接受,但一点不隔音却让我时常失眠。

有两个男生看起来朝气蓬勃挺阳光帅气,每天下班回来,都会放歌听,但却是那种我老家县城大巴上经常放的网络歌曲,不知几点钟关掉的,早上六点钟又被他们的闹钟吵醒。

非常奇怪的两个人。闹钟从六点吵到八点也不关掉,我在的那三天来也没有起床的动静。我一度怀疑他们死在里面了,所谓的歌曲和闹钟会不会只是提前设置好的假象。

我害怕极了,也没有确认他们存在的勇气,反正跟我也没关系。

第三天,夜越来越深,我站在窗户边,看着远处渐渐暗下去的万家灯火,突然有点孤独。

一夜无眠后,天一亮就拉着箱子又回到了杨浦……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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