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武威市博物馆里,有一方唐代弘化公主墓志铭。从清同治年间以来,人们先后在武威市城南15公里的南营乡青嘴喇嘛湾发现唐代吐谷浑王族的墓志铭9方,弘化公主墓志铭是其中之一。
弘化公主,也叫光化公主,武则天时,改封西平大长公主,唐高祖武德五年(公元622年)出生在唐王朝宗室家中,才貌双全。贞观十四年(640年),聪明贤惠的弘化公主辞奉命和亲吐谷浑,过起“有城郭而不居,随逐水草庐账为室”的游牧生活。她是唐朝开国以后第一位下嫁周边少数民族的公主,一生极具传奇色彩。
躲避战乱,村民挖开弘化公主墓
弘化公主墓位于武威市城南20公里的南营乡青嘴喇嘛湾的一个小山岗上。清朝同治年间,一户梁姓人家上山挖窑洞躲避战乱,凑巧挖中了弘化公主墓葬。梁姓人取火进入墓室,看到墓中金碧辉煌,壁画满墙,随葬器物很多,除有彩绘的木俑、马、牛、骆驼等大批木器外,还有不少铜器和金银珠宝,真是琳琅满目。
梁姓人虽然不知道墓主人是谁,但却知道自己要发财了,他将这个消息“封锁”起来,陆续盗得一些金银珠宝去“变现”。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梁姓人“神速发家”很快就引起了村里其他人的注意,他的“秘密”随即被发现,墓葬品被大量盗取。
到了1915年4月,弘化公主墓又被当地群众掘开,与梁姓人一样,这些盗掘者同样采取了密不告人的办法,但他们将从墓中盗得的一些文物卖到市面上流传,很快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当时,武威知县唐敷镕看到市面上的一些文物后认为它们非同寻常,一定来自一座大墓。唐知县派人寻访,终于发现了文物的“出处”,但墓葬已被搬空,只从一村民家中发现了一块“不值钱”的墓志铭。
唐知县派人将墓志铭载回,放置于西北学宫之冠凉州文庙保存。弘化公主墓志铭为正方形,志盖高、宽各68厘米,正中篆书“大周故西平公主墓志”;志底高、宽各56厘米,文字25行,满行24字,志前题为“大唐古弘化大长公主李氏赐姓曰武改封西平大长公主墓志铭并序”,志文撰写者为成均进士云骑尉吴兴姚。至此,人们才知道一代名人弘化公主竟葬于武威。一段尘封了1300多年的历史由此进入了人们的视线。
宗室贵胄,下嫁吐谷浑末代汗王
吐谷浑是中国古代少数民族政权,原为辽东鲜卑慕容部的一支,后西迁。唐朝建立之初,吐谷浑统治着今青海、甘南和四川西北地区,他们联合西突厥,经常侵扰唐朝边境,袭击来往商人,累为边患。公元635年,唐太宗李世民派大将军李靖等率军进击吐谷浑,吐谷浑兵败,首领慕容顺率部归唐,成为唐朝属国。
贞观十年,唐太宗册封的河源郡王、吐谷浑可汗慕容诺曷钵进朝面圣。慕容诺曷钵一再请求大唐公主下嫁,李世民本着恩威并重的原则,答应选一位大唐公主“出降”慕容诺曷钵,这位被选中的大唐公主就是弘化公主。
诺曷钵以公主礼仪迎娶弘化公主,婚后她与丈夫感情和睦。 据史书记载,弘化公主不仅聪明贤惠,而且具有超人的胆略。嫁到吐谷浑的第二年,就经历了一次政治危机。公元641年,吐谷浑丞相宣王掌握了政权,欲趁祭山时阴谋袭击弘化公主,将她和诺曷钵劫持投降吐蕃。弘化公主得知消息后并没有惊慌,她飞身上马,和诺曷钵一起带着少量亲兵,连夜向鄯城(西宁)奔去,并在鄯州刺史杜凤举的帮助下一举粉碎了宣王的阴谋,吐谷浑国内很快就安定了下来。
此前,文成公主远嫁吐蕃,路过吐谷浑,弘化公主和文成公主短暂相聚过一段时间。两位公主没有想到,不久她们竟然处于敌对的阵营。松赞干布死后不久,吐蕃禄东赞攻灭吐谷浑,41岁的弘化公主成了亡国之人,她和诺曷钵率残部几千帐经过长途逃亡,来到凉州南山,暂时安居下来。
颠沛流离,死后归葬凉州南山
弘化公主和丈夫在凉州居留了9年,弘化公主上表朝廷,希望唐朝帮助她丈夫收复失地,恢复故国。在凉州的9年之中,弘化公主及所有逃难到此的吐谷浑部落每天都在失望与希望中煎熬。凉州美丽的南山风景也给她留下了挥之不去的印象。也许,就在那时,她把凉州南山当做了自己最终的归宿之地。
公元670年,为了牵制日益向西域扩张的吐蕃,也为帮助吐谷浑部回归故地,唐朝派薛仁贵率军出击河源地区,但大非川一役,唐军大败,最终使吐谷浑依靠唐朝力量恢复其势力的希望破灭。
复国无望,弘化公主及诺曷钵上书唐朝,希望迁居大唐内地。但唐朝仍然希望吐谷浑回到故地,以遏制吐蕃,于是在公元672年,将吐谷浑国王诺曷钵和弘化公主迁到鄯州(今青海乐都)大通河之南。但吐谷浑部落“畏吐蕃之强,不安其居”。无奈,唐高宗又将其徙于灵州境内(今宁夏灵武县南),设安乐州,以诺曷钵任刺史,由其自治管理。
此时,弘化公主已经50岁了,颠沛流离的生活已经让她憔悴苍老了许多。但她没有向命运妥协,依然全力协助诺曷钵励精图治,建设新的家园。公元688年,与弘化公主相濡以沫48年的丈夫诺曷钵去世,其子慕容忠继位,慕容忠的妻子也是大唐公主——金城县主。
66岁的弘化公主继续辅佐慕容忠治理安乐州。公元690年,武则天称帝迁都洛阳,改国号为周,改封弘化公主为大周西平大长公主,并特赐弘化公主为武姓。
公元698年5月3日,弘化公主“寝疾于灵州东衙之私第”,享年76岁。让人们惊讶的是,就在弘化公主去世的同一天,其子慕容忠也于“灵州城南浑牙之私第”去世,终年51岁。母子二人的灵柩于第二年3月运抵凉州,于3月18日葬于青嘴喇嘛湾。母子二人同年同月同日死,同年同月同日葬,真让人称奇,这中间究竟有着怎样的故事,已经无从知晓....
大可汗陵,墓葬共计23座
时间来到2019年9月25日,武威市天祝藏族自治县国土资源局在整备土地时发现墓葬1座,经国家文物局同意〔考执字(2019)第(900)号〕)、甘肃省文物局指派,甘肃省文物考古研究所随即对其展开抢救性发掘。
发掘确认,该墓为武周时期吐谷浑王族成员喜王慕容智墓。慕容智墓志文写到:大周云麾将军守左玉钤卫大将军员外置喜王......于天授二年三月二日薨,春秋四十有二。其年九月五日迁葬于大可汗陵。据考古专家称,这是吐谷浑王族墓葬群首现“大可汗陵区”。
据了解,自1915年弘化公主墓志发现以来,武威南山地区已有多座吐谷浑王族墓葬及墓志被发现,主要集中在青咀湾、喇嘛湾一带。墓志记载归葬地多为“阳晖谷”,所以这一区域也被称为“阳晖谷陵区”。这也是2019年之前,考古界对武威南山吐谷浑王族墓葬群的整体认识。
慕容智墓志表明,慕容智为慕容诺曷钵第三子,墓志里首次提及“大可汗陵”。根据慕容智墓的位置及墓志记载推测,在武威南山地区,吐谷浑王族,除了“阳晖谷陵区”之外,还存在着一个“大可汗陵区”。慕容诺曷钵的位置应该就在慕容智墓的周边区域。为了寻找大可汗陵,2020年考古队在武威南山地区,开展了调查、勘探工作。调查面积约400平方千米。确认了吐谷浑墓葬共计23座。墓葬依次分布于青咀湾,喇嘛湾,马场滩—长岭,岔山村,这4个区域。
武威地区位于河西走廊东部,自古以来,一直是少数民族活动和文化交流的重要区域。境内主要的考古学文化有马家窑、半山、马厂、西城驿、齐家、沙井等。太初四年,汉朝初置武威郡。东晋十六国时期张轨、吕光、秃发乌孤、沮渠蒙逊,先后建立的前凉、后凉、南凉、北凉,以及唐初李轨的大凉,都曾在武威建都。自四世纪至十世纪,吐谷浑也曾在这里有过长时间的活动。武威历史悠久,唐诗《凉州词》就发源于此。有“西北首府、六朝古都”之称
为了继续解决大可汗陵的相关问题,2021年,甘肃省考古研究所对介于青咀湾、喇嘛湾岔山村之间的长岭—马场滩墓群中的长岭M1、马场滩M1和M2进行了发掘。三座墓葬均位于祁连镇马场滩村,地处祁连山腹地,坐落在南北向的小山岗顶部,坐北朝南。三座墓葬都是带斜坡墓道的单室砖室墓,由墓道、甬道、封门、照墙、墓室几部分组成。三座墓葬出土有金属器、彩绘陶器、漆木器残件等,共290余件。其中马场滩M2出土墓志一合。马场滩M2墓主人“冯翊郡太夫人党氏”,下葬的时间为开元二十七年,即公元739年。据墓志记载,结合文献记载,初步判断该处为吐谷浑蓬子部首领蓬子氏的家族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