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朱楼梦,今宵水国吟。”
——薛宝琴
在整部《红楼梦》中,薛宝琴绝对是一个特殊的存在,是极容易被忽略的一个人物。
因为红楼十二金钗图谱中没有她,而且她的出场也相对较晚,且自第四十九回出场之后,主要表现也仅仅是集中在后续的第五十回、第五十一回、第五十二回之中,五十二回之后,基本就不再有集中的描写了。
据台大中国文学系教授欧丽娟统计:《红楼梦》一部大书,仅前八十回,也有60多万字,但与宝琴相关的文字共仅约5千字。
但这并不代表薛宝琴这个人物不重要,
实际上,作者在宝琴的人物塑造上同样非常用心。
她是《红楼》第一美女
实际上,宝琴是《红楼梦》中的第一美女。也就是说,宝琴比宝钗、黛玉、三春、二李等要美貌。
第四十九回,宝琴出场,先就是宝玉的赞叹,对于新来四人(宝琴、李绮、李纹、岫烟)美貌的赞叹是“我竟形容不出了”;晴雯听说这样,赶去瞧了一回,评价是“倒象一把子四根水葱儿”;这还不算,最重要的是,连一向最为公道的探春也给予了最高评价:
袭人笑道:“他们说薛大姑娘的妹妹更好,三姑娘看着怎么样?”探春道:“果然的话,据我看,连他姐姐并这些人总不及他。”(第四十九回)
也就是说,在探春这里,宝琴的美,是包括宝钗、黛玉等在内的所有金钗都比不上的。
实际上,心直口快的湘云也认可这一点,当贾母特赏凫靥裘给宝琴时,湘云端详很久,不觉赞叹道:
“这一件衣裳也只配他穿,别人穿了,实在不配。”(第四十九回)
更不用说贾母了,著名的“宝琴立雪”片段,贾母的评价也是再高不过的:
“你们瞧,这山坡上配上他的这个人品,又是这件衣裳,后头又是这梅花,像个什么?”众人都笑道:“就像老太太屋里仇十洲画的《双艳图》。”贾母摇头笑道:“那画的哪里有这件衣裳?人也不能这样好!”(第五十回)
显然,宝琴的美是超越众美之上的,是其他金钗所不及的。她是《红楼》第一美女。
她《红楼》第一才女
如果稍稍留意文本,我们会发现,宝琴不仅是众人公认的第一美女,实际上,她很可能也算得上第一才女。有证据:
“雪广争联即景诗”一段,众人联诗,共写诗70句,其中湘云18句,宝琴13句,黛玉11句,宝钗则只有5句,显然,在诗思敏捷这一条来说,宝琴仅仅稍稍逊色于湘云,连一向诗思敏捷的林黛玉,也只能排在她的后面。但一定要注意,宝琴是初来乍到,湘云则是在熟悉的环境里,可以说,这是湘云、黛玉的“主场”,在这样的场合,宝琴出句13句,其诗才卓绝,可见一斑。
(宝玉与宝琴)
更何况,联句之后,宝琴又取代了李绮,与邢岫烟、李纹三人分作《咏红梅花诗》三首,结果是:
“众人看了,都笑称赏一番,又指末一首(宝琴所作)说更好。宝玉见宝琴年纪最小,才又敏捷,深为奇异。黛玉湘云二人斟了一小杯酒,齐贺宝琴。”
众人称赏,宝玉、黛玉、湘云都服气。这是什么样的诗才啊!
如果联诗、写诗的“急智”还不说明问题,那么,紧接着的猜谜,就更证明了宝琴的才华。
李绮出的谜语,谜面是一个“萤”字,谜底也打一个字,看书中的描写:
众人猜了半日,宝琴笑道:“这个意思却深,不知可是花草的‘花’字?”李绮笑道:“恰 是了。”众人道:“萤与花何干?”黛玉笑道:“妙得很!萤可不是草化的?”众人会意,都笑了说“好!”(第五十回)
我们知道,猜谜要比制谜难得多,因为制谜者掌握所有已知的线索,是在已知信息的基础上顺着逻辑推演合成谜面,而猜谜者仅仅凭借谜面提供的线索,再无依托,更何况这个谜语,谜面也只有一个字,猜谜者不仅要在自己的知识储备里搜索与谜面关联的谜底,还有注意所猜谜底与谜题关联的“唯一性”。
显然,猜谜所动员的知识储备和猜谜者所具有的推想能力决定了猜谜的成败。而这里,“众人猜了半日”,却猜不出,而猜出谜底的宝琴直接就说“意思却深”,道出谜底之后,才思稍逊的众人仍然不解,只有一向聪慧的黛玉凭借谜底“倒推”谜底与谜面的关联才引典故解释给大家听。
显然,宝琴思维之敏捷,典籍之熟稔,远在众人之上。
她《红楼》受宠第一
宝琴来到荣府之后,她所受到的贾母宠爱,是超过宝玉、湘云和黛玉的。
贾母宠宝琴,背后可能要得罪多少人?
宝琴是宝钗叔父的女儿,是宝钗堂妹;李纹李绮是李纨寡婶的女儿,也是李纨堂妹;邢岫烟是邢夫人兄嫂的女儿,是邢夫人侄女。按理说,这四人与贾府均无血缘关系,论亲疏只是比刘姥姥略亲些。按正常处理,贾母应该一碗水端平,不能厚此薄彼。然而,贾母就是独宠了宝琴,这让人不可思议。贾母又不是一般的糊涂老太婆,这点道理她一定比我们懂得多。所以,贾母一定另有用意。
贾母这样做,首先可能得罪的人是她的宝贝孙子宝玉。探春说"有了这个好孙女儿,就忘了这孙子了。"湘云说:"可见老太太疼你了,这样疼宝玉,也没给他穿。"好在宝玉没那么小气,他对探春说:"这倒无妨,原该多疼女儿些才是正理。"
其次要得罪她的心肝宝贝黛玉。同样,黛玉也没得罪,她正追着宝琴叫妹妹。黛玉是只要宝玉心里有她足矣,不久前她连宝钗都主动示好,更何况于宝琴了。可见,黛玉的人格足够高尚。
再其次是把宝钗得罪了。宝钗就半开玩笑说:"你也不知是那里来的福气!......我就不信我那些儿不如你。"
另外,湘云心里也会不舒服。当宝琴穿着凫靥裘走来,香菱说是孔雀毛织的,湘云便说:"那里是孔雀毛,就是野鸭子头上的毛作的。"
最关键的是把邢夫人真得罪了。贾母对邢夫人说:"你侄女儿也不必家去了,园里住几天,逛逛再去。"
大家知道,邢岫烟和妙玉是亦师亦友的关系,妙玉是姑苏人,这邢岫烟肯定也是。人家千里迢迢,从南方到北方来投靠,贾母竟然叫人家园子里逛几天再去,这岂不是下逐客令!
邢夫人虽则因帮贾赦说媒纳鸳鸯为妾,得罪了贾母,无话可说,但心里定然会万分不舒服。"同样是远亲,你对宝琴就那么宠爱,对我的侄女就这般态度?我得罪了你,把帐算我头上,我没屁放,但怎么能迁怨到我侄女头上?"邢夫人肯定要这么想。
邢夫人虽则愚犟,但又不是傻瓜,这点理她能不明白?
后来傻大姐在大观园山子石上拾着一个绣春囊,恰被邢夫人撞见,邢夫人借机发难,应该也与此事有关。
贾母要留李纨寡婶带着女儿李纹李绮在稻香村住下,李纨寡婶是十分不肯,只是贾母决意要留,才住下来了。李纨也是南方人,她寡婶也是千里迢迢而来,来了当然要住下,只是见贾母那么冷淡邢岫烟,她寒心罢了,又怎好意思住下?
所以,贾母又有可能把李纨给得罪了。
事实上,贾母这样做,还得罪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就是王夫人和薛姨妈。
你看,贾母不是逼着王夫人认宝琴为干女儿吗?王夫人不愿意呀!
其实,贾母最不待见的人是宝钗。别看贾母曾为宝钗庆生,那是宝钗的及笄之年,实是明为庆生,暗为赶人。
又有一次,贾母叫凤姐为凤哥儿,宝钗却叫凤姐为凤丫头,当时贾母对薛姨妈说"足足实实,我们家四个姑娘都不如宝丫头。"那是讽刺宝钗没礼貌,不懂规矩。尤其是那次贾母带着刘姥姥参观蘅芜苑,那是把宝钗说的没一点好。
如今,贾母如此宠宝琴,薛姨妈心里又会作何感想呢?
综上所述,贾母宠宝琴,坏处多多,然而,贾母就是不顾一切这样做了。她的真实用意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