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贤惠舅妈，也是苦命（上）

从我记事起，舅妈就是我见过的漂亮女人，说话和走路都有一种抑扬顿挫的节奏，记忆里，舅妈的卷发也是最漂亮的，层次分明的让人感觉不出这是天然的卷。

舅舅和舅妈叫我妈妈三姐。从小，我很少见到舅舅，他参军几年，复原后到单位。他们家在一个出入有管制的家属院，每次去都要先联系舅妈出来接我们。

舅舅和舅妈的感情很好，尽管感觉舅舅很多时候霸道，有次在舅舅上班前，看到舅妈把舅舅的工装排列好，看着他穿好，帮舅舅整理衣领，我看见舅舅也深情的看着舅妈，如同我不存在一样，我笑着望着，一直不敢出声，舅舅临出门时回头对我说：你这丫头笑什么，在家帮你舅妈做点事，就知道玩……舅舅的笑容里是爱意，是温暖，背影都是幸福的。

不记得舅舅当年是什么兵，复原后就是在法、院任职上班，我记忆中舅舅上班后的那些年，常常是出差，常常是去省城学习，经常不在家，舅舅和舅妈有两个儿子，大表弟小我一岁，长得像舅舅的地方多，二表弟小我三岁，长得像舅妈的地方多，特别帅气，从小就有种文质彬彬的样子，我们都喜欢他。

长大了才知道，舅舅的每次去学习去出差，都是他人生攀登的台阶，职位越来越高，人也越来越忙，更是难得见到舅舅了，家里都是舅妈操持。舅妈在家附近的一个小学做老师，朝九晚五，学校和家里，连挑剔的外婆和几个姨妈都夸奖她，温柔贤淑，她很少有抱怨的时候，也很少看到她在人堆里闲话闲情的时候，她的生活轨迹就是学校和家里。

记忆中，舅妈在家里的样子，就是一边聊天一边忙着做家务，有几次，我听到姨妈和妈妈说她，你坐下来歇会啊，舅妈就开始说床单要几天一洗，台布要几天洗一次……想想我妈妈都是一个月才做的事，而舅妈是几天就换洗的习惯，每次家族聚会，舅妈永远都是那个打扮时髦，优雅又有韵味的人。

大表弟毕业后做了交    警，有早班晚班，舅妈的身体原因，办理早退在家，可能也是更好的操持这个有几个男人的家庭。

舅舅更是忙的难得见到，在家里，听到过舅舅的叹息和怨言，工作中的忙碌，堆积如山的案子……舅舅有个习惯，他抱怨的事情，只能听，不准问，有几次我开口问，舅妈就在旁边给我打手势，回到家对妈妈说起这事时，妈妈说：你舅妈是怕你被舅舅骂。他发牢骚就好，不准别人接话……听到这里，心底里十分心疼舅妈。

一个优雅贤惠的女子，一个任劳任怨的女子。

舅妈办理早退手续后，做了真正的家庭主妇，忽然有一天，舅舅说想领养一个孩子，是个女孩子，这么多年，舅舅和舅妈对我和妹妹的疼爱，以为是人之常情，家里有了儿子就喜欢女儿一样。舅妈开始不愿意的，她说近几年的身体机能退步，儿子大了，想过些清闲日子，养好身体。

家里的人都支持舅妈，劳累了那么多年，孩子大了，才开始清闲一些，却要养育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可是舅舅不知道怎么想的，一意孤行，没多久真的抱回家一个女婴，就成了我的表妹。

多年以后知道，就因为这个表妹，办理收养关系时，违反了计生条例，舅舅还失去了一个晋升机会，舅舅只是多了一个女儿，舅妈却是多了更多的辛苦劳累，不是亲生的，舅妈也是倾注了一个妈妈的责任养育。

这就是人与人的缘份吧，这个小表妹是幸运的，听说是舅舅接手的案子中的孤儿，一眼看着就喜欢，不忍心送去福利院，罚款降职也还是收养了。

曾经有很多年，对于这个空降的表妹，是羡慕嫉妒的，看到舅舅疼爱的抱着哄着笑着，有几年很少去舅舅家里，很多次听妈妈说起表妹的事情，舅舅宠爱的让舅妈也有怨言，恩爱那么多年的夫妻也多次吵架斗嘴，舅妈是为儿子小时候没有得到这样的疼爱而委屈，舅舅说：以前年轻时没好好看着孩子们的成长过程，年纪大了，感觉和小孩子斗趣是件很开心的事。

后来，我离开家乡到了南方生活，只有每年返乡时见过舅舅舅妈，大表弟结婚时，漂亮的舅妈也多了岁月的痕迹，甚至多了很多憔悴，舅舅从三十多岁时，顶发稀疏很显老，真的到老的年纪了，却是显年轻了，神色气色都好。

大表弟的新娘很一般，是某家银行行长的女儿，听姨妈说起这女孩时，感觉很惊异，不但模样普通，婚前还发生几次势利的事情，让舅妈头疼极了，有种骑虎难下，退无可退的难堪。后来才知道，这门婚事是家族观念的婚事，表弟不愿意时，是舅舅为了顾全面子堵住大表弟的退路，三年后，还是办理了离婚手续，这个行长女儿，竟然是把势利进行到底的样子，要青春费不要女儿，给舅妈留下一个小孙女抚养。

舅舅和舅妈把表妹当成亲生女抚养长大，表妹是舅舅的掌上明珠，乖巧伶俐，如很多亲生女儿一样，女儿大都更喜欢爸爸，久了，长相也越来越似舅舅。

表妹刚刚初中住校，舅舅和舅妈可以在生活环境里松口气。

现在，又要扶养一个一岁多的孙女，舅妈的人生，多是贤惠，也有苦命……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简单二字，岁月不会一直安逸，无论你当下经历了什么，天亮以后依然踏着荆棘前行……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