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7月11日 那五年(一)

我跟于成虽然是同学,却并不在同一个班。

军校是大学,但并不是所有大学都跟军校一样奇葩。一个专业两个队,一个队百八十号人。没有女人,只有同一个性别的单一群体。八个人一个宿舍,这一宿舍的人称之为班。四个班划分为一个排,两个排是一个连,两个连加起来就是一个学员队,两个学员队加起来就是一届。

我们这一队有16个班,至于多少人谁爱算就自己算一下吧。这一个班的人也不是固定不变的,每一年都会调整个一两次,调整人员的原因只不过是按照学员队的最高领导——队长与教导员的心情,马马虎虎搞一下推荐与民主选举,然后让新任的班长、排长、连长走马上任,自然会带动一批人员变动。当然,也会因为班里不和谐,比如两个人关系紧张到一个把另一个打的进了医院,不得已重新分班。

不过,如果不是抱着人家孩子跳井,也没有抢了人家女朋友,这种事情是不会发生的。打架在军校是十分严重的违纪行为,一旦追求起来是要被退学的。

说到退学——有病的会被退学,考试差的会被退学,打架会被退学,搞对象会被退学,私自外出会被退学,反正记得千万不要犯错误,不然下一刻你的爸妈就会十分尴尬的带你回家。当然回家并不是最大的惩罚——一旦退学回家的你,三年之内不允许再次报考大学,而且会在你的户口本上永远盖上一个“逃兵”的印章。当然,还有什么无法分配到事业单位等等的惩罚措施,这些对于当时的我完全是鸭子听雷,完全不懂。

我在10班,于成在7班,一个楼上,一个楼下。所以严格说于成是属于同学里关系比较远的。但又因为同是吉林的报考生,寒假暑假都会一起往返,无形之中又多了几分亲近。

这五年,用我经常对同僚说的评价就是“不知地狱的恐怖,怎知道人间的美好。”

军训第一天,习惯北方天气的我到了南方,感觉置身于蒸笼。穿着新洗的衣服一出门就汗透,草绿色的常服在武装腰带的位置永远有一条三指宽的白色汗渍。第一周,因为训练太累懒得洗澡就得了痱子,出汗的地方又痛又痒,因为疼痛难忍在站军姿的时候被值班的区队长一脚踹在后腰上。

因为背诵条令错了三字,被抽耳光;因为被子叠的不好,半夜被拉紧急集合接着武装五公里;因为洗澡慢了一分钟,只能用黄盆遮住私处,站在走廊外被羞辱,太多的因为所以。其实训练再苦再累,咬咬牙也就过去了。身体再疼只要心里还有一丝坚持也就那么回事。只是这种完全无视尊严的羞辱,是令大多数人都无法忍受的。

第一周,第一位因为无法忍受无休止的羞辱的同学打电话给家里,希望得到家人的支持的他只听到了父母口中更多的责骂,结果他跳楼了。

我也想过选择退却,可是父亲并不想让我退。我第一次因为得不到家人的支持而流下眼泪,第一次对于这个特殊的群体有了憎恶。

或许是因为同样的情绪,同样的处境让我们一个寝室的同学有了共鸣。每一次熄灯区队长查铺完毕,我们窃窃私语表达着不满的情绪,那个时候同学之间分享最多的就是从家里带来的止痛药。以至于五年下来,每一个人对于止痛药都有了不小的抗性。

第二周,天气更热了,水壶里的水根本不够喝。休息间隙我们发现训练场一侧的一所废弃厕所的水龙头居然是有水的,也顾不得下面就是臭气熏天的小便池。“走过南,闯过北,厕所里面喝过水。”成为那时最流行的吐槽。

就这样度日如年的,一个月的军训总算是熬过去了。期间我的父亲还有三姨来看我,我知道:他们其实是怕我忍受不了而私自离队,他们并不知道的是——我心里憋着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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