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文章 中提到了不幸。提到了人有欲望倾吐不幸,而且世界上充满了不幸。还提到了人如果只活一辈子的话,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阿克江的 [伤心乳头综合征] 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我以为这个词是艺术家的创造而已。在后来的公众号里看到才晓得,原来真有这个病。说是,患者被碰到乳头会出现忧虑和恐惧,甚至会想要自杀。而且似乎不好治,严重的只能切除乳头。据说这也不是罕见病。当时我心里就很多惊叹号。我就想,还能有这样的。果然,很多很多人都有自己无法言说,无法终止的隐痛。还有很多病症,状况,是我们心里持久的巨石,压迫、堵塞我们的心脏。感觉自己失去很多生而为人的权利,失去很多乐趣,禁锢我们,很多时候也很难被人理解。似乎我们就此被挂上了低等人的身份标签。
经历
就比如说我,从小我就觉得世界苍白冷峻,内心迟钝麻木,容易被抑郁压抑的情绪控制。越长大,我越确信我的世界和别人是不一样的。我同意赵医生的一句判断,我是一种抑郁性的人格。10年前我诊断出重度抑郁症,后来是精神分裂症。我还被诊断出有双相/躁郁症。再后来因为吃了太多抗精分症的药,奥氮平和氯氮平,导致我这近10年间,受尽了副作用的折磨——强迫性思维和焦虑症。这几年,最明显的痛苦不是别的,就是这后两者带给我的。我一旦犯病,就不能做任何事情。最开始大脑开始错乱,开始强迫性随机联想,带有污秽变态暴力的倾向,联想内容及尽一切可能。内容冲击你的心理承受——变形的x器官,激烈变态的x行为,极致变态恶心猥琐的行为,极致变态暴力血腥的杀害解剖行为;更让人无法承受的是,有的时候这些事情没有对象,但是更多时候他们可以是任何人或者,不是人。我是被迫的,我在和我自己做着挣扎。同时,我会焦虑,心脏会很难受,会恐惧。你可以目测到我的痛苦的表情,你可能无法理解那是怎样的痛苦。我在床上度过了无数个难忍的时光。那种时候我真的什么也不想要,什么都不渴望,我只是在重复,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不要...... 已经很卑微了,我什么都不要,让我过去吧......很长一段时间,我没有下午。我的下午都在床上躺尸。躺尸不会让我好,但只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只能等他过去。呵呵,感觉就像一个受刑的人。那个时候似乎又在强调我本人这种悲剧——我活着就是在浪费时间,而且我接受一切,不挣扎,就任他这样浪费。如果你把我想象成一个眼神无光的丧尸会更好体会我的状况。
我就是在这样的状况下去澳大利亚读了大学。我本身不是很笨,但是从初中的某时开始我的大脑就变得迟钝闭塞了。读雅思很困难,开始用英文读书也很困难。比正常人都困难,就像个弱智一样。对雅思阅读是束手无策,一点也不懂,也完全没法用什么方法逻辑去解题,反正就是一筹莫展。我那个时候都去背单词书了,指望着能通过增加词汇量去搞定阅读。爹娘看见我还在背单词书都着急。但是老师都说了我词汇量本来就挺大了。但就是机构培训班上词汇量最大的人,在模拟考试的时候都迫不得已地交了半张白卷。反正就是大脑闭塞,脑子有问题,没办法。我大概是语言逻辑出现了什么问题。但是在英文的坏境中,渐渐地,我的阅读能力和口语能力有了很大的进步。阅读能力,主要是我的听力实在是难以进步,我只能自己死磕书本。阅读倒是还好了,听力还是,呵呵。就有了一个很奇怪了现象——比起听懂,我是先会流畅的表达。By the way,现在我可以看英文报刊杂志,小说还是困难;可以比较流畅地和Local交流,说话像regular speaker。听力还是弱。看得懂当然也会写一点,都要写那么多论文。系统的文法已经还给中学老师了,只凭感觉。我发现我是有语言天赋的,只不过大脑无差别的对外界信息逻辑都保持闭塞,开始难以接受。
也就是说我在一种,大脑精神都不健全的情况下一边在读大学。在预科的时候,我翘了很多课回家躺尸,因为我实在没法忍受,待都待不下去了,还上课。因为我下午都要发病躺尸,所以我把所有的考试都安排在上午。大脑精神都很闭塞,我也几乎是不上课堂,反正我也接受不了一次性的现场讲解灌输。所有时间都在磕我的课程和任务,为论文费心烦恼承受压力甚至抑郁绝望,然后就是生病看病躺尸。生活琐事都要透支我的能量。维持生活的底线,没有分毫乐趣。
我就常常这样,在路上,370公交车上,同学面前,痛苦地锁紧眉头,哭丧着脸,与外界隔离,沉浸在痛苦折磨的错乱里。
别人的精彩时刻,我都是在幸苦地维持着生活而已。
爹看到我这样也是担心地时常睡不着觉,为我攻读精神病专业的书,为我联络各地名医。这么多年每天喂我吃药,每天做着病情记录,一天不落。有一个很有名望的上海老医生,他在电话里说了他的想法。他执意要我们完全跟随他的想法去做。我忘记了这句话的上下篇,不过他直接预测我的强迫焦虑一辈子也不要指望好了。其实那个时候我精神上已经很麻木认命了,但是还是感到了欲哭无泪。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但是其实当氯氮平从400多mg减到了每天75mg但时候我已经几乎不再发病了。不过氯氮平还有一个副作用就是你会超级无敌困,每天睡10几个小时,下午喝了咖啡你都不用担心晚上睡不着。白天一整天都在极度困倦当中。断了药我失眠了,我才发现普通安眠药在氯氮平面前都不算什么。彻底停掉氯氮平我会出现,整夜整夜的失眠,全身皮肤瘙痒。过一段时间会缓解。后来,我复吃氯氮平过两会,我会重新犯强迫焦虑。每一次彻底停药,停药反应都比上一次要顽固持久,药物本身副作用也难以减退。目前我已经停药数个月了,这数个月期间我没有停止强迫焦虑,同时也失眠,近期才明显缓解。
另外,爹给我联络了名医,北京的赵医生——我们几次去北京当面看他,有时在别的地方见面。半月打一次电话。另外,我蛮喜欢赵医生本人的,温和谦卑上进不做作。有一次我躲在书桌下面给赵医生写信,洋洋洒洒数几页,我还提供了我的博客,里面有我给广东一位医生写的几篇“病情报告”。我兴致勃勃地回访赵医生看了我的信什么想法,赵医生苦笑说我的书法太过潦草,看起来太累。那个时候,我因为吃药的关系,手腕使不上力,还会颤抖,写字很累,没什么感觉,像在画图画似的。我讲话的时候常常很任性直率。有一次我对赵医生的意见说,任何人就算不是医生也会这么说,我也会这么说的。意思就是你说的话没有价值。我态度非常不好,对一个专业而尽职的精神科医生这么说,他却没有生气,事后只是苦笑对我爹说,太难。他涉及的领域很多,但是仍在学习中西医诊疗。我感到他有很多经验很多想法,但是还是在不断求上进,认为自己完全还不行,他老婆是同行,他不好意思地说自己比不上她——上海是颜老医生的文章我爹也老看。直觉上,他们都是很好的医生。但是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用药的手法,很“先锋”,就是没人敢这么给人吃药。我同时吃5种以上的药,每顿十几粒。就真的是一把一把的。后来我再去医院找精神科大夫的时候就没人敢给我看病了,看到我的用药记录都望而怯步。在澳大利亚诊所配药的时候,全科大夫都声称这么吃药有危险的。我本来就够不正常的了,这些药像铁链一样拴住我,冰霜一样冻住我。
我还是觉得,我活着是在受刑。躺在案板上奄奄一息,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
这两周我的强迫焦虑明显缓解了,不过总觉得是我爹这回不吝惜给我吃阿普挫仑——一种强效抗焦虑药,十几分钟让你安静下来——的关系,因为它有药物依赖性,我爹不愿意给我吃太多。失眠也在这两天通过针灸加安眠药得到了控制。
但是近期,我又有了久违的抑郁状态。好像折腾完了,我还是逃脱不了,也许我的人格真的就是这样的——那是我画卷的底色,不会褪去的本来样子。我容易觉得忧郁心情低落,压抑阴郁的情绪氛围笼罩着我,心脏也不能轻松。态度十分消极,总觉得生活很累,每个人的生活都很累。人活着很辛苦,人是多么的脆弱,想到就难过得想哭。世界上有这么多不幸和罪恶,造物主简直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
从前我就是这样的,我说过,我的世界和别人不样。一种无法治愈的天生的人格障碍。阴郁脆弱笼罩着我。注定生活上的很多压力我都承受不了,一分一毫都承受不了,我在扩大他们的效果。我会受不了阴暗背光的房间里某些风格或是风格杂乱的家具以及他们的摆设方式,我在想大概精神病人对风水极其挑剔。我会受不了表面上单调平庸至极的生活,我只是把他们设想的极为灰暗压抑——就这样,我也无法凭自己的能力过上不平庸的生活,我完全仰赖他人。在某种形式的称述下,你可能说我嫌贫爱富,不懂得付出,只懂得索取啥的,其实我这样的感觉是出于内心的空洞不安和不富足。我就是物质条件充实,我的精神要求更高。大概率我无论如何都受不了,但是内心充盈富足的人随遇而安——我受不了钨丝灯泡发出的鹅黄色的光,受不了黄昏尤其是要去上晚自习,受不了闷热夏日的晚上必须出去走走,很多景象都让我受不了。我容易感到恐惧,我似乎在刻意搜寻什么可以令我恐惧的东西,然后我莫名潜在地在衍生一种恐惧不安感,然后让这种感觉时时刻刻弥漫我全身。你可以想见,我是多么的矫情,多么的作。
罪恶
我已是不幸。世界上有很多不幸。痛苦,来自自身的不幸、痛苦,还有他人附加的不幸、痛苦——罪恶。如果说人有的时候逃不了疾病和倒霉的状况带来的只能怪老天的不幸的话,人也是注定逃脱不了他人之恶。人性之恶,是一种本能。是原始的堕落、放纵、与人冷漠。不过我又觉得,被附加的不幸来源于这个罪恶之人自己的不幸。罪恶之人本身就很不幸。他们失去了生而为人美好的积极、阳光和温热。他们因为内心失调,无法适应正常社会了,被社会遗弃了。在社会边缘走边边。我简直要说阿弥陀佛了。佛陀超度你吧!
被堕落的人附加了不幸。就比如说被pua的人吧,我见到很多pua事件简直会崩溃,如何自私冷漠的疯子!可以说这种人的心墙是种特殊材质制成的——外面是别人所受压迫的高压气体,里面是真空的,就一直维持这样的状态!
还有很多虐待事件。先说虐待动物,那绝对不是出于什么身为一个人类的优越感,就是动物好欺负而已。一只怀了四只小宝宝的母猫,被男人用开水从头烫到尾,小宝宝死了,母猫一天以后也死了。一个女人全程面带微笑的用喷火器活烤一只狗。我能理解那种恶欲。那就是人性很本源的东西。人也是有欲望虐待人类的,那更让人兴奋。不过那是对人类社会的进一步脱节,进一步的人性的沦陷。全世界有很多不良少年群虐,玩弄死人的事件,他们觉得这是一件funny,exciting的事情。我知道,这是一种类似性的兴奋刺激点,心内里来自地狱恶魂的尖笑是和人性的温热的遗忘和背离。犯罪心理不是说了吗,变态杀人犯童年的特质:爱玩火,爱虐待动物,爱尿床。我对比了一下自己的童年,哈哈,我很爱玩火;没有虐待过哺乳动物,但是喜欢虐杀昆虫;不爱尿床。所以可能有50分吧。尿床这个特征和变态杀人的联系不是很直观,但是玩火和虐待动物的心理我觉得就和变态杀人的心理很近似。动机来自于作为一种旁观及操控者内心的激荡的舒适感。有个日本电影管那种尤其喜欢血腥杀戮的心理为“百合心”。很多人很难回归温热的感觉,因为心内空掉了。我得说,有的人天生就空壳一个。但是也会同时存在两个面。重新回到两个面的平衡,但是恶之源永远都在心底。而且每个人都是有的。有一个女行为艺术家,用药物麻痹了自己的身体,让自己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有所反抗,这样维持数小时,这数小时间围观的人们心里发生了什么变化。你知道人们最后都对她做了什么嘛,哈哈。药效消失以后他们逃跑了...... 韩国一个连环杀人犯坦白连环杀人犯的心理:在被抓住之前,是绝对不会停止杀人的。莎朗斯通在[本能]里说过,烟可以戒,但是杀人不行。
除了恶本源。人在社会中的贪婪自私和不求上进堕落懒惰也会让人变得罪恶。比如各种诈骗。一个男生在一个餐厅里面对一个女酒托,看起来懵懵懂懂,中招的节奏。邻座的两位小姐姐急中生智,以校友为借口和男生搭讪,要微信,请男生来这边坐坐,想要帮男生解围。女酒托瞬间紧张自己将不能得逞,被坏了好事之际,问道:“你们是认识嘛?” 我想如果我是领座的那个女生,我可能没有那么机智也没有那么热心,就是心里也会很担心:“哎,天,好担心......”,我可能又自顾自地为世间险恶悲伤,但是什么也没有做吧,就是行动力很不足吧。 感谢这位机智热心的小姐姐。我们还是有很多积极、善良的人的,对不对? ^ ^
保持温热
很喜欢[卡拉马佐夫兄弟]里阿廖沙这个人,他在最后一章[伊柳沙的葬礼。巨石旁的演讲中] 说:
“.......即使我们忙于最重要的大事,获得了崇高的声望,或者遭到了巨大的不幸——你们永远都不能忘记。我们在这里时是多么和谐,我们齐心协力,被一种美好和善良的感情联结在一起,正是这种感情是我们在热爱这可怜的孩子的时候也许变得比实际上更加高尚......也许我们以后会成为凶恶的人,甚至保不住干些伤天害理的坏事,嘲笑人们的眼泪,嘲笑那些像科里亚刚才所说的‘我要为所有人受苦’的人,也许会对这些人狠狠地加以挖苦和讽刺,可是不管我们有多么凶恶——愿上帝保佑我们千万别成为这样的恶人,但只要我们想起我们是怎么埋葬伊柳沙,在他最后的日子里我们怎样热爱他,我们现在一起站在这块石头旁怎样友爱地谈话,那么即使我们渐渐最残忍的人,最爱嘲弄的人——如果我们变成了这样的人,也总还不敢在内心对他的此刻曾经是多么美好善良这一点加以嘲笑的!不仅如此,也许正是这种回忆会阻止他去干出罪大恶极的勾当,也许会使他幡然醒悟,也许他会说:‘是的,我曾经是非常善良、勇敢和诚实的人。’即使他暗自嘲笑,那也没有关系,一个人往往会嘲笑善良和美好的东西,这只是因为他轻狂;但是我要告诉你们,诸位,他嘲笑之后,马上就会在心里说:‘不,我这样嘲笑是很不好的,因为这是不允许嘲笑的!’”
恶是本能;但是温热的善是方向,是向往的终点。在罪恶的沼泽中,我们还是会意识到是什么把我们和谐地联结在一起。