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的安顿

昨日一早,老公拍拍我的被子,用神秘的声音说:两件事,第一,你起来就可以看见白色的雪了;第二,时间已经快八点了。这实在是最好的起床号。

2021你的这一场雪,是南方难得一见的大雪。是记忆中08年雪灾以来,仅有的一次称得上大雪的一场雪。时断时续,时急时缓,却也下了整整一天。南方难得的踏实的一场雪。

本以为这已经足够,没曾想,今早八九点时又飘起了雪花,一会儿洋洋洒洒起来,真是感激不已。

南方的雪,常常预报了很久,期待了很久,揣摩了很久,可到头来往往只是一场小雨,或点点雪花,甚至仅仅一个阴天而已。

南方人对雪的情感,终究是一场意犹未尽无疾而终的初恋。

这一场雪,全城兴奋,全国关注。一下子圈里各种关于雪的消息晒出,五花八门,奇闻异趣。据说湘府路上,老司机也玩起了碰碰车。有图有真相。大雪伊始,北方的侄子大概从新闻里了解信息,打来电话,叮嘱开车要小心,尽量不出门之类。正是“我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而“他在北方的寒冷里四季如春”的意思,这个暖心的家伙。

已近年终岁末,一场雪的到来,仿佛整肃了大地,安顿了岁月,安定了心灵。

因了这场雪,家里又来了客人,整天未出门,坐在阳台上,沏一壶茶,背靠一架子书。古人讲喝茶的事情,一人得神,二人得趣。燃一炉小火,小铛慢煮,细火微煎,在炉子边闲聊,说起有人戏称此为“火锅茶”,也蛮贴切有趣的。

桔普的幽香在唇齿间氤氲,守着光阴,任窗外漫天飞雪飘舞,真是满足又惬意。

随手拿起宗白华先生的《美学散步》,这是我喜欢读了又读的书。读了一篇关于敦煌艺术的文章,对敦煌文化的伟大,有了新的认识。那个文化热情的时期,那个差点被人遗忘的艺术——佛库与壁画。敦煌艺术,色彩绚烂,飞扬动荡,飘逸昂扬,承载着一个壮阔的时代,一个磅礴的民族心灵,一段不能遗忘的文化。让我们敬重先人的伟力,热力,活力,创造力。

美学,让你在宗教哲学与艺术的海洋里得到心灵的滋养。

今早上班路上,匆匆忙忙,但见两旁一派银妆素裹。早已凋谢的玉兰,高高的枝丫上裹着厚厚的雪,如童画般圆润憨朴。确认昨日的雪不是梦。

一直喜欢明人张岱的散文,喜欢他是从他的《湖心亭看雪》开始的。那年西湖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他拥毛衣炉火,邀舟子前往湖心亭看雪。湖上影子惟大堤一痕,小舟一芥,湖心亭一点,舟中人两三粒而已。到湖心,亭子里已有两人对坐,一旁童子生火煮茶温酒,见他来对方欣喜相邀。回来的路上,舟子嘀咕:原以为相公痴,不曾想更有痴似相公者。喜欢这个有趣的人和他有趣的文字。

足见南方的雪是多么的稀罕,南方人面对雪就有多么的不淡定。那种欢欣,极尽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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