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州重逢王闰之

浣溪沙

[宋] 苏轼

风卷珠帘自上钩。萧萧乱叶报新秋。独携纤手上高楼。

缺月向人舒窈窕,三星当户照绸缪。香生雾縠见纤柔。

这首《浣溪沙》是苏轼因乌台诗案而被贬黄州的两个月后,与新妻王闰之重逢而感慨所做。所以,全词的基调很欢快,犹如干裂已久的大地得到甘霖一般欢快。宝玉说,女人是水做的。而我们又常说,男人要有大地般宽广的胸襟。将苏轼重逢王闰之比作旱地逢甘霖,真是贴切无比。

词的上阕前两句写景,后一句写人。“风卷珠帘自上钩”,风吹得珠帘旋转摇晃,以至于珠帘自己挂上钩子。可见,风之迅疾,为下句“萧萧乱叶”作铺垫。“萧萧”二字,犹记得出现在“无边落木萧萧下”,带着肃杀凌厉的感觉。落叶被狂风吹落,乱天飞舞,预示着早秋的到来。“叶报新秋”和“梅花报春”是一样的手法,以应季自然的变化点出时令季节。前两句的写景为后一句的写人作铺垫。“独携纤手上高楼”,“我”只牵着闰之的纤纤细手,两人一同登上高楼。登高楼,一般是男子登高望远,如辛弃疾的《水龙吟》,或是女子倚楼相思,如柳永的《八声甘州》。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男女相携登楼。可见,苏轼当时格外看重闰之。想来,也是如此。苏轼有着天才的脑袋,惊人的才华,在被贬黄州之前还算顺风顺水,因对变法颇有想法便被看做异党。被贬黄州,简直是晴天霹雳。苏轼或许那一刻是真的无辜可怜无助,甚至绝望。但,闰之来了,一个可以安慰他自己,照顾他自己的人来了。我想,苏轼在那个陌生的地方看多了陌生的人,突然之间一下子重逢一位认识的人,那时心中是多么喜悦。换做是我,早想冲出去放爆竹了。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情感,苏轼才迫切地拉着闰之的纤手登楼远望。

下阙写他们两人在高楼上干了什么事。(好奇的吃手手)有月有星有佳人,简直妙极!“缺月向人舒窈窕”,缺月下,“我”向闰之吐露心声。诗经中有“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唐元稹《莺莺传》:“绸缪缱绻,暂若寻常,幽会未终,惊魂已断。”中的“绸缪”的结局是悲剧,而“三星当户照绸缪”中的“绸缪”的结局是喜剧。显然,重逢的力量足以让苏轼拥有化悲为喜的想象力了。“香生雾縠见纤柔”,战国宋玉《神女赋》:“动雾觳以徐步兮,拂墀声之珊珊”,这句实在香艳,极尽描写出女子的体态柔美婀娜。如此,苏轼才能暂时地“此间乐,不思蜀”。

其实,这首词很简单,就是记录苏轼在黄州重逢王闰之的故事,基调欢快,也侧面表现出苏轼孤身一人在黄州居住时的郁闷寂寞。说起苏轼在黄州重逢王闰之,我们也就不犹想到苏轼在梦中重逢亡妻王弗,而所做的《江城子》。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可见,苏轼的感情也是很泛滥的,感染着我们,使我们一会读《浣溪沙》,看到苏轼写阳间夫妻重逢而喜极而泣,一会读《江城子》,看到苏轼写阴间夫妻重逢而黯然销魂。不管苏轼本人的私生活如何,但是他写下的作品依然具备着共情共鸣的价值。

你可能感兴趣的:(黄州重逢王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