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篇插播:
丞相大人为何举止失常,任人唯亲?
为何对朝廷内的敌对势力视而不见?
它是为爱痴狂?
还是被权力蒙蔽了双眼?
这是人性的扭曲?
还是道德的沦丧?
敬请收看本期的走近医学
在人体王国里,各个器官都各司其职,担负着自己的责任。
脑垂体就担任着丞相这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重要职务。
作为中枢大脑的重要辅助输出器官。
它负责生产各种激素,遍布全身,影响人的生长发育、情绪感受、日常生活。
虽然title很高,但是脑垂体其实其貌不扬,是个的矮胖子。
有的人类会形容它像锤子。
虽然它的核心部分,其实只有颗豌豆大小,却能力超群。
它的身体上缠满神经,表面遍布着神经元,是人体激素分泌源头。
因为过于重要,所以垂体丞相,坐镇中枢,也要被重重保护,不能受到伤害。
人体王国为垂体大人修建的丞相府,深居中枢大脑深部。
在大脑中有一处天险,是骨骼和脑硬膜环绕的一个中空位置-蝶鞍。
垂体丞相就在这个天险里建了府邸住了下来。
蝶鞍在坚硬的颅骨以及层层叠叠的脑组织之内又再设有骨骼和空气的屏障,可谓得天独厚。
它也凭借天险的地理优势,完成了保护垂体丞相的职责。
但百密一疏的是,人类并没有意识到,万一丞相府内发生变故,敌人在内部发起攻击时,救援也无法轻易到达了。
垂体瘤就是这种深入中枢的蛊王。它体积微小,在丞相府土生土长,本是丞相府的精英高管。
也不知为什么就长歪了,形成了反社会型人格,就要颠覆人体王国整届政府。
它不是那种旗帜鲜明的高举反旗,发起攻击的反派,而是在丞相的幕府里上演无间道。
先是用人体王国自己的能量,偷偷养蛊,大量培养带有蛊毒的精英激素。
同时悄无声息的蛊惑丞相,让丞相对自己养蛊的事情视若无睹,还把蛊毒派到人体全身去主持工作。
蛊毒们到身体各处后,就开始煽动人体的各种器官,相互攻击,让人类自己毒害自己,以达到颠覆整个王国的目的。
丞相大人在被蛊惑后,是无法自己觉察的。
虽然王国里其他的官员,中蛊后有所察觉,却身不由己,没有办法自己清理掉这丞相旁边隐藏的蛊王。
人类王国的最强外援,医学,这个时候急得团团转。
因为医学很早就发现了蛊王瘤这个迷惑性很高的反派,但是因为丞相大人居住的丞相府,路很不好走。
而反派蛊王瘤,又是个生命力相当顽强的家伙。
药物或者化疗这种采取迂回进攻的兵种。
通过人体正规渠道进入,因为路途遥远,一路减员。
等到了丞相府,军队人员已经损失大半,没法把蛊王瘤彻底清除掉。
想干掉蛊王瘤,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手术,用手术刀这个特种部队,给蛊王瘤来个斩首行动。
但手术刀想要进入天险丞相府,既要破开坚硬的颅骨,还要在遍布脑细胞的脑组织里孤军深入。
行军路上破坏当地生态造成的杀伤力,以及一路行军带进来的细菌引发的感染,有时候比蛊王瘤本身的杀伤力还要大。
人体王国可能坚持不到手术刀完成斩首任务,就先因为感染或者失血而崩溃了。
早期在和蛊王瘤的斗争中,作为外援统帅的神经外科医生们,主要的难点在找路上。
他们开始尝试了很多方法想走最短的路径,达到丞相府,消灭敌人。
最后,他们从古埃及人制作木乃伊的过程中汲取了灵感,开始寻找一种从鼻腔进入大脑的路径。
神经外科之父Harvey Cushing就是库欣综合征的发现者,反复研究后,发明了从嘴唇下切入,经鼻窦进入蝶鞍的Cushing入路。
这种方法极大的提高手术的成功率。
可惜虽然找到了捷径,但还是存在两个关键性的问题:
问题一:
因为没有可靠的影像技术,无法准确的确定病变组织的位置。
即便有捷径进入天险腹地,但仍然会因为手术创口比较小,先期对敌人位置的判断不足。
而致使对蛊王瘤的斩首行动完成不够干净利索,留下部分余孽,导致复发。
问题二:
援军部队进入蝶鞍的这条路径,会经过很多关键位置。
对当地生态造成的伤害,引发感染。
当时没有有效的抗生素防止感染,导致手术之后的感染率居高不下,造成患者的死亡。
Cushing后来就放弃了经蝶路径,重新去开发经颅手术的路径。
开始尝试经额下的路径,就是从眼眶处打开切口进入大脑。
这个路径,路绕得远了一点儿,但是有效的降低了感染率。
虽然创口较大留下伤疤,但是患者的术后存活率大幅提高。
可是经颅手术的手术刀仍然会穿过患者的脑组织,从而给患者造成术后恢复的各种并发症。
科技发展永远是医学的福音,当显微镜和X线成像的技术成熟,让手术显微技术成为可能性。
就是不需要打开病人的大脑,就可以很好的定位敌方的位置。
而抗生素的应用和普及,以及激素替代治疗也为经蝶手术提供了保障。
对由于手术刀进入大脑过程中造成的感染,进行了有效的工具进行预防。
于是,外科医生们又开始考虑经蝶手术这个走捷径,损伤小的作战方法的可能性。
于是1967年,一位加拿大医生顺利通过显微镜完成了第一例经蝶手术。
1979年,中国协和医院,神外科和耳鼻喉科的医生们完成了中国第一例经蝶垂体腺瘤切除术。
经蝶垂体瘤手术,从此因为其手术创面小,患者恢复良好,而成为了脑垂体肿瘤患者的首选。
蛊王瘤虽然厉害,可惜生不逢时。
在这样一个科技爆炸的年代。
神经外科的医生们,既有核磁共振等影像学照妖镜把它照得原形毕露。
又手握显微神经外科的特制手术刀等锋利武器。
即便蛊王瘤即便缩小身体躲在天险里,也仍然会被精准定位,一剑封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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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提要:
在协和内分泌科的百年老楼里享受了一段平静时光后,刘大喵终于做完了所有检查。
顺利确诊了病灶就是阴险狠毒的蛊王瘤。
于是,内分泌科的主治医生,如释重负的将已经完美破案的刘大喵移交给了刀光剑影的神经外科去进行最后的决战。
神经外科的住院部,在新建的外科楼里。
跟内分泌住院部那雕梁画柱的中式风格不同,是宽敞明亮,一尘不染的现代化风格。
刘大喵发现,不同科室的医生们,有点像江湖中的各大门派。
内分泌科,是历史源远流长,精修内功的少林。
门派中人都是心态平和,不舞刀弄剑,只修炼内功。
人体疾病在他们是一个个未解难题,要搜集资料,推理分析得出结论,戒骄戒躁,要慢慢修炼。
刘大喵在内分泌科做实验若干,检查若干,累计病历好几十页,才最后推导出几行诊断。
而神经外科的医生,都是剑客,师从西门吹雪,人狠话不多,爱好一剑泯恩仇。
刘大喵做个三小时的手术,几行字就搞定了。
所以神经外科的主刀医生,都是走路带风,说话比内分泌科医生快2个倍速。
他们虽然也会春风化雨的表示和蔼亲切,但对鲜血和死亡,却拥有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淡定。
刘大喵的主治医师F医生,初看有点严肃。
但是讲述病情简明扼要,介绍手术方法也专业明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手术前,刘大喵怕喵妈喵爸担心,忽悠他们说是个微创小手术,都没伤口的。
可惜术前医生要跟家属沟通手术方案,F医生把手术过程和手术风险说完,喵妈喵爸就有点儿面色如土了。
刘大喵怕他们担心想找补一下,赶紧说:
“F医生他们科室,是全国最好的团队。
手术成功率都是沿着上限走的,其实风险不大。”
F医生明显感觉刘大喵的彩虹屁专业度不够,自己亲自上场:
“我们协和垂体瘤专科,理论成熟,经验丰富。
在垂体瘤切除这个领域,可以说是世界最好的。“
世界最好,言简意赅,直接有效。
喵妈喵爸对视了一眼,似乎有了点儿信心。
于是,刘大喵开始了手术的战前准备,与蛊王瘤的决战,进入24小时倒计时。
最先出场的是护士,过来交代手术事宜。
说手术后,患者会进ICU观察一晚,所以需要提前准备生活用品。
刘大喵听完,表示:
“让准备什么脸盆、毛巾、饭盆、餐具之类的倒是可以理解。
但是奶瓶一个,医用护垫十张,这是干什么呀?”
护士忙得脚不沾地的往外走,表示:
“说来话长,总之是到时候可能会用,你就准备着吧。”
护士走了,同病房都是同一天手术的病友,大家都奇怪做脑部手术,做完就要插管的,那准备成人尿不湿的护垫干什么用呢?
至于奶瓶倒是明白。
手术是通过鼻子,术后鼻子有伤口,仰头喝水诸多不便。
而且术后可能会发生并发症,尿崩(请不要引发不好的联想,真的不是尿炕。),饮水要计量,不能太多。
奶瓶有吸管又有刻度,所以最好用。
总之云山雾罩讨论没有结果,大家分头去准备物品了。
刘大喵在医院楼下的超市溜达了一圈后,觉得那里的带刻度的运动水壶实在吃藕,就动了溜达到东单步行街去买水壶的心思。
反正也下了楼,刘大喵于是就脱了病号服,盖在手腕上遮住手上的病人手环,溜出了医院。
说起来,刘大喵这么小心翼翼,不是没有原因的。
协和医院的保安,又严格又神出鬼没,斗争经验相当丰富。
协和医院紧邻着东单步行街,住久了院,刘大喵就想溜达出去逛个街,购个物。
但因为住院规定,是不允许病人出医院的。
所以每次出去,刘大喵除了要躲开护士之外,还得在出门前把病号服脱了,避免保安的拦阻。
可即便这样,也有防不胜防的时候。
有一次,刘大喵穿着便装,刚出医院侧门,就被一位威严的大叔拦住了:
“你是住院的病人吧,你这么出医院,有出门条么?”
刘大喵相当吃惊,表示:
“你是哪位?”
大叔:
“我是协和保安”
刘大喵真是无语了:
“保安怎么没穿制服?”
大叔表示:
“还不是为了防着你们”
刘大喵疑惑:
“你怎么知道我是病人?”
大叔:
“你手上有住院病人的ID手环”
刘大喵: “........”
看着他义正词严的脸,
刘大喵脑子里不禁响起了暴露年龄的歌声
“几度风雨,几度春秋,少年壮志不言愁。”
真是位忠于职守的便衣保安啊。
不过手术前的这天,刘大喵运气不错。
没遇到护士,也没碰到便衣保安。
手里挎着病号服,大摇大摆的溜达到了东单步行街,在银泰楼里逛了逛。
去乐扣乐扣,给自己买了个脏粉色的运动水壶。
还意犹未尽的去H&M里转了转。
正值盛夏,H&M上新的衬衫有一款,就是竖条花纹和病号服不要太像。
刘大喵一手拿着病号服,一手拿着当季新款在那比较。
被BA行注目礼,只好举起病号服表示:
“你看logo,这件不是你们家的哦。”
BA:“.........”
逛街逛的很嗨的刘大喵,回程体力不足,走到半路,坐在路边休息了一会儿,才有力气走回病房。
这离开的时间就有点儿长了,所以刘大喵回来经过护士站时,正听到值班护士长咬牙切齿的在说:
“32床还没找到啊,又外出了是吧?”
刘大喵冲她挥了挥手,表示自己下楼去买了个水壶。
护士长白了刘大喵一眼,说:
“明天就手术了,别人都好好休息保存体力,你出去乱跑什么?
摔一跤,手术就别做了。”
刘大喵频频点头,虚心接受,表示没摔倒,全部完好无损。
护士长恨铁不成钢的挥手,一副懒得和你理论的样子。
这样的话,刘大喵听到耳朵生茧。
脑部肿瘤患者,会头晕,会摔倒,会免疫力低下。
摔倒因为骨质疏松会骨折,感冒发烧时对抗生素没反应,会转发肺炎。
所以在内分泌住院部里,病人们北京的盛夏天气都不敢开空调,在病房里也每人都带着口罩。
所有的房门,病房的、洗手间的都没有门锁。
每扇门上都贴着:
“一旦跌倒,大声呼救。”这样的话。
这是冷酷的现实,刘大喵确实见过有病友摔倒磕掉牙齿,或者因为受伤伤口发炎而被推迟手术的。
内分泌的主治医师C医生,每一次见到刘大喵,就会带着老父亲的微笑,耳提面命:
“不要跑,慢点儿走。一定不要贪凉,别感冒了。”
但是,刘大喵对于医生和护士们的耐心劝导,一直是虚心接受,屡教不改。
刘大喵总有种错觉,病人在医院里,被当作珍稀的被保护动物对待,丧失了很多正常人具备的社会属性。
而刘大喵希望自己在病房也能穿戴整洁,希望能有隐私,希望去近在咫尺的东单逛街。
也许病痛确实在压缩病人的生活范围和生命质量。
但人类,在是一种生物的同时,却也还是一个具有智力和情绪的人。
在如何利用剩余的生命力,维护自己的生命尊严这件事上,刘大喵一直在探索。
接受完护士长的批评,刘大喵就溜达回了病房,跟病友们一起收拾手术物品。
一会儿又想起好像没订饭,同屋的病友家属表示:
“一会儿出去给你买点儿回来?”
刘大喵摇头:
“既然明天要禁食一天呢,今天还是吃点儿好的吧。”
于是自己点了个外卖,其实也不是多好的食物,就是米线、炸鸡可乐这种标准的垃圾食物。
同房的病友都很惊讶:
“你还有胃口吃哪。”
刘大喵也惊讶:
“明天做上手术不得下午啊,做完手术也不能吃,就是得饿一天,你们不想今天多吃点儿么?”
病友们都表示羡慕刘大喵的好胃口。
一会儿外卖来了,送外卖的小哥在住院部楼下上不来,刘大喵穿着病号服下去取外卖。
一路上楼,保安,护士都对刘大喵行注目礼,刘大喵回了病房,欢快的吃了个饱。
后来回想起来,刘大喵还是觉得自己当时的决定相当英明。
因为手术后,味觉改变的刘大喵,再没吃过味道那么酥脆肥美的炸鸡和幸福得冒泡的可乐。
晚上饱餐了一顿后,折腾了一天的刘大喵和病友聊了几句天儿就困了。
在即将与蛊王瘤短兵相接的大战前夜,刘大喵安然入梦,睡得相当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