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惊心记(5)——文殊菩萨的坐骑下界作妖两次吗?

幼看《西游》不觉得,再读始知西天遥。

看西游记的时候,你是不是充满了问号?

为什么红孩儿长得没有牛样子,他为什么长不大呢?

为什么孙悟空是否命丧六耳猕猴之手呢?为什么真假美猴王后就变得老实听话了呢?

为什么文殊菩萨的坐骑既出现在乌鸡国又出现在狮驼岭呢?为什么第二次面对孙悟空时,两个人都像不认识对方一样呢?

还真不是!

到底咋回事呢?

且看原文《第三十九回    一粒金丹天上得 三年故主世间生》的描写:

“这大圣。。。正欲下个切手,只见那东北上,一朵彩云里面,厉声叫道:“孙悟空,且休下手!”行者回头看处,原来文殊菩萨。。。那菩萨袖中取出照妖镜,照住了那怪的原身。。。。却将镜子里看处,那魔王生得好不凶恶:眼似琉璃盏,头若炼炒缸。浑身三伏靛,四爪九秋霜。搭拉两个耳,一尾扫帚长。青毛生锐气,红眼放金光。匾牙排玉板,圆须挺硬槍。镜里观真象,原是文殊一个狮猁王。行者道:“菩萨,这是你坐下的一个青毛狮子,却怎么走将来成精,你就不收服他?”

看见没,孙悟空一语道破真相,这是“一个”青毛狮,说明人家文殊菩萨的坐骑至少有俩!

不信?

再看《第七十七回:群魔欺本性 一体拜真如》

“。。。被文殊、普贤,念动真言喝道:“这孽畜还不皈正,更待怎生!”唬得老怪、二怪,不敢撑持,丢了兵器,打个滚,现了本相。二菩萨将莲花台抛在那怪的脊背上,飞身跨坐,二怪遂泯耳皈依。二菩萨既收了青狮、白象。。。”

你看,是不是有两头狮子?

俩狮子连名字都不一样,狮驼岭这回的坐骑叫“青狮精”,乌鸡国那回的坐骑叫“狮猁兽”。

所以说不是文殊的坐骑下界作了两回妖,而是人家的级别太高,配了两部豪车,一部“劳斯莱狮”,一部“梅赛德狮”。两兄弟谁也不吃亏,各自下了一趟凡。

不过,下凡归下凡,目的各不同。

先看文殊在乌鸡国收服狮猁兽时说的一番原委:

菩萨道:“你不知道;当初这乌鸡国王,好善斋僧,佛差我来度他归西,早证金身罗汉。因是不可原身相见,变做一种凡僧,问他化些斋供。被吾几句言语相难,他不识我是个好人,把我一条绳捆了,送在那御水河中,浸了我三日三夜。多亏六甲金身救我归西,奏与如来、如来将此怪令到此处推他下井,浸他三年,以报吾三日水灾之恨。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今得汝等来此,成了功绩。”

乌鸡国原来的国王得罪了文殊,将他老人家浸在水里三天三夜,所以文殊菩萨才征得如来同意,派狮猁兽下界一报还一报,将国王推在井里泡了三年。

合着,人家狮猁兽下凡来出了趟公差啊!

而且当孙悟空说起这只狮子下界为非作歹、玷污人家王后时,文殊这样解释道:

“也不曾害人,自他到后,这三年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何害人之有?”行者道:“固然如此,但只三宫娘娘,与他同眠 同起,点污了他的身体,坏了多少纲常轮理,还叫做不曾害人?”菩萨道:“点污他不得,他是个骟了的狮子。”八戒闻言,走近前,就摸了一把,笑道:“这妖精真个是糟鼻子不吃酒——枉担其名了!”

这只狮子居然还是只“太监狮”。

想想也对,狮猁兽、狮猁兽,看名字就是狮子和猞猁(一种猫科的大型哺乳动物)的结晶,直如我们现在所见的“狮虎兽”,就像马和驴生的骡子一样,当然是没有传宗接代能力的。

如果说狮猁兽下界忙公干,那么青狮精下界就是报私仇了。

什么私仇?

原来:

“那年王母娘娘设蟠桃大会,邀请诸仙,他不曾具柬来请,我大王意欲争天,被玉皇差十万天兵来降我大王,是我大王变化法身,张开大口,似城门一般,用力吞将去,唬得众天兵不敢交锋,关了南天门,故此是一口曾吞十万兵。”

哦豁,原来和孙悟空一样也因为没吃上蟠桃才占山为王对抗天庭。

一口蟠桃惹的祸!真是没有压迫就没有反抗啊!

可是,乌鸡国那回,明明文殊菩萨手握“金身罗汉”证书要去招仙乌鸡国王,为什么反被浸了三天呢?

难道说乌鸡国王不想这么早就抛下娇滴滴的王后和蒸蒸日上的王国而去上西天?

“金身罗汉”?这个头衔怎么那么熟悉?

不就是后来功满取经回,如来封沙和尚的正果称谓吗?

莫非原来这个金身应该给乌鸡国王的,后来如来发现编制有限,这个编制需要留给取经人,所以才硬生生给收了回去?于是文殊才“几句言语相难,他不识我是个好人,把我一条绳捆了,送在那御水河中,浸了我三日三夜”?

难怪文殊受了委屈,第一时间找如来讨说法,如来为了平复徒弟的委屈,便命令文殊可以将不识大体的乌鸡国王扔到井里去报仇。

要是果真如此,问题还是出在上头啊!

果真因为一个正果的编制吗?

看看唐僧师徒在乌鸡国的一段遭遇就知道了。

那天天色将晚,唐僧师徒路过一座大禅院,名叫宝林寺,唐僧前去求宿,但是住持和尚就是不肯,最后还得靠孙悟空的恐吓才勉强住下。之所以和尚不愿留宿他们,是因为:

“向年有几众行脚僧,来于山门口坐下,是我见他寒薄,一个个衣破鞋无,光头赤脚,我叹他那般褴褛,即忙请入方丈,延之上坐。款待了斋饭,又将故衣各借一件与他,就留他住了几日。怎知他贪图自在衣食,更不思量起身,就住了七八个年头。住便也罢,又干出许多不公的事来。。。闲时沿墙抛瓦,闷来壁上扳钉。冷天向火折窗棂,夏日拖门拦径。幡布扯为脚带,牙香偷换蔓菁。常将琉璃把油倾,夺碗夺锅赌胜。”

原来和尚是吃过亏的,曾经救济过一群来历不明的行脚僧,到头来寺庙被祸祸得苦不堪言。

原文为什么突兀地带了这么一笔情节呢?是吴承恩要算字数凑日更?

肯定不是。

联想到文殊接了如来的使命来到乌鸡国,并没有以真面目示人,而是变成一种普通和尚的模样。(此地“一种”这个数量词用的有些奇怪,难道还有两种、三种和尚?莫非是“一众”?如果是“一众”,那会不会这几个祸祸的“行脚僧”就是文殊一行呢?)

正因为这几个行脚僧胡作非为,才引来乌鸡国王秉公惩戒,将文殊施以浸泡的刑罚呢?

文殊受了羞辱不算,还没把金身正果送出去,回去又担心被如来责骂,所以恶人先告状,状告乌鸡国王戕害于他,乘机打击报复。

如来偏听偏信,正好可以收回证书,何乐而不为?个把乌鸡国王的安危,自然是不太在乎的。

那么为什么文殊要祸祸宝林寺呢?

会不会是苦肉计,为日后派狮猁兽在乌鸡国夺权做铺垫吗?

乌鸡国前接金银角的平顶山,后跨红孩儿的火云洞,都是太上老君的地盘。却有一枚佛派的宠物坐镇,究竟有什么深意呢?

再看一段原著中对乌鸡国的描写:

“海外宫楼如上邦,人间歌舞若前唐。

花迎宝扇红云绕,日照鲜袍翠雾光

孔雀屏开香霭出,珍珠帘卷彩旗张。

太平景象真堪贺,静列多官没奏章。”

端的是一派富庶宝地,连卷帘都是珍珠的,每个人穿金戴银,珠宝在阳光的映照下熠熠放光。

这么一个富得流油的地方自然让人垂涎。

文殊自得了如来颁发证书的使命后来到了乌鸡国,发现此地物华天宝,便有了觊觎之心,所以通过故意抢夺寺庙的犯罪行径,惹来一身官司,随后恶人先告状,不但成功地剥夺了乌鸡国王的正果,而且获得了报复的机会,于是派遣胯下狮猁兽攫取乌鸡国的江山,掠夺乌鸡国的财富。

这一带,从五庄观到平顶山再到号山火云洞都是道派太上老君的势力,作为佛派的文殊不担心老君的打击报复吗?

当然不怕,非但不怕,老君还会感激涕零呢?

为什么?

因为这块风水宝地如来确实是看中了,所以要招安乌鸡国王,否则一个小小的番邦国王凭什么就能得证果位?当然是想通过这个头衔向道派的一块铁板里掺沙子呗。

结果,被文殊“搞砸”了。

文殊是无心搞砸的吗?

文殊是存心搞砸的。为的就是向老君输诚——你看,我领导让我来捣乱,我可是为了不给你难堪,做了件对不起我领导的事啊,以后,你可得罩着我啊!

为此,老君在不与如来撕破脸皮的前提下,各自“相安无事”,还多亏了文殊的从中斡旋。

结果,老君特许文殊的代理人在乌鸡国掌权三年。这也就是为什么佛派的狮猁兽偏偏要一身全真道士打扮的原因,既然佛派得些实惠,那就算给道派些面子又何妨。

文殊这么做,难道不怕如来识破后报复吗?

这就要扒一扒文殊的黑历史了。

据《封神演义》记载,当年中土阐教、截教大混战,有几个真人后来投靠了西方教的,多宝道人,文殊广法天尊,普贤真人,慈航道人,惧留孙,燃灯道人等就是这几个加入佛派的道教中人。

其中文殊广法天尊都贵为天尊了,还义无反顾地加人了西方教,为什么?

马云曾总结过,人之所以会跳槽,无非两个原因,心受委屈了和钱给少了。

文殊当然是奔着成佛去的,但是却没有达成心愿,自然心生不满。所以才有了“故意搞砸”招安的事。

如今如来启动取经项目,分明是在培植嫡系势力,项目刚启动,成败与否尚未可知,自然要两边下注,既卖交情给老君,也效绵力助如来。这样才能在今后左右逢源,见风使舵。

也许这才是乌鸡国一难的底层逻辑。

细思极恐,触目惊心啊!

《西游记》据说写作于明朝嘉靖至万历年间,当时的天子要么吃丹炼汞,要么几十年不上朝,朝政由严嵩、张居正等内阁把持——似乎倒也相安无事,就如同狮猁兽一样,治理得风调雨顺、万民安乐。

不过,执掌大权的究竟是皇帝还是内阁,这是个问题。皇帝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史载有一年,蒙古残余势力入侵,围住了京师。嘉靖皇帝要打,严嵩令守,结果军方直接听命严首辅。这让皇帝老儿情何以堪?

在《大明王朝1566》里大家可以看到嘉靖如何培植新势力搞倒严嵩的。现实也一样,无论嘉靖还是万历,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太阿自持,从没放过手。

皇帝为证明自己,于是吃了还魂丹,借取经特工队之力又回来了。

西游这一回就是借架空的神魔斗法讽朝堂上的宫阁之争。

回来干嘛?

不折腾不行吗?让老百姓过过清闲日子不好吗?

取经小分队是造福还是做孽呢?

文 | 云间大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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